22树敌的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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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就是偏心你，”七公主秦臻音一脸的羡慕嫉妒恨，“从小就是偏心你。”
秦流萤有些囧，她也是被五百万贯铜钱砸得有点晕。
一筐橘子，回赠的钱若去换购橘子，倒能让她把这辈子的橘子全包了，外带下辈子见到橘子还能吐。
“这哪是偏心，谁也不曾想……”
秦臻音真就爆发了十多年的羡慕嫉妒恨了，“阿爹就是偏心，同样的女儿，每回有了好事都想着你。说什么怕你嫁出去没钱用，又权又有爵的，王家这样的人家怎会过不下去。女人过日子，光看夫婿就知道日后光景……”
说着说着，七娘就伤感了，就她嫁的那位世家公子还是个白身。她觉得，要补贴也是她比妹妹更可怜。
秦流萤也苦笑着任她埋怨，秦臻音说着说着就把十多年的老账都翻上了，“就连给取你名都偏心！”
“你真要为了我这名字和我呕上一辈子了！”秦流萤真的是无奈了，“每回都要拿我名字说回事。”
“姐妹们都是‘臻’字辈，偏你……”
“你当这是便宜事了，”秦流萤回忆起了往事，“流萤，流萤是什么，便是没徐三那样掉书袋，七娘也总知道是什么吧？”
流萤，夏日点点发光的小虫，省去一切状语，就是虫。
关于她名字的事，同龄的兄弟姐妹们知道的不多，大家那会儿都是婴儿。而秦流萤自己却是因为婴穿，记得却是清清楚楚的。
秦流萤对秦臻音说道，“流萤，从的就是‘留盈’。”
秦臻音更是迷糊了，“哪两个字呢？你越发弄糊涂我了。”
秦流萤出生的时候，正是先魏王病中立嗣的时候。
当时的秦石昌在先魏王诸子中并不出挑，非嫡也非长，因得了程劲的扶持倒比往事好得多，可只要父亲不发一句准话，谁都不能对未来打保票。
不做嗣王，对他们这些异母的公子们来说处境就尴尬了，多要被打发到外地去，说是“王孙公子”，多少王孙公子就是这么被打发出来，继而满世界托儿带口的流浪，要是他兄弟嗣王还在，他回不了故地，说不准还要“客死他乡”。
八姑娘出生的时候说巧也真不巧，正是她父亲和几个兄弟争嗣君位的时候。
一面是对命运的忧虑，一面是得新生儿的喜悦，两个一相加，忧的明显压了喜的。对着个新生儿，魏王有点迷信又讨口彩，连女儿的名字也不好好取了，随口一说，“此刻我还盼着什么？自然是个留字。”留下就是嗣王。
其实不想走，其实很想留——这就是魏王当时心里的写照。
留下，得赢，就是“留盈”。
同样的取名法还有这丫头的九哥，这位小公子也很可怜的和她妹一样出生在这个季节，人家的名字叫做“保胜”。
这对杯具的兄妹长大后，“保胜”改名改回了魏王世系中的“佑”字辈。男孩的名字不能随意，就像农民起义后的领袖做了皇帝要对知道当年自己“狗剩儿”小名的非亲属进行一遍封口一样。
至于女孩，还是个生母不显的庶女，魏王还没想到给人把名字改回来呢。秦流萤小时候母亲不受重视，自己年纪小也没宠爱的时候，顶着这个怪异的名字没人来管，最后只能自己diy下改得稍微文雅一些。
秦臻音也是现在才听她说了往事，心里不是滋味，更不好意思再去说酸话了。
八姑娘也有可怜的时候，被她爹讨口彩取了个傻逼名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仍在旁边一堆就是几年没想到。
听了这事，秦臻音不想说些可怜人家的话，只能打趣，“‘留盈’多威势呀，哎，你这改名还不如不改，换成了几只小虫的穷讲究文雅。”
“这还算是个正常的名了？”秦流萤觉得就算叫荷花翠花都比这音节怪异、平仄无规、字形组合难看的名字好，“流萤怎么不好了，再小再微也是光亮，况且……”
“况且怎么了？”
在古代时间长了，秦流萤要说不受土著观念影响也是不可能的，“贱名好养呗。”
“你还好养了，”秦臻音嘲她，“姐妹里最不好养的就是你了，看吧，你出嫁总还要些时候，阿爹就要给你攒嫁妆怕夫家过不好，可不是‘难养’了。”
“说不过你。”
秦臻音这里还是好说话的，两人还是平时关系就融洽的姊妹，到了其他人那里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华贵妃就额外酸上了，她女儿要被和亲，她缠着皇帝又哭又闹，皇帝这无赖转眼就躲到道观里去了。这个死丫头好好的嫁在国都，皇帝竟然还怕她日子过得苦？
这五百万贯的钱，转眼就让华贵妃好恨了一通。
更兼先前下旨的时候，贵妃娘娘就已经和皇帝撒娇了，“怎么嫁的是我的阿容，阿萤不好吗？她母亲势弱……”
在这对母女的观念中，秦流萤她妈傅良人是住在华贵妃永春宫的侧殿里的，当娘的是个附属，做女儿的也应该是她们的应声虫。
这样要到牺牲的时候，怎么看都应该是“奴婢”去的。
华贵妃这话才刚提个头，就被皇帝弹回去了，“你懂个什么。”
让她下面的话都无从说。
魏帝心里自有考量，秦流萤自己愿嫁是存了孝悌，而华贵妃的所为就显得私心重，和亲的事，于国是不识大体，于内则是对晚辈不慈。
这样下来，魏帝更是对不愿见她。
女儿被远嫁，自己也似为了这事失了宠，贵妃的日子就有些难过起来了。
这一天秦流萤到永春宫看傅良人，自然要先入了主殿拜主位。
那天也是巧了，慧妃、淑嫔俱来和串门，而在殿门前更是遇上了一个让秦流萤讨厌的人。
徐道媛没有外命妇品级在身，小姑娘名声再好也是个民女，老老实实地由人引着在宫中步行。
远远的见到是秦流萤，徐三毕竟是世家女，没有高喊名字打招呼的事，见了是她就自然地微笑点头。
这年头大家视力保护的都不错，秦流萤一看上她这微笑就头疼了。
自来熟妹子等大家走近了，恭敬地行过礼，便说道，“今日又见阿萤了，这几日可好？”
八姑娘对她心里还存怨念呢，一面又腹诽称呼，一面说道，“还算好，阿徐可好？”
徐三微微一笑，本就是清丽的美人，“是来见姑姑的。”
秦流萤反应了半天没好意思问人家，她姑姑是谁。按理说，她表现的大家那么熟稔……自己也不好意思问啊。
还是体贴的大宫女在一边提醒，“三娘的姑母是徐婕妤。”
秦流萤这才想起来，“哦。”
这里就要解释下后宫制度了，还是偏向于唐宋的，一皇后，四妃（以贵妃为首），九嫔，九婕妤，美人无数，才人无数。
比如淑嫔就是九嫔之中一人，而美人改为了良人，也就是秦流萤她生母就处在这级，而徐三的姑姑一入宫没有生育就是个婕妤，这与其家世是分不开的。
秦流萤想起来这位婕妤了，也是青葱少女一枚，比她大不了几岁，嫁给魏王这老头……在秦流萤看来是荼毒少女，在这时代其他人眼中看来却是最大的金龟。
既这样，秦流萤便说了，“那阿徐便和是一起进去吧，我正要去见良人。”
徐三依旧是盈盈的笑，“好。”
在秦流萤一肚子的腹诽“咱们没那么熟”中，两人入了殿，主座自然是华贵妃，和慧妃、淑嫔在说话，陪座的都是其他居于永春宫的低位后宫，其中就有秦流萤的母亲傅良人。
傅良人见了是女儿，目光也附上来了，实在是可怜不过，在宫中庶妃们想见自己的子女都难。
然而此刻入了殿，两个小姑娘都先给主位行礼。
各自说明了来意，一个是来看姑姑的，一个是来看母亲的，华贵妃也没必要苛待人家不放关，“去吧，都是好孩子，去看看你姑姑（良人）。”
同样的话分开批发两次，徐三算是备过案可以去见姑姑了， 而秦流萤刚要走，却不知怎的，忽然听到华贵妃对她说，“你总算得人疼，这份宠也要好好自处了，莫失了轻重让人觉着辜负了。”
长辈对她说话，她刚要走，连忙摆回恭敬听从的姿势，可等秦流萤听完了这话，都有些发愣了。
她怎么就说这样的话呢？
不但她奇怪，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微妙了。
羡慕嫉妒富春公主的人太多了，可真当着面这么摆长辈款讽刺人的，却人敢这么做。
敢堂堂正正摆长辈款的那位，皇后王氏她都快要和八公主成一家人了，会乐意听人传说这话才怪。
淑嫔肚里都在发笑了，这个贵妃，还嫌你惹上的麻烦不够吗？
甚至淑嫔都在想了，树敌众多，得罪的人都能组个团了，华妃女儿被和亲，说不准还就是她娘这张嘴贡献出来的。
秦流萤也是有一时的愣神，把华贵妃的话翻译成人话，就是“你自己掂量着受不受得起这份宠”，再简洁点“我看不顺眼你得宠”。
她怎么就说这话了呢？
秦流萤还有疑问，可一抬头，看着华贵妃的表情，眼神躲闪又懊恼，已经是后悔说了这话，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
她也是受刺激受大了，一时不慎就说了错话。等这话给传到外面去人家要怎么说她呢？刻薄小辈？
哪怕背地里“死丫头”“死丫头”的骂得再起劲，明面上大家都是要做人的啊。
看她懊悔的样子，秦流萤反是一笑。再看周围……周围的后宫也已经有了探头探脑的了。
得了，不用怕没心思活络的人去小报告了。
她目下要做的反而只是稳住，华贵妃刁难她是“不慈”，她若是回击是“不敬”，帮人拉去一半火力的事她不做。
秦流萤安安静静地做出礼数，“多谢贵妃母提点。”
她这样子倒像真在好好感谢长辈建议，华贵妃被她哽得不轻，“也罢了。”
等秦流萤离了永春宫，徐道媛看了个全程，不是她离场离得慢，也不是她想多看这是非，实在是华贵妃的发作速度让人无法预料。
等在和自家姑母一处说话的时候，徐婕妤就和侄女说了，“你光看我这到了永春宫的，主位是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担心自己的前途。
后宫女子的前途和所在主位的脑筋也是大有关系的，入了哪一宫就是打上了这宫主位的烙印，说不上同党都难。
徐道媛说道，“姑母但守本分便好，旁人的事总牵连不到您。”
“你就知道了？”
“光看今日的情形就知道了，”徐道媛道，“富春公主，平日是多会在外做人情的一个殿下，行事安分不张扬，还是出自她自个儿宫中良人。本就该存了面子情在，你只看她今日对着这么与她无伤的人都能刻薄上的，便知她树敌众多，众叛亲离不远。”
这个华贵妃，已经四处树敌了，自己的嘴还是管不住，依旧战斗在四处拉嘲讽的第一线。
“这宫中哪会有‘谦和’二字了，”都是一样的女子，同抢一个男人的，“谦和难道是好做的？谦了就要让，和了就要让人踩。况且她还连皇后都能挑上。”
华贵妃得势了十多年，连皇后都是能斗一斗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徐婕妤也是为这个愁不过，她不想和主位翻脸，更不想和皇后翻脸啊。
说什么帝宠的，都是虚话。徐婕妤脑筋比华贵妃清楚的不止一个等级，她还是个青春逼人，皇帝已经是中年了，等她混成一个宠妃、生子立太子，成功的可能性几乎能让她直接去投胎一代妖姬重来的快些。
与其迅速地争宠，还不如好好合计下未来的生活。皇帝活着的时候有人养她，等皇帝死了，过气妃子的美好生活是要靠太后的。
这就是徐婕妤的忧虑，“她也实在傻，有什么好争呢？争了那么多年，皇后还不是她的。可贵妃若倒了，于我也没好处。况且……没了主位的宫殿，更不易被圣人想到。”
徐三说道，“姑母自不用担心，你是名门世家之女，只要徐家在一日，便无人敢小觑。要担心该是那些低位的女子……”
要担心的不是像徐婕妤这样家世好、容貌佳、年纪轻的人，徐婕妤除了资历浅些之外，其他硬条件华贵妃竟没一条比得上她，就算没了华妃，她要自立也容易。
要担心的是那些凭着主位才能让皇帝记住的，既没家世，又不特别受宠，年华也不在的女人。
“阿爹就是偏心你，”七公主秦臻音一脸的羡慕嫉妒恨，“从小就是偏心你。”
秦流萤有些囧，她也是被五百万贯铜钱砸得有点晕。
一筐橘子，回赠的钱若去换购橘子，倒能让她把这辈子的橘子全包了，外带下辈子见到橘子还能吐。
“这哪是偏心，谁也不曾想……”
秦臻音真就爆发了十多年的羡慕嫉妒恨了，“阿爹就是偏心，同样的女儿，每回有了好事都想着你。说什么怕你嫁出去没钱用，又权又有爵的，王家这样的人家怎会过不下去。女人过日子，光看夫婿就知道日后光景……”
说着说着，七娘就伤感了，就她嫁的那位世家公子还是个白身。她觉得，要补贴也是她比妹妹更可怜。
秦流萤也苦笑着任她埋怨，秦臻音说着说着就把十多年的老账都翻上了，“就连给取你名都偏心！”
“你真要为了我这名字和我呕上一辈子了！”秦流萤真的是无奈了，“每回都要拿我名字说回事。”
“姐妹们都是‘臻’字辈，偏你……”
“你当这是便宜事了，”秦流萤回忆起了往事，“流萤，流萤是什么，便是没徐三那样掉书袋，七娘也总知道是什么吧？”
流萤，夏日点点发光的小虫，省去一切状语，就是虫。
关于她名字的事，同龄的兄弟姐妹们知道的不多，大家那会儿都是婴儿。而秦流萤自己却是因为婴穿，记得却是清清楚楚的。
秦流萤对秦臻音说道，“流萤，从的就是‘留盈’。”
秦臻音更是迷糊了，“哪两个字呢？你越发弄糊涂我了。”
秦流萤出生的时候，正是先魏王病中立嗣的时候。
当时的秦石昌在先魏王诸子中并不出挑，非嫡也非长，因得了程劲的扶持倒比往事好得多，可只要父亲不发一句准话，谁都不能对未来打保票。
不做嗣王，对他们这些异母的公子们来说处境就尴尬了，多要被打发到外地去，说是“王孙公子”，多少王孙公子就是这么被打发出来，继而满世界托儿带口的流浪，要是他兄弟嗣王还在，他回不了故地，说不准还要“客死他乡”。
八姑娘出生的时候说巧也真不巧，正是她父亲和几个兄弟争嗣君位的时候。
一面是对命运的忧虑，一面是得新生儿的喜悦，两个一相加，忧的明显压了喜的。对着个新生儿，魏王有点迷信又讨口彩，连女儿的名字也不好好取了，随口一说，“此刻我还盼着什么？自然是个留字。”留下就是嗣王。
其实不想走，其实很想留——这就是魏王当时心里的写照。
留下，得赢，就是“留盈”。
同样的取名法还有这丫头的九哥，这位小公子也很可怜的和她妹一样出生在这个季节，人家的名字叫做“保胜”。
这对杯具的兄妹长大后，“保胜”改名改回了魏王世系中的“佑”字辈。男孩的名字不能随意，就像农民起义后的领袖做了皇帝要对知道当年自己“狗剩儿”小名的非亲属进行一遍封口一样。
至于女孩，还是个生母不显的庶女，魏王还没想到给人把名字改回来呢。秦流萤小时候母亲不受重视，自己年纪小也没宠爱的时候，顶着这个怪异的名字没人来管，最后只能自己diy下改得稍微文雅一些。
秦臻音也是现在才听她说了往事，心里不是滋味，更不好意思再去说酸话了。
八姑娘也有可怜的时候，被她爹讨口彩取了个傻逼名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仍在旁边一堆就是几年没想到。
听了这事，秦臻音不想说些可怜人家的话，只能打趣，“‘留盈’多威势呀，哎，你这改名还不如不改，换成了几只小虫的穷讲究文雅。”
“这还算是个正常的名了？”秦流萤觉得就算叫荷花翠花都比这音节怪异、平仄无规、字形组合难看的名字好，“流萤怎么不好了，再小再微也是光亮，况且……”
“况且怎么了？”
在古代时间长了，秦流萤要说不受土著观念影响也是不可能的，“贱名好养呗。”
“你还好养了，”秦臻音嘲她，“姐妹里最不好养的就是你了，看吧，你出嫁总还要些时候，阿爹就要给你攒嫁妆怕夫家过不好，可不是‘难养’了。”
“说不过你。”
秦臻音这里还是好说话的，两人还是平时关系就融洽的姊妹，到了其他人那里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华贵妃就额外酸上了，她女儿要被和亲，她缠着皇帝又哭又闹，皇帝这无赖转眼就躲到道观里去了。这个死丫头好好的嫁在国都，皇帝竟然还怕她日子过得苦？
这五百万贯的钱，转眼就让华贵妃好恨了一通。
更兼先前下旨的时候，贵妃娘娘就已经和皇帝撒娇了，“怎么嫁的是我的阿容，阿萤不好吗？她母亲势弱……”
在这对母女的观念中，秦流萤她妈傅良人是住在华贵妃永春宫的侧殿里的，当娘的是个附属，做女儿的也应该是她们的应声虫。
这样要到牺牲的时候，怎么看都应该是“奴婢”去的。
华贵妃这话才刚提个头，就被皇帝弹回去了，“你懂个什么。”
让她下面的话都无从说。
魏帝心里自有考量，秦流萤自己愿嫁是存了孝悌，而华贵妃的所为就显得私心重，和亲的事，于国是不识大体，于内则是对晚辈不慈。
这样下来，魏帝更是对不愿见她。
女儿被远嫁，自己也似为了这事失了宠，贵妃的日子就有些难过起来了。
这一天秦流萤到永春宫看傅良人，自然要先入了主殿拜主位。
那天也是巧了，慧妃、淑嫔俱来和串门，而在殿门前更是遇上了一个让秦流萤讨厌的人。
徐道媛没有外命妇品级在身，小姑娘名声再好也是个民女，老老实实地由人引着在宫中步行。
远远的见到是秦流萤，徐三毕竟是世家女，没有高喊名字打招呼的事，见了是她就自然地微笑点头。
这年头大家视力保护的都不错，秦流萤一看上她这微笑就头疼了。
自来熟妹子等大家走近了，恭敬地行过礼，便说道，“今日又见阿萤了，这几日可好？”
八姑娘对她心里还存怨念呢，一面又腹诽称呼，一面说道，“还算好，阿徐可好？”
徐三微微一笑，本就是清丽的美人，“是来见姑姑的。”
秦流萤反应了半天没好意思问人家，她姑姑是谁。按理说，她表现的大家那么熟稔……自己也不好意思问啊。
还是体贴的大宫女在一边提醒，“三娘的姑母是徐婕妤。”
秦流萤这才想起来，“哦。”
这里就要解释下后宫制度了，还是偏向于唐宋的，一皇后，四妃（以贵妃为首），九嫔，九婕妤，美人无数，才人无数。
比如淑嫔就是九嫔之中一人，而美人改为了良人，也就是秦流萤她生母就处在这级，而徐三的姑姑一入宫没有生育就是个婕妤，这与其家世是分不开的。
秦流萤想起来这位婕妤了，也是青葱少女一枚，比她大不了几岁，嫁给魏王这老头……在秦流萤看来是荼毒少女，在这时代其他人眼中看来却是最大的金龟。
既这样，秦流萤便说了，“那阿徐便和是一起进去吧，我正要去见良人。”
徐三依旧是盈盈的笑，“好。”
在秦流萤一肚子的腹诽“咱们没那么熟”中，两人入了殿，主座自然是华贵妃，和慧妃、淑嫔在说话，陪座的都是其他居于永春宫的低位后宫，其中就有秦流萤的母亲傅良人。
傅良人见了是女儿，目光也附上来了，实在是可怜不过，在宫中庶妃们想见自己的子女都难。
然而此刻入了殿，两个小姑娘都先给主位行礼。
各自说明了来意，一个是来看姑姑的，一个是来看母亲的，华贵妃也没必要苛待人家不放关，“去吧，都是好孩子，去看看你姑姑（良人）。”
同样的话分开批发两次，徐三算是备过案可以去见姑姑了， 而秦流萤刚要走，却不知怎的，忽然听到华贵妃对她说，“你总算得人疼，这份宠也要好好自处了，莫失了轻重让人觉着辜负了。”
长辈对她说话，她刚要走，连忙摆回恭敬听从的姿势，可等秦流萤听完了这话，都有些发愣了。
她怎么就说这样的话呢？
不但她奇怪，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微妙了。
羡慕嫉妒富春公主的人太多了，可真当着面这么摆长辈款讽刺人的，却人敢这么做。
敢堂堂正正摆长辈款的那位，皇后王氏她都快要和八公主成一家人了，会乐意听人传说这话才怪。
淑嫔肚里都在发笑了，这个贵妃，还嫌你惹上的麻烦不够吗？
甚至淑嫔都在想了，树敌众多，得罪的人都能组个团了，华妃女儿被和亲，说不准还就是她娘这张嘴贡献出来的。
秦流萤也是有一时的愣神，把华贵妃的话翻译成人话，就是“你自己掂量着受不受得起这份宠”，再简洁点“我看不顺眼你得宠”。
她怎么就说这话了呢？
秦流萤还有疑问，可一抬头，看着华贵妃的表情，眼神躲闪又懊恼，已经是后悔说了这话，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
她也是受刺激受大了，一时不慎就说了错话。等这话给传到外面去人家要怎么说她呢？刻薄小辈？
哪怕背地里“死丫头”“死丫头”的骂得再起劲，明面上大家都是要做人的啊。
看她懊悔的样子，秦流萤反是一笑。再看周围……周围的后宫也已经有了探头探脑的了。
得了，不用怕没心思活络的人去小报告了。
她目下要做的反而只是稳住，华贵妃刁难她是“不慈”，她若是回击是“不敬”，帮人拉去一半火力的事她不做。
秦流萤安安静静地做出礼数，“多谢贵妃母提点。”
她这样子倒像真在好好感谢长辈建议，华贵妃被她哽得不轻，“也罢了。”
等秦流萤离了永春宫，徐道媛看了个全程，不是她离场离得慢，也不是她想多看这是非，实在是华贵妃的发作速度让人无法预料。
等在和自家姑母一处说话的时候，徐婕妤就和侄女说了，“你光看我这到了永春宫的，主位是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担心自己的前途。
后宫女子的前途和所在主位的脑筋也是大有关系的，入了哪一宫就是打上了这宫主位的烙印，说不上同党都难。
徐道媛说道，“姑母但守本分便好，旁人的事总牵连不到您。”
“你就知道了？”
“光看今日的情形就知道了，”徐道媛道，“富春公主，平日是多会在外做人情的一个殿下，行事安分不张扬，还是出自她自个儿宫中良人。本就该存了面子情在，你只看她今日对着这么与她无伤的人都能刻薄上的，便知她树敌众多，众叛亲离不远。”
这个华贵妃，已经四处树敌了，自己的嘴还是管不住，依旧战斗在四处拉嘲讽的第一线。
“这宫中哪会有‘谦和’二字了，”都是一样的女子，同抢一个男人的，“谦和难道是好做的？谦了就要让，和了就要让人踩。况且她还连皇后都能挑上。”
华贵妃得势了十多年，连皇后都是能斗一斗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徐婕妤也是为这个愁不过，她不想和主位翻脸，更不想和皇后翻脸啊。
说什么帝宠的，都是虚话。徐婕妤脑筋比华贵妃清楚的不止一个等级，她还是个青春逼人，皇帝已经是中年了，等她混成一个宠妃、生子立太子，成功的可能性几乎能让她直接去投胎一代妖姬重来的快些。
与其迅速地争宠，还不如好好合计下未来的生活。皇帝活着的时候有人养她，等皇帝死了，过气妃子的美好生活是要靠太后的。
这就是徐婕妤的忧虑，“她也实在傻，有什么好争呢？争了那么多年，皇后还不是她的。可贵妃若倒了，于我也没好处。况且……没了主位的宫殿，更不易被圣人想到。”
徐三说道，“姑母自不用担心，你是名门世家之女，只要徐家在一日，便无人敢小觑。要担心该是那些低位的女子……”
要担心的不是像徐婕妤这样家世好、容貌佳、年纪轻的人，徐婕妤除了资历浅些之外，其他硬条件华贵妃竟没一条比得上她，就算没了华妃，她要自立也容易。
要担心的是那些凭着主位才能让皇帝记住的，既没家世，又不特别受宠，年华也不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