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若直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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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长安，今夜且留在府上吧？”好久未与和琳相聚，和珅一下有点儿忘形：“瞧我！光顾着同琳儿叙旧，倒是冷落了你。”见福长安欲开口反驳：“若是担忧虑福三爷那边，待会儿我教全儿哥托人去富察府捎个口信便是。若这样仍不应允，长安，竟是同我生分啊。”和珅这番话说的情恳意真。
福长安心中正有此意，现下被和珅点破，却瞧见和琳老大不情愿，心中自思：“福长安啊，你却总这般不长记性，还道人家肯领你情、顺你的意reads;抗日之皇室秘宝。可惜了，都是心犹未改，自作自受。”突然和琳来了句：“留下吧！”见福长安大吃一惊：“既是你帮我饶情告的假，明日若不立时回官学，朱夫子又得道我和琳不讲信用。你住下，明日我同你一起回去。”
和珅笑道：“如此最好！”教刘全派人捎了口信，安顿下二人。又去瞧了瞧漾儿，见那小家伙睡的昏天黑地，红喷喷的小脸一副俏样，煞是可爱伶俐。兀自待了会，和珅这才安下心回去自个儿房中。
并未卧被，拿出白宣丹青。笔走龙蛇，和珅在宣纸上写下一连串名姓。直至大纸再无空隙，和珅满意的举起轻轻吹罢，齐整叠好置于案角。接着，他又拿出两叠厚厚的文书材料，平铺在案上，出神的研究起来，全无睡意。
子时三更。和珅揉揉酸疼的双眼，刚放下文书，却忽见案上烛光一闪，再瞧，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床榻之上，登时多出位身姿窈窕的貌美女子，那女子一袭白衣，不似画儿来的里带着款款仙气不与人亲近，却是个活灵活现的美人。
和珅淡笑如风：“申屠姑娘，好功夫。”
此女正是多日未见的申屠歌儿，她最早潜进入云阁，成为那烟柳街巷的翩翩花魁，实则是为教众传递消息，后教和珅识破，甫见和珅她也笑开了：“大老板谬赞！咱们整日在刀尖上过活，哪能身手惰懒。倒是大老板，怎的约奴家出外一叙，竟也要借故……”说到此处，申屠歌儿笑的甚是开怀：“为了不教人起疑，可难为您在那脏兮兮的地方待了许久。”
二人落座。
和珅替她倒上茶：“你就莫取笑我啦！皇榜一事，想必你也听闻，皇上已知我暗中与你白莲道人之往来，但个中细节必不知详，此举，便是要打消他的全部顾虑。于我重担，却又私下教人跟踪监视，这便是缘由了。这步棋看似堵上了所有路，实则却不失为一个转机。”和珅敛眉：“和某人甘愿冒着教人发现的危险，只为问姑娘一句话。你……信我疑我？”
申屠歌儿也敛了笑，瞧见和珅眉眼一如先前般端方甚清华，清妩泾透，只说：“若歌儿疑您，今夜便也不能冒着置教众于暴露的危险见您来了。”申屠歌儿自来心地良善，先前又恐怕早已钟情和珅，只为瞧他安然无恙，虽顾虑诸多，也抵不过终日六神无主。
和珅听后松了口气：“那便好！追捕白莲道人一事，三日后，和某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申屠歌儿听了这话不错，心中忧愁竟真的大减，或上或下都因一人，一时她自个儿也有些无奈。
不待多时，和珅便将申屠歌儿送离府邸。眼下要务便是安抚白莲教众，而此事交由申屠歌儿最为恰当。心中无事烦忧，霎时困意卷卷袭来，熄了烛火，和衣而卧。躺下却是翻来覆去怎的都睡不着了。安静的庭外小院，不时有些稀疏声响，倒是一派自然。而现下还未入春，深夜不时寒风袭来，风透过门隙间又是另一阵声响。和珅翻过身调整姿势，想让自个儿快些入眠，最后一口浊气叹出，起身点蜡。
瞧了瞧天色丑时未过，和珅披上件衣裳，将烛台拉至跟前，从架子上翻出本泛黄的厚书，书面上没积多少灰，细细看去才知是纪晓岚先前予他的一册论语，知他通晓藏文，纪晓岚特意将此书托刘全捎回来，那会子和珅还是天牢里住着，再后来刘全提及此事，却教和珅给忙忘了。烛火摇曳，和珅纤长的手指摩挲书皮，嘴角蔓延出不可捉摸的笑纹，自语道：“奇了，难道那书呆子事先准备好这书，竟是为了治我的失眠？是多见不得我好。”说着，和珅忽然笑开，怪是觉得自个儿好笑。
没等翻几页，竟是抱着那册论语，倚在床头沉沉睡去。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乾隆端坐于龙椅，一旁立着高云从，问道：“诸官朝参，可有事上报？”
内细风波暂平，和珅刚从风口浪尖儿退下，虽是升了官，却不宜过于冒进，故此只是本分立于众大臣之列，未率先开口reads;淡出江湖。但和珅心知肚明，此事上朝时必会遭人口实。果不其然，各官员上报了数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后，这时都察院监察御史钱沣出列，朗声道：“臣，有一事启奏！”
钱沣此人和珅最为了解。他为官极其清廉公正，在朝野人人自危贪腐成风之时，钱沣一反明哲保身之道，先是弹劾了陕甘总督毕沅贪污之事，查实之后，毕沅被处分降级。钱沣由此声名鹊起，更有了“鸣凤朝阳”之誉。前一世，钱沣便同他和珅处处不和，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弹劾他，坐实他的贪污之罪。却不知他这般横冲直撞的性子，也教乾隆看清了钱沣并非是能担当重任之人，倒是给降了级，终生不得重用。不过这会子，他可是风头正劲，和珅知进退，深知眼下不是同钱沣正面交锋的时机。
“说。”
钱沣说道：“因今年天气寒冷之故，南方一带的百姓们深受痛楚，承蒙皇上的隆恩，于一月前发放过一批赈灾粮食、棉衣被褥，以缓冻害之急。然，经臣数日查证，发现难民数量却是有增无减，情势仍在进一步热化，后来走访得知，竟是当地官员暗中私贪救济粮及军饷，发放至百姓手中的少之又少，雪上加霜！皇上明鉴，此事影响重大，臣请求彻查！”
和珅点点头，这事他也知晓，各种虽有蹊跷，却并非全然是当地官员之作为，里头要说牵扯的便能拎起一串蚂蚱来，任谁也不敢轻易动手，单单这钱沣，不知他是不怕死还是好胆量了。不过乾隆最是看重整治贪腐一事，钱沣此举正和了皇上心意。果见乾隆勃然大怒：“竟有此等荒唐之事！朱门酒肉臭！倒是要反了他们！！！”百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惊的齐齐跪地：“皇上息怒啊！”
突然，众臣里独独一声高呼：“臣纪晓岚——愿替皇上分忧！”眉头一挑，和珅觉着不对劲，他记得上一世这案子是交由福康安办理，毕竟皇上极宠福康安，后台硬，不怕得罪人么。自然怎么干都无妨。怎的这次那书呆子倒是开了窍，准备邀功？
乾隆颇有些意外：“你们都起来吧。爱卿，你可有良策？”纪晓岚成竹在胸，点头笑道：“确有一计。势必能将其连根拔起！不过，臣要问皇上，借个人。”呵，胆子倒不小啊，乾隆挑眉：“说来听听。”
纪晓岚一指和珅，“臣要他。”
这次轮到和珅意外了，此次他真真是不想理睬这桩贪案，却没料到纪晓岚这手“先斩后奏”，接到乾隆询问的目光，和珅只好硬着头皮出列，说道：“奴才谨遵皇上旨意。不过，奴才这也有一个难处。”虽和他预想的时机不同，不过既是早晚都要说，倒也巧了这个空档。和珅从袖中拿出一份整齐的名册：“这上面，是记载了在逃白莲教反贼的名录，事情紧迫，容奴才只用一纸丹青呈于皇上。奴才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只等奉旨拿人！”和珅将名册递给随侍太监，最后由高云从呈给乾隆。
乾隆看后十分满意，夸奖道：“和珅，你短短几日便能有如此之大收获。好！朕放权给你！由你调遣一队精兵，打这帮反贼个措手不及！”
“喳！”
乾隆点头：“贪案一事，待你严惩了反贼，再同纪晓岚二人着手去办。高云从，拟旨，特命纪晓岚、和珅，为贪腐案钦差，不日替朕南下，立整江南一带黑黄之风！”
“奴才遵旨！”
“臣遵旨！”
……
“哎，你怎的……能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和珅快步走在前面，权当听不见后头叽叽喳喳的那个。他素日练武，虽不是身形魁梧强壮，却也十分修身奕奕，纪晓岚紧忙追着还累的三喘五喘，“哎！我说你再不停，就得闹出人命了！”
和珅转身，瞧他那副弱柳般跌跌撞撞的模样，不禁开口揶揄道：“以我之见，先生虽精疲力倦却也不似濒死之相，皇宫此处耳目众多，纪先生莫要污蔑了和某。”
“天黑了。长安，今夜且留在府上吧？”好久未与和琳相聚，和珅一下有点儿忘形：“瞧我！光顾着同琳儿叙旧，倒是冷落了你。”见福长安欲开口反驳：“若是担忧虑福三爷那边，待会儿我教全儿哥托人去富察府捎个口信便是。若这样仍不应允，长安，竟是同我生分啊。”和珅这番话说的情恳意真。
福长安心中正有此意，现下被和珅点破，却瞧见和琳老大不情愿，心中自思：“福长安啊，你却总这般不长记性，还道人家肯领你情、顺你的意reads;抗日之皇室秘宝。可惜了，都是心犹未改，自作自受。”突然和琳来了句：“留下吧！”见福长安大吃一惊：“既是你帮我饶情告的假，明日若不立时回官学，朱夫子又得道我和琳不讲信用。你住下，明日我同你一起回去。”
和珅笑道：“如此最好！”教刘全派人捎了口信，安顿下二人。又去瞧了瞧漾儿，见那小家伙睡的昏天黑地，红喷喷的小脸一副俏样，煞是可爱伶俐。兀自待了会，和珅这才安下心回去自个儿房中。
并未卧被，拿出白宣丹青。笔走龙蛇，和珅在宣纸上写下一连串名姓。直至大纸再无空隙，和珅满意的举起轻轻吹罢，齐整叠好置于案角。接着，他又拿出两叠厚厚的文书材料，平铺在案上，出神的研究起来，全无睡意。
子时三更。和珅揉揉酸疼的双眼，刚放下文书，却忽见案上烛光一闪，再瞧，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床榻之上，登时多出位身姿窈窕的貌美女子，那女子一袭白衣，不似画儿来的里带着款款仙气不与人亲近，却是个活灵活现的美人。
和珅淡笑如风：“申屠姑娘，好功夫。”
此女正是多日未见的申屠歌儿，她最早潜进入云阁，成为那烟柳街巷的翩翩花魁，实则是为教众传递消息，后教和珅识破，甫见和珅她也笑开了：“大老板谬赞！咱们整日在刀尖上过活，哪能身手惰懒。倒是大老板，怎的约奴家出外一叙，竟也要借故……”说到此处，申屠歌儿笑的甚是开怀：“为了不教人起疑，可难为您在那脏兮兮的地方待了许久。”
二人落座。
和珅替她倒上茶：“你就莫取笑我啦！皇榜一事，想必你也听闻，皇上已知我暗中与你白莲道人之往来，但个中细节必不知详，此举，便是要打消他的全部顾虑。于我重担，却又私下教人跟踪监视，这便是缘由了。这步棋看似堵上了所有路，实则却不失为一个转机。”和珅敛眉：“和某人甘愿冒着教人发现的危险，只为问姑娘一句话。你……信我疑我？”
申屠歌儿也敛了笑，瞧见和珅眉眼一如先前般端方甚清华，清妩泾透，只说：“若歌儿疑您，今夜便也不能冒着置教众于暴露的危险见您来了。”申屠歌儿自来心地良善，先前又恐怕早已钟情和珅，只为瞧他安然无恙，虽顾虑诸多，也抵不过终日六神无主。
和珅听后松了口气：“那便好！追捕白莲道人一事，三日后，和某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申屠歌儿听了这话不错，心中忧愁竟真的大减，或上或下都因一人，一时她自个儿也有些无奈。
不待多时，和珅便将申屠歌儿送离府邸。眼下要务便是安抚白莲教众，而此事交由申屠歌儿最为恰当。心中无事烦忧，霎时困意卷卷袭来，熄了烛火，和衣而卧。躺下却是翻来覆去怎的都睡不着了。安静的庭外小院，不时有些稀疏声响，倒是一派自然。而现下还未入春，深夜不时寒风袭来，风透过门隙间又是另一阵声响。和珅翻过身调整姿势，想让自个儿快些入眠，最后一口浊气叹出，起身点蜡。
瞧了瞧天色丑时未过，和珅披上件衣裳，将烛台拉至跟前，从架子上翻出本泛黄的厚书，书面上没积多少灰，细细看去才知是纪晓岚先前予他的一册论语，知他通晓藏文，纪晓岚特意将此书托刘全捎回来，那会子和珅还是天牢里住着，再后来刘全提及此事，却教和珅给忙忘了。烛火摇曳，和珅纤长的手指摩挲书皮，嘴角蔓延出不可捉摸的笑纹，自语道：“奇了，难道那书呆子事先准备好这书，竟是为了治我的失眠？是多见不得我好。”说着，和珅忽然笑开，怪是觉得自个儿好笑。
没等翻几页，竟是抱着那册论语，倚在床头沉沉睡去。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乾隆端坐于龙椅，一旁立着高云从，问道：“诸官朝参，可有事上报？”
内细风波暂平，和珅刚从风口浪尖儿退下，虽是升了官，却不宜过于冒进，故此只是本分立于众大臣之列，未率先开口reads;淡出江湖。但和珅心知肚明，此事上朝时必会遭人口实。果不其然，各官员上报了数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后，这时都察院监察御史钱沣出列，朗声道：“臣，有一事启奏！”
钱沣此人和珅最为了解。他为官极其清廉公正，在朝野人人自危贪腐成风之时，钱沣一反明哲保身之道，先是弹劾了陕甘总督毕沅贪污之事，查实之后，毕沅被处分降级。钱沣由此声名鹊起，更有了“鸣凤朝阳”之誉。前一世，钱沣便同他和珅处处不和，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弹劾他，坐实他的贪污之罪。却不知他这般横冲直撞的性子，也教乾隆看清了钱沣并非是能担当重任之人，倒是给降了级，终生不得重用。不过这会子，他可是风头正劲，和珅知进退，深知眼下不是同钱沣正面交锋的时机。
“说。”
钱沣说道：“因今年天气寒冷之故，南方一带的百姓们深受痛楚，承蒙皇上的隆恩，于一月前发放过一批赈灾粮食、棉衣被褥，以缓冻害之急。然，经臣数日查证，发现难民数量却是有增无减，情势仍在进一步热化，后来走访得知，竟是当地官员暗中私贪救济粮及军饷，发放至百姓手中的少之又少，雪上加霜！皇上明鉴，此事影响重大，臣请求彻查！”
和珅点点头，这事他也知晓，各种虽有蹊跷，却并非全然是当地官员之作为，里头要说牵扯的便能拎起一串蚂蚱来，任谁也不敢轻易动手，单单这钱沣，不知他是不怕死还是好胆量了。不过乾隆最是看重整治贪腐一事，钱沣此举正和了皇上心意。果见乾隆勃然大怒：“竟有此等荒唐之事！朱门酒肉臭！倒是要反了他们！！！”百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惊的齐齐跪地：“皇上息怒啊！”
突然，众臣里独独一声高呼：“臣纪晓岚——愿替皇上分忧！”眉头一挑，和珅觉着不对劲，他记得上一世这案子是交由福康安办理，毕竟皇上极宠福康安，后台硬，不怕得罪人么。自然怎么干都无妨。怎的这次那书呆子倒是开了窍，准备邀功？
乾隆颇有些意外：“你们都起来吧。爱卿，你可有良策？”纪晓岚成竹在胸，点头笑道：“确有一计。势必能将其连根拔起！不过，臣要问皇上，借个人。”呵，胆子倒不小啊，乾隆挑眉：“说来听听。”
纪晓岚一指和珅，“臣要他。”
这次轮到和珅意外了，此次他真真是不想理睬这桩贪案，却没料到纪晓岚这手“先斩后奏”，接到乾隆询问的目光，和珅只好硬着头皮出列，说道：“奴才谨遵皇上旨意。不过，奴才这也有一个难处。”虽和他预想的时机不同，不过既是早晚都要说，倒也巧了这个空档。和珅从袖中拿出一份整齐的名册：“这上面，是记载了在逃白莲教反贼的名录，事情紧迫，容奴才只用一纸丹青呈于皇上。奴才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只等奉旨拿人！”和珅将名册递给随侍太监，最后由高云从呈给乾隆。
乾隆看后十分满意，夸奖道：“和珅，你短短几日便能有如此之大收获。好！朕放权给你！由你调遣一队精兵，打这帮反贼个措手不及！”
“喳！”
乾隆点头：“贪案一事，待你严惩了反贼，再同纪晓岚二人着手去办。高云从，拟旨，特命纪晓岚、和珅，为贪腐案钦差，不日替朕南下，立整江南一带黑黄之风！”
“奴才遵旨！”
“臣遵旨！”
……
“哎，你怎的……能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和珅快步走在前面，权当听不见后头叽叽喳喳的那个。他素日练武，虽不是身形魁梧强壮，却也十分修身奕奕，纪晓岚紧忙追着还累的三喘五喘，“哎！我说你再不停，就得闹出人命了！”
和珅转身，瞧他那副弱柳般跌跌撞撞的模样，不禁开口揶揄道：“以我之见，先生虽精疲力倦却也不似濒死之相，皇宫此处耳目众多，纪先生莫要污蔑了和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