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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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自打小唐启程之后,林*起初倒也不觉如何,只因先前,纵然小唐并未被派这样远的差使之时,他们也只偶然才得见上一面儿,有时候小唐离京,也总得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只比那外头不认不识的人要强些。

    不料四个月后,林*不免想念起来,又算计了一番和亲车驾到了哪里,要等到那回来的日子还是遥遥无期,于是渐渐地便焦躁起来。

    偏偏凌景深因最近很得林沉舟的喜爱,每每出入府内,林*几次撞见,想到他跟小唐原来关系那样亲密,如今想见的人不在,这不想见的偏偏时常出来刺她的眼睛,因此又有些心火上升。

    这日,林*自觉身上不好,便只歪在屋里,实在躺的累了,起来翻了翻书架子,见所有的书都看遍了,勉强拿出一本翻了两页,便扔在旁边。

    丫鬟见她焦躁,便劝她不如且去院子里走走,林*闲极无聊,便果然出来,谁知才走了一阵儿,就看到远远地在对面的阁子里,凌景深正不知跟哪个官员在谈天说地,看来十分的意气风发。

    林*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便骂:“苦的累的都让毅哥哥去干,他倒是会躲清闲!我便是瞧不上这样的人!”

    她的丫鬟忙劝:“姑娘,少说一句罢,这里有风,你留神给他们听见了……”

    林*偏说:“听见又怎么样?我回头还要当面说给他听呢reads;仙妻,过来抱!!看他可害不害臊!”

    正说到这里,那边亭子里凌景深忽地转过头来,遥遥往这里看了一眼,丫鬟便惊叫起来:“不好了,真的给凌大人听见了!”

    林*没防备,也吓了一跳,仔细看去,却见凌景深又转回头去,林*松了口气,仍嘴硬说道:“怕什么?他算哪门子的凌大人?我能说就不怕他听!”

    话虽如此,却有些害怕那亭子里也有林沉舟在,若真个听见了,回头不免又给怒骂一顿,于是便只装作无事人一样,转身离开。

    如此又过了两日,林*越发百无聊赖,偏偏天儿不好,下了满地的雪。

    林*玩心忽起,便要到那雪地里弄雪玩耍,正嘻嘻哈哈地四处跺着玩儿,又见那小丫头急着叫她别摔着,她越发卖弄精神,竟团了那雪,便扔那丫头。

    正看着那丫头四处躲闪求饶着好玩儿,猛然间又看见前面廊下一道人影经过,拖着一袭半新不旧的黑色大氅,不疾不徐地,正是凌景深。

    林*见状,忽然促狭心起,加上向来憎厌凌景深,便悄悄地抄一把雪,在手心捏紧了团成一个雪球,见凌景深走的近了些,便用力向着他扔了过去。

    凌景深似并未发觉,也不曾抬头,眼见那雪球要砸到他的身上,只见他闪电般一抬手,张手随意一抓,那雪球竟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掌心。

    林*正捂着嘴忍笑,等看热闹,不料看了这情形,一时目瞪口呆。

    凌景深笑了一笑,扫他一眼,便把雪球一抛,扔在旁边,继续往前而行。

    林*一时脸红,又瞧见他那笑中似有几分嘲弄之意,便恼羞成怒,赶上两步道:“你给我……”

    不料只顾着拦凌景深,没提防脚下一滑,竟往前扑倒过去,眼前一黑,竟结结实实地跌卧在了雪地上。

    小丫鬟见状,忙跑上来搀扶。

    凌景深却站在原地一动也未动,只是看着。

    林*摔得七荤八素,被丫鬟扶起来,抬头一看,气得指着他说:“你竟眼睁睁看着我摔跤却不理?”

    凌景深向她施了一礼,淡淡地说道:“只因上回小姐嗔我多事,吩咐我下回不许搀扶的,我不过是遵命行事罢了。”

    林*眼前火星乱窜,恨不得一下把他打死,凌景深却目不斜视地迈步去了,林*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只是乱叫,只从地上抓起两把雪扔过去,却哪里扔得到他?回头只害得自己腿疼了好几日。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时值夏日。

    林*正吃了中饭,便依旧乱逛消食儿,沿着花园边上才钻出月门,忽然看见小丫头拿着一本什么书乱跑,她急忙喝住,问道:“你哪里拿了我的书,做什么去?”

    不料小丫头道:“姑娘,这不是姑娘的书,方才我看到凌大人经过,这本书自他身上掉下来的,我正赶着要送还给他呢。”

    林*一怔,道:“他的书?”正要鄙夷他竟能看什么书,忽然一眼看到那本书封皮上隐约有“花月”两个字,当下忙要了过来,一时又惊又喜,喜不自禁:原来这正是她近来心心念念想要找的一本。

    这些日子林*苦闷无趣,得了这书,如久旱得了甘霖,哪里肯放手,幸喜左右无人,正要叫小丫头不要走漏消息,却见凌景深去而复返,东张西望在找什么东西。

    林*吓得忙把书藏在背后,偏凌景深看了过来,见她一脸鬼祟,便问道:“小姐可看见我丢的一本书了?”

    林*毕竟是个有教养的官家小姐,虽然心爱那书,可当面儿扯谎的事仍是做不来,脸上微红,无奈地就把书拿出来:“可是这本?”

    凌景深面无表情地点头道:“正是这本,多谢reads;炮灰司寝绊君前。”竟拿了就拔腿要走。

    林*忙叫了一声:“你等等!”

    凌景深停了步子回头看她,林*红着脸,便说道:“你哪里来的那本书?可是你自己看的?”

    凌景深仍是淡淡地说道:“是外头买的,倒不是我自己看的,是敏丽说要看,我帮她找的,一直没得空送去。”

    林*听了这话,大喜道:“是敏丽的?那你给我就是了……我、我这两日正要去找她玩,顺便替你送给她岂不是方便?”

    凌景深狐疑地看她,并不做声。

    林*略有些牙痒,便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好像我倒是个贼?我好心帮你,你既然不愿意倒也罢了!”

    凌景深才道:“哪里,我只是怕劳烦了小姐,何况这等闲书,若是给大人发现,以为是我找来给小姐看的,我岂不是说不清?还是我自己送了去好。”

    林*顾不上忸怩,道:“我必然不会让爹知道……纵然给他发现,我也只说是我自个儿找来看的……跟你无关……”

    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自己告诉了凌景深是她想看,一时又红了脸,赌气说:“我原本就想看这本的,可巧你有,你就给我,我看完了再给敏丽又有何妨?又不是昧了你的!你这样推三阻四,算什么男人!罢了!不给也就算了……”

    正狠下心来要走,凌景深却道:“姑娘留步。”自怀中掏出那本书,道:“那就不免劳烦了。”

    林*转身之时本十分失望恼怒,忽然见他双手奉上,才转怒为喜,便忙接过来,抱着跑了。

    凌景深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自去了。

    这日,李贤淑给老太君应夫人请安回来,刚走到半路,因见那院子里的牡丹花开的好,又惦记着应怀真素来爱把新鲜的花儿放在瓶子里,她便想去摘两朵回去,给女儿欢喜。

    正捡着那好看的摘了两朵,一紫一粉,每一朵都是比碗口还大,便擎着往回走,谁知正走着,忽然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从花丛深处传来。

    李贤淑吓了一跳,抬手抚着胸压惊,狐疑道:“是谁在哪儿哭呢?”

    话音刚落,就见花丛里一阵窸窸窣窣声响,站出一个眉目清秀的丫头来,只是满脸泪痕,形容悲凄,见是她,便忙出来行礼,擦着泪道:“给二奶奶请安。”

    李贤淑上下打量了会儿,记得这是跟着许源办事的一个丫头,像是叫什么小笛,素来倒是极伶俐的,便问:“好端端地,你怎么在这儿哭呢?”

    小笛闻言,眼中又落下泪来,泪汪汪地说道:“二奶奶还不知道?我们奶奶做主,要把我配给二门上当差的黄四哥了。”

    李贤淑并不知这“黄四哥”是什么人,只说:“这难道不是好事?你又为什么哭?”

    小笛听了,越发悲从中来,道:“二奶奶果然不知道的,这人是四十岁有过老婆的,只是给他好赌烂吃酒,他老婆便跑了,他不思改正,反而更染了那种毛病……”

    小笛说到这里,又哭道:“我的姐妹们听说了都笑呢,我纵然死也不能嫁给他。”

    李贤淑一听,小笛才十五岁一朵花似的女孩儿,竟要嫁给那样的老头子,怪道她哭的这样reads;农女大当家。李贤淑便道:“叫我说,你纵然是在这里哭死了又有什么用?你为何不去求求你奶奶?这才是正经呢。”

    小笛道:“我已经是求过了,奶奶只是不答应,是铁了心要我嫁给黄四的了。”

    李贤淑问道:“这又是为何?必然是她不知道那黄四的为人?”忽然又想许源那样的八面玲珑,这府内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果然小笛说道:“怎么不知道呢?就是因为给那黄四说别人,人家都不乐意,奶奶才把我给他的……只因他家里曾是奶奶的陪房,所以自然就为了他们,哪里就管我死活呢……”

    李贤淑听了,半晌无语。

    小笛本已经走投无路,此刻见李贤淑面露怜悯之色,不由跪在地上,拉着裙角求道:“三奶奶,你素日跟我们奶奶相好,我求你给我说个情,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嫁给黄四的,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我若嫁了他,必然就没有活头儿了……”

    李贤淑见她说的可怜,心里也难受,然而这种事既然许源已经决定了,她又能有什么法子呢?想来想去,只说道:“我若说话好使,我自然就跟你说了,可你也知道我在这府内,原本也是不受待见的……”说到这里,忽然又问:“你没有爹娘兄弟?三奶奶要把你许人,是不是也该你家里人同意呢?”

    小笛闻言只顾磕头,又气又苦,道:“我的爹娘听是三奶奶的话,就什么也不敢说,我兄弟更是巴不得把我许出去,只要给他们钱便是了,我真真是给逼的没有了法子……”

    李贤淑听了这话,不由动了义愤之心,道:“这真是一窝子的混账,哪里有这么对待女儿的呢?”又忙扶住小笛,却见她的额头已经磕破了,沾着土带着血星。

    李贤淑见这惨状,把心一横说道:“你也别急,我难道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反正我已经不被待见了,又怕什么!少不得……再去给你说一句,是好是歹,总算是我尽心了。”

    小笛大哭,复又跪地道:“若是真能救了我,三奶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我做牛做马也忘不了您。”

    李贤淑因怜惜小笛,又答应了她,便拐了个弯,往许源房中来,正好许源也才回来,歪在美人榻上歇息,见李贤淑来了,作势欲起。

    李贤淑忙拦住了,她便顺势又倒下乐。

    李贤淑落座,想着如何开口,许源见她脸上有犹豫之色,知道有事,便问道:“嫂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跟我说?”

    李贤淑见问,就把方才遇见小笛的事儿略微说了一遍,只说小笛偷着哭不愿意等话,又道:“我见那孩子委实哭的伤心,所以有些不忍,她正是花一样的年纪,那黄四的年纪都能当她的爹了……且品行又是那样……”

    不料许源听了,只吊起眼睛来,道:“他品行怎么样了?就算再差,也曾是我家里带来的人,再说,这些不过都是些传言,指不定是哪些红眼嫉妒的小人中伤呢!年纪大也没什么,年纪大点儿更疼人不是?”

    李贤淑一怔,见她句句铁口驳回,竟是十分的不由分说,却仍道:“然而毕竟是小笛一辈子的大事,总归要看她的意思呢?她既然这样的不愿意……”

    许源不等李贤淑说完,便满是不屑地哼了声,道:“她一个小姑娘家,又懂什么好不好的?我们做主都是为了她好,难道我,她的老子娘,以及她哥哥……我们这些人加起来反倒不如她有见识?叫我说,嫂子趁早别沾这个手,赶明儿她果然嫁了,夫唱妇随的,反倒怨恨你坏她的好姻缘呢!”

    李贤淑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许源又是这样的狠绝寡断,心中有些微凉,也自觉无味,便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不扰你清净了。”

    李贤淑起身要走,许源却又慢条斯理地说道:“是了,我倒差点忘了一件事,太太前日训了我一顿,说我近来偷懒了,什么事儿都只都推给嫂子去替我料理,太太很不高兴,说‘要不然你就好好地管起来,要不然就交给你三嫂管家,别弄得哪个人都不得清净’……我听了这话,少不得就先跟太太请了罪,再跟嫂子说一声:以后家里的事儿,我还是不敢劳烦嫂子了沾手儿……”

    李贤淑又听了这个,便看了许源一会儿,对上她的双眼,心里明白,老太君跟应夫人那边自然不愿她插手家里的事,但也未尝不是许源的意思reads;独家宠婚。

    只因自李贤淑帮手许源开始,因她不似许源一样苛刻,对下人也是极好的,底下人若有什么事,总是会偷着来求李贤淑,李贤淑分辨是非,能帮则帮,所以那些人无不盛赞李贤淑,既然有了个好的,便更显出那不好的来,于是反更变本加厉骂许源的不好……许源有些耳闻,渐渐地唯恐李贤淑夺了自己的风头,自然不能忍的。

    如此一来,所谓往日的情分也便浅淡到了极致。

    李贤淑便也淡淡一笑,道:“随你。”也不等许源答话,起身出外了。

    李贤淑沿路返回,小笛却正还苦等在路边,见李贤淑的脸色,就已经知道是无力回天了,李贤淑见她又落下泪来,好歹又劝了两句,只说:“你也知道她那张嘴,我才说起来,她就句句驳回,不容我开口的。”

    小笛只是落泪,李贤淑又说道:“好孩子,别哭了……是我无能,帮不了你……”

    小笛拭泪道:“奶奶别这么说,奶奶是这府里唯一肯帮我的人,不管如何,这份恩情我是记下了。”说着,又向着许源磕了个头,起身便摇摇晃晃地去了。

    李贤淑回看小笛的背影,心隐隐地乱跳,一直看她不见了,才转身回到房中。

    第二天一大早,外间就吵吵嚷嚷地,李贤淑便叫吉祥出去看看何事,顷刻回来,脸色大变说道:“听说花园的湖里头死了个人……”

    李贤淑一惊,忙问是什么人,吉祥却不知道,李贤淑因怕吓着应怀真,她小孩子家眼睛又干净,别看到什么东西就不好了,便不叫她出门,自己也只留在屋内抱着她不动。

    如意又跑出去看了许久,回来说道:“是先前三奶奶那屋里的小笛……”

    李贤淑听见“小笛”的名,惊得猛地抖了一下,瞬间浑身发冷。

    应怀真仰头看她问道:“娘,你怎么了?”

    李贤淑却并不回答,只红着眼睛忍着泪,咬牙切齿地说道:“造孽,真是造孽呀!”

    应怀真有些害怕,便又叫她,李贤淑回过神来,抬手摸摸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几下,道:“没事……阿真不用问,也不用怕,横竖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是找咱们的……”后面一句自然不肯让应怀真听见,只是说着,又想起小笛那样凄惨的样子,不免又落了泪。

    李贤淑虽没有说此事究竟如何,后来应怀真却从丫鬟们口中打听到了。

    那些丫头们私底下议论纷纷,都说小笛可怜,是许源太过强横霸道才逼死了她,而许源为了堵她们的口,反假做慈悲,赏了好些银子给小笛的家人。

    许源暗地里却只是大骂小笛不识抬举,自寻死路,又想起那日李贤淑前来给小笛说情,不免又牵连恨上了李贤淑,私底下跟贴身的丫鬟只道:“竟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我是听了二爷的话可怜她,才跟她交往的……可知因跟她相好,让老太君跟太太很不待见我?她不思感激,反倒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跑来说我的嘴呢,实在不知高低!”

    因又仗着老太君跟应夫人也不如何待见李贤淑,又知道她们可怜杨姨娘,就特意又叫丫鬟,拿了些上好的燕窝送到杨姨娘屋里,特意嘱咐了让她补身子reads;一婚倾心。

    且说杨姨娘得了这一大包的燕窝,颇有些惶恐,因许源素来是个朝上看的人,那几年应兰风又不在府内,杨姨娘竟似失了凭依,只仰仗老太君跟应夫人的恩典罢了。

    许源更不把她放在眼里,先前并不曾从许源手里得过什么好儿,忽然间见她如此慷慨,竟有些受宠若惊了。

    倒是应蕊看了这些,着实高兴了一回,便说道:“娘你好歹也吃些补一补才好。”

    杨姨娘笑道:“我哪里受得起这个?何况平白无故地送了东西来,你三婶子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我怕她私底下又打什么额外的主意呢?”

    应蕊道:“娘你是多心了,我倒是听说前些日子三婶子跟那屋里的闹翻了,所以三婶想借这个来气气她也是有的。”

    应蕊说着,就指点李贤淑那院子。

    杨姨娘忙打下她的手,道:“你又来口没遮拦了!见了她只好叫‘母亲’,万万不能失礼可知道?”

    应蕊翻了个白眼,心中很不以为然,却不做声而已。

    杨姨娘看着那一大包燕窝,思来想去,忽然想到:应蕊无知,得罪了李贤淑却不思悔改,偏偏许源又拿了这些东西来,若给李贤淑知道,必然更是愠怒的……如此一来,她何不借花献佛,顺水推舟地把这些东西送给李贤淑呢?

    杨姨娘打定主意,便把包又包好了,应蕊见她动作匆匆地,不由问:“娘你怎么要放起来,为何不熬了吃呢?”

    杨姨娘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好自己吃?”

    应蕊极为聪明,见状便猜到她或许要送人,忙问:“你又是要给谁?”

    杨姨娘不敢说是李贤淑,生怕应蕊不高兴,然而应蕊见她面露犹豫之色,即刻就猜到了,当即叫起来:“你要给她?不成!”

    杨姨娘只好劝慰,道:“你这孩子,为何越发不懂事了呢?不管老太君,太太如何疼你,但毕竟她才是你的正经嫡母,将来若轮到婚嫁,也是她做主的……你如何不好好地恭敬对待她?你且看看你佩哥哥是怎么个光景,如何不学着些?”

    应蕊听到提起应佩,更是恨说:“不必提他,我算是看透了他了,真是个靠不住的!”

    杨姨娘道:“你住口,你哥哥做的才是正理呢!你嫡母又不像你三婶那样厉害不近人情,前些日子她帮着管家你难道没看出来?多少人明着暗着称赞呢?你若真心待她好,她必然也当你是亲生的一般……你看佩少爷不是每日都高高兴兴地?上回因为你跟怀真打架,已经惹得她很不高兴了,如今好歹得了这些好东西,若是能叫她从此对你如对佩少爷一般,我也放心了。”

    应蕊听了这话,咬了咬唇,说道:“娘你怎么一点儿心气儿也没有呢?”

    杨姨娘自然懂她是什么意思,便缓缓坐了,说道:“谁说我没心气儿的?当初前二奶奶死了的时候,人人都说我必然是要被扶正了的,我心里何等高兴……毕竟太太向来对我也极好,你爹又是个随性的人,又最听太太的话,所以以为这事必然成了。不料他考中了之后,有许多来提亲的……都是些有权有势家的小姐,唉,当下自然就把我比下去了……谁知后来,又选了她……或许这就是我的命罢了,事到如今又说什么呢?索性就随遇而安地……我如今又有你了,只为你着想就是了,只要你好好地,将来嫁个好人家,娘不管如何都是心甘情愿。”

    应蕊听到这里,眼中也见了泪,便走过来抱住道:“娘……”

    杨姨娘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若还肯叫我一声娘,那就听我的话,以后且不可跟她和怀真置气,一定要和和顺顺的,知道了?”

    应蕊看看她娘,又看向桌上那一大包子燕窝,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reads;[综]老婆的前任是什么鬼。

    下午,杨姨娘带了应蕊,果然就把燕窝送了过去,应蕊这次倒是丝毫都未作怪,十分乖巧地站在旁边。

    杨姨娘说了许多好话,李贤淑见她倒像是个真心实意的模样,面色才略见了几分好转。

    杨姨娘去后,李贤淑想了一会儿,略也觉着有些可怜,想杨姨娘自成了妾,应兰风便去了泰州,他们夫妻虽然艰难,但到底一心,甜甜美美地过了这么几年,不管如何都比杨姨娘要强。

    如今回了京,应兰风忽然外放,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李贤淑已经难熬的很,每每想起来都总会掉些眼泪,或许杨姨娘并不似她一样同应兰风夫妻情深……但毕竟也是独守了许多年,虽有一个应蕊,却也是不省心的,每每闹出事来,也难叫人喜欢。

    李贤淑想着,拨了拨那包燕窝,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拿着放了起来。

    前面有两次,一次是给应兰风炖那润喉清火的梨子汤,开始的时候因为未得,杨姨娘便熬了送来,她前脚走,李贤淑后脚直接就给倒掉了。

    还有一次,是应怀真因为乱跑摔伤了唇,众人都来看望过后,杨姨娘也来了,送了一瓶子膏药,等她去后,李贤淑仍也是把药扔掉了的。

    如今思来想去,因不再对杨姨娘一味地恶感,李贤淑便把这包燕窝留下了。

    如此又过几日,天气转凉,应怀真因有些咳嗽,李贤淑想到那包燕窝,少不得找了出来,挑了些让如意拿去煮。

    不料应怀真正从里面出来,见了问道:“娘,哪里来的燕窝?”

    李贤淑道:“是杨姨娘前些日子送来的。你近来又咳嗽,熬好了给你吃。”

    应怀真走了过来,拿了一块儿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

    李贤淑见她握着燕窝,仿佛要往嘴里送似的,便笑道:“怎么了?这可不能生吃,快放下。”

    应怀真正想再闻一闻,见李贤淑拦挡,便作罢,只站在旁边发呆似的。

    过了会儿,应怀真才说道:“娘,我今儿不想吃这个,你明天再给我煮可好?”

    李贤淑忙问:“怎么不想吃呢,早点吃早好不是?”

    应怀真盯着那燕窝,又抬头看李贤淑,笑了一笑,半是认真地说:“娘听我的,明儿吃一定才是最好的。”。

    李贤淑见她如此人小鬼大地,又知道她从来有主张,便只好把燕窝先收了,等明日再做。

    到了晚间,应佩来请安,应蕊也来了,过后本要跟应佩一块儿走,应怀真叫住应佩,道:“哥哥,我有点功课不明白,你帮我看看。”

    应蕊闻言,便只好先走了。

    应佩到了里屋,就问是何功课,又赞道:“你怎么越发用功了呢?”

    应怀真拉住他,却只问道:“哥哥,上回表哥来这里,说起他们学堂里的那些人,是不是有个唐家的小孩子?你可记得?”

    应佩笑道:“自然了,唐家的子弟十分杰出,尚武堂里就有三四个呢!”

    应怀真点点头,道:“上回表哥又来,不是说跟那孩子交情不错的?”

    应佩思忖着说道:“唐家的孩子性情也是不错的,不似其他人一样骄盛不把人放在眼里,你问他做什么?”

    应怀真道:“我只是记起来,上次平靖夫人寿诞,我也曾在厅里见过他一面的……其实没什么,就是我上次去见平靖夫人,还是两个月前,承蒙她老人家喜欢,还留我住了两日,我又答应了她老人家不久再去,然而竟没有去reads;特种医神。近来我又有些想念,只不过身子不适,就想过两天再去,哥哥你明日可不可以帮我跑一趟尚武堂,找着那唐家的孩子,跟他说:怀真十分想念太姑奶奶,只是近来病着,不能亲自给太姑奶奶请安,若是好了,立刻就去拜见。”

    应佩听了这话,心中不免诧异,忙先握住应怀真的手道:“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跟我说,我跟他们催大夫去!”

    应怀真见他紧张起来,便笑了笑,道:“不碍事,只是有些胸口发闷,时常咳嗽,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也是不太好,请了多少次大夫,只怕已经让那些人心烦了,所以这次不必,我娘才得了些燕窝,明儿熬了给我吃,必然就好了。哥哥……你可记得我方才叮嘱你的话了?”

    应佩听她这样说,心内五味杂陈,想说几句,又停下来,只回答:“我记下了,我对那人说:怀真十分想念太姑奶奶,只是这两天病得厉害,不能亲自请安,若好了再去请安。”

    应怀真听他说“病的厉害”,眉梢一动,便又笑了:“哥哥,明日劳烦你了。”

    应佩握住她的手,只觉柔若无骨,小的可怜,想了半天,只说:“怀真,我不管你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呢,好歹……要保重自己。”

    应怀真听了这话,鼻子微酸,就点头道:“我知道了,哥哥不必担心,并不会有事。”

    到了明日,中午光景,李贤淑熬好了燕窝,便给应怀真送来,怕烫,就舀了一勺子吹了吹,又想尝尝热不热,应怀真忙道:“娘,快给我!”

    李贤淑一愣,笑道:“这孩子,竟馋的这样儿了?放心,那里还有一碗给你留着呢!”

    应怀真接了过去,笑说:“我知道娘对我好,那一碗可也留好了,别给小野猫子偷吃了去。”

    李贤淑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道:“只有你这小野猫子能吃,快吃吧,吃了快些好起来,让娘看着高兴。”

    应怀真点点头,却并不吃,只先看看窗上的光影,问说:“这是什么时候了?”

    李贤淑起身打量了会儿,道:“是晌午该吃中饭的时候了。”

    应怀真垂眸,说道:“正是该给老人家请安的时候了,娘,你不用在我这里,你自去忙罢了,免得又有人闲话。”

    李贤淑心中一软,道:“那娘先去那边看看,你自个儿乖乖地,吃了燕窝便睡一觉,娘一会儿便回来。”

    应怀真看着她,缓缓点头,李贤淑一笑往外,走到门口,忽然心中一痛,不知为何眼中竟有些酸涩难受,她伸手抚了抚胸口,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无端心慌,莫非我也要吃点什么补一补不成?”

    如此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李贤淑在上房里伺候完了,正往回走,忽然见如意满面惊慌,发了疯似的往这儿跑来,见了她,便紧紧拉住手臂叫道:“奶奶快回去看看,姑娘不好了!”

    李贤淑闻言,三魂丢了七魄,忙随着如意踉跄着往回跑,进了屋,果然见应怀真直挺挺地躺着,脸色如蜡纸一般,李贤淑当即便软了身子,挣扎着跑到跟前儿把应怀真抱起来,只觉得双眼发黑,胸口闷得要憋死过去,忽然听到耳畔如意道:“姑娘还有一口气,奶奶好歹撑着些!”

    李贤淑听了这话,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慢慢地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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