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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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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都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所以这江南自古都是有名的游览胜地,山明水艉,风景佳丽。

    这里不但富庶,更是一个盛产才子佳人之地,不知有多少凄美哀怨脍炙人口的爱情故事就是发生在江南这处的。

    苏州河之畔,当然是一片衣冠如织、车马如龙的繁华盛景。而这里的出行代步主要就是搭乘乌蓬小船。不过达官贵人可不会乘坐乌蓬小船的,一样的有热闹花船游弋。

    现在,他们这一行观光的就坐上了一条舒适的花船,正在观赏沿河风景,绿水随波弯转,轻桨急分波。

    李寻欢嘴角含轻笑,任那河风撩起他几许微曲发丝,却是看了眼一直都在注视自己的北静王,并不做任何表示,喝了一杯酒后才说道:

    “我让传甲去我李氏在此的铺面了,那后金六贝勒留下的所有契约我都会找可信任的人接手。

    账目也会按时奉上,王爷可以定期派人来查账,今后所有涉及赈灾事宜,也会由这些铺子出面。王爷意下如何?”

    “如此安排甚好!”

    “王爷你放心?不怕被在下私吞了?”

    “就这点怎能入你的眼?本王很放心你的为人。”

    开玩笑,大明的整个国库都由他老子管着,这些渣渣钱又算得什么。

    柳湘莲一直就望向两岸游人如织的景色,自己不时喝着杯中的酒,没去理会任何人,他其实很不喜欢江南行的这一路上突然增多之人。即便是尊崇的北静王也照样是爱理不理,更别说薛蟠这个纨绔,可说是一直都没拿正眼瞧过。

    薛蟠也不去管柳湘莲和北静王对自己是何等一个不屑态度,脸皮厚可是他的一大特长。

    现时已近黄昏,春阳西下,却好像是给整个河两岸的白墙乌瓦,翠堤河柳镀上了一层金光。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景致,这样的氛围正适宜文人墨客清心遣怀,游园赏景,适宜富贵人家煮酒言欢。

    也见河中游船往来甚众,皆是篷窗大开,男女杂坐,急管繁弦,甚为热闹。船家不但备了酒菜,这刻也在船头煮茶,喝酒品茗两不误。

    再看两岸河楼上倚着的无数环钗妇女,老幼不等:有用扇子遮脸露半面望人的;也有手托着腮,凝眸不语的;有两三人交头接耳谈心的。凡他们乘坐这艘船行过处,那些妇女们多俯着首,不眨眼睛地嘻嘻望他们笑。还有岸上游人,三个一堆五个一丛,跟他们这只船走,口中唧唧哝哝不知议论些什么!

    不去理会这些人是在评价也好议论也好,心里都明白这里绝对不会出现看杀卫玠这出悲剧的。

    正各自举杯畅意满怀之时,忽见后面一只乌船行来,远远便听见丝竹之声。仔细听去,却是龟管繁弦,淫.娃.艳.曲,不一时的居然还摇将过来,两艘船就已并行了!

    那乌船里有三个打扮妖娆,酥脉丰隆的艳妆妇人,正在向他们频频招着手,眼里流露狐媚的风情,一时的令人还难以自持。

    是的,薛蟠已经起身跨出半个身子与那三个媚眼飞扬的女子开始在打情骂俏了,而李寻欢和北静王却似乎无动于衷,柳湘莲也对此面无表情。

    是这三人都绝不是柳下惠,不过是因为李寻欢哪怕是未开.苞的女子也要精挑细选才是,这些经历人事过多的女子他绝对的不予理会。北静王对于庸脂俗粉可没啥兴趣,这又不是非得要应酬的。而柳湘莲此刻的心思只在一个人身上流转,只为他一人牵肠。

    看到薛蟠即刻就要跨到对方的船上,李寻欢因着自己从小生病,所以也读了不少的医书,虽不能悬壶济世,倒也能察言观色,大致看看面诊。于是便唤他到身边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当即薛蟠不相信地看着他那张笑如春风的脸,带着怀疑依旧还是跨到了对方船上。

    李寻欢知他不会相信自己所说,必定要去亲自验证验证,于是无所谓地斜靠船栏,以潇洒之姿继续看两岸风景,不时举杯。看着天际在逐渐擦黑,河两岸已有灯笼在开始6续悬挂,各色灯影倒映在这苏州河里,另是一番迷人风景。

    然而没出意料的是那薛蟠果然还是大煞风景,他很快就又回到了船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果真淫..妇,得了那种脏.病还想要拉.客。谢谢小先生善意提醒,学生真是愚昧不堪,还好心里已经有了防备之意,才不至于因此惹上脏.病。”

    李寻欢没理他,因为这刻船已经要停靠岸边了,面前就见一处白墙环绕。拾级而上走得几步路就来到门前,看到大门已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男人眼里带着激动的神色迎在门前,嘴里连声唤着小少爷……

    院子内皆是十步就置有灯光,数棵苍松透出黛色遮断了眼界,而于那树梢处,微露碧爪数鳞。朱楼一角,门首上挂了一个横匾,上书“冷香筑”,俩旁各悬挂着一只黄纱灯笼。

    柳湘莲这才明白太原府李园内,李寻欢所住的那冷香小筑就是源自于这里!

    众人随着李寻欢走进去,那老男人即刻跟上做殷勤带路。发觉这园中不但有山更有水,池水涟漪,依红泛绿。

    高高低低,曲曲折折的青石羊肠小径,直通嶙峋假山,古藤碍首,香草不时钩衣。

    走下了石磴,侧面就看到五间楼阁,参差高下,两层以楼非楼,似阁非阁,画栋飞云,珠帘卷雨。

    窗前栏杆处,是一个方塘,内有层叠的枯萎荷钱,一半成盖,中间有一座六曲红桥,歇歇斜斜。

    接着对面十数间楼榭,右边泊着一只小小的画船,竟是锦缆牙楼,兰桡桂浆。

    一行人兴致勃勃地过了桥进到阁中,恰是整整三间。细铜丝穿成一帘子,水磨楠木雕栏,阁中摆设,说不尽宝鼎瑶琴,璇几玉案。

    但却感觉整个屋子,有着傍水依山的那种微潮气息,令人倍觉清新通透。

    众人按李寻欢的示意皆在阁中相继坐下。

    北静王这时忍不住说道:“此间当真好精致,如此好的个去处,不但囊括了江南的特色景致更真真赛过了这江南的所有!太绝妙了!想必这样雅致之处定是你家的产业无疑?”

    都在附和着他时,就有人摆上茶来,同时也在张罗着晚膳,趁着这个空暇,这些所谓的客人都借着还不曾黑尽的天色,观赏四周景色;

    远山如黛,天边几许晚霞还在,这美妙府第的围墙高过二人,所都不会想到内中甚是阔绰,仅这个人工湖,便有十亩多宽阔。

    亭台、水榭、花船、假山无一不备,三弯九转,曲境通幽。府内建筑,有殿、厅、堂、阁、斗拱飞檐,琉璃映日……

    可见这建造之人绝对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李寻欢知道他们心里的疑问,也只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我爹给我娘专门建的园子,有时候我娘亦会回到江南来住上一段时日,缅怀一下她逝去的青春。”

    北静王点头,他知道李寻欢的爹娘的确是高雅备至的,且夫妻二人的感情也很好,否则作为朝廷的肱骨之重臣,怎会一直都没有纳妾之举?

    如此行为于整个大明朝,甚至可追溯到前朝几千年都算少见的。因此足见他父母的伉俪情深。而今也体会到这个妙不可言的园子,更是见证和显示出这份难能可贵的夫妻情义。

    酒宴已经备好,能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着的,不消说一定是铁传甲带的信儿。

    那矍铄老者想必就是这个冷香筑的管家,此刻现身于此很恭敬地说道:“小少爷,已经请来了两个具有赵女风范的舞姬来为你们助兴。”

    一听到有赵女风范的舞蹈要上演,北静王有些惊喜地看向了李寻欢,见他清雅之中有三分妩媚,贵气之中有七分高洁,想不到他竟然雅致到这个段位了?

    果真是个极端的脱俗之人!但随即联想到自己当初在府里呈现的乐音舞蹈可能都没有入他的眼吧?

    而薛蟠和柳湘莲二人倒不是很明白何谓赵女风范,舞姬而已,不就是身姿轻盈,身形优美,看着能令人赏心悦目就行了么?

    李寻欢只是淡淡地笑着,吩咐下人给在座的斟酒,然后举起酒杯示意无须客气后就先干为敬。酒水下肚后才漫不经心的作出了解释:

    汉乐府《相逢行》有诗曰:“黄金为君门,白玉为君堂,堂上置樽酒,使作邯郸倡。”

    就是说当时贵族人家以蓄赵国舞女而感到华贵,这在当时是极有面子。能太高身份的。

    北静王也点头和道:唐人住据诗《丽人舞赋》中也有说到:“齐之美姜,赵之倡女,既修婉多宜,尤婵娟而工舞。”

    “王爷博览今古,当真有才情,果然高雅!唐人而且还说过;龙列舞,赵女骈罗,进如惊鹤,转似回波!”李寻欢笑着接过下文。

    薛蟠和柳湘莲哪能想到不就是一个舞蹈而已,竟然也有这样的曼妙典故,和李寻欢在一起不但能长见识,更能提高自身品位。

    顾不得想其他,因为更亟待听他继续讲:

    “象汉朝李延年的妹妹李夫人,也是赵国舞女,深得汉成帝宠爱。再如汉武帝宠爱的赵飞燕,更是色美绝世,舞绝空前,历史至今,都还没有人能比得过她的……”

    如此的,在座的客人都在翘首期盼能一睹具有赵女风范的舞姿,按耐住了急切心情,很随意地喝下几杯酒,吃了几口菜后,就发现远远水榭边有朦胧灯光逐渐靠近。

    不一会才看清居然荡出了两个花艇,白艇粉帘,船头船尾皆挂着黄纱灯笼,尚隔着红桥绿柳。

    咿呀奉橹之声,宛转似那采莲之曲。

    此时无风,水面无波、水光如镜,映着楼台倒影,不时有飞燕低掠的影子,俩花艇正慢慢拢过来。

    只见那撑船女子,拽起罗衫,盘辫发,鬓边倒插一枝梅花,手持一根小小的紫竹篙,一面撑,一面赶那些家凫野鸭,惊得水上鸳鸯乱飞。

    等下了船才才看清走进此间的两个美女娇姿秋水映芙蓉,纤腰衩乘怯又娇。

    乐工们已把曲调弹奏起来,其中一个女子梳着九骑仙鬓,穿一身孔雀翠衣,佩七宝璎珞,旋转着入场,轻柔娇美,如花如云。

    另一个美女皓腕金环,不但美妖而且还娇,头戴金钗、腰佩琅响。那当真是明殊交玉,罗衣飘裙随风,顾盼之间有遗光。

    金莲快速移动,舞姿飘逸,不是飞燕却胜似飞燕。于是两个具有赵女风范的美人舞出了什么长袖舞、腰组舞,舞舞传神,舞舞传媚,舞得此间如牡丹盛开般的花团锦簇。

    而那两双桃花眼更是朱颜微睇壹壹扫过在座的男子,缈缈似妖,连媚横绕。直惹得那薛蟠心里痒痒的,恨不得把这俩有赵女风范的美人儿给活活吞下肚去。

    于是这里的莺歌燕舞伴着暖风熏甜,仿若合着十里香风,轻歌曼舞,红罗暖帐。

    但李寻欢只是清酌淡酒,竟好似游离了一般,眼里阅尽的是糜乐浮华。

    北静王已经把视线从两个舞姬身上转到了李寻欢的脸颊,看着他无暇的面容,却突然有种感觉此人始终是飘渺的一般,虽就在眼前可是离自己其实很远。

    不禁脱口而出:“小李探花乃此世间真风流的雅人啊!试问天下还能有谁比你更懂风月,更解得风月?绝对没有人能似你这般把风流发挥到高雅的极致!本王佩服,真心佩服。”

    李寻欢不置可否的一笑,淡淡说道:“不过这种风月之事如果不是你情我愿,倒有愧风流二字了!”

    他的这句话薛蟠是听懂了一半的,急忙接话:“什么你情我愿?瞧她们的神色,全都是掏心窝子的愿意,唯独是你不愿意而已。可你还是最风流的,因为品味和格调是站在世间至鼎处的,根本无人能及。”

    这薛大傻子倒难得的说出有道理的人话来,北静王点点头:“令我辈高山仰止!”

    李寻欢从小到大都很反感这种对自己一味的夸赞,为防止这个话题再继续,当即就收了嘴角的一抹浅笑,拍掌,停了乐曲和舞蹈,同时那老管家也在门前现身:“小少爷有何吩咐?”

    “时候不早了,就带客人们去歇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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