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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亲儿子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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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时科举考试虽然一度被视为封建社会的糟粕,八股文更被斥束缚禁锢自由思想的毒瘤,但这些都是明清时代才变得泛滥起來,在大焱,科举制度确实是最适合当时政治环境的一项抡才制度。

    大焱的科举除了进士科之外,还有九经、五经、三史、明经、明法等科别,类似于后世的分科高考。

    诸如三史,考的是《史记》、两《汉书》和《三国志》,相当于后世的历史专科考试,明法则是法学考试。

    当然了,这些都属于旁枝末节,士子们其实最看重的还是进士和明经两科,两大科之中,又以进士为最,报考人数也是最多,最受欢迎。

    因为中了进士之后,仕途将一片坦途,一路清流,几十年的打熬之后,往往能够宣麻拜相,也就是说考进士是当总理的必经之路。

    至于其他小类别的科举,即使考中了,也只能当个相关专业的业务官,很难真正手握大权。

    除此这些常科考试之外,还有官家亲自主持的制科考试,如果说进士和明经科是百里挑一,那么制科考试便堪称万里挑一,难度更大,经过了选拔之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大焱史上许多名臣,都是从制科考试出來的。

    除了这些,还有专门为有官人准备的别头试,难度要小一些,但也能够让那些已经有官身却因为沒有进士出身而得不到大前途的官员,获得科举考试的出身。

    总而言之,大焱的科举制度为文人学子提供了一条终南捷径,但这条捷径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不可谓不激烈,想要东华门唱名,一朝成名天下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公望乃进士出身,但在官场蹉跎半生,碌碌无为,也只能走学究大儒的路线,但苦心栽培的儿子陈继儒却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未丁忧之前已经判从六品的江宁府少尹,可谓青云直上。

    江宁也就是后世的南京,而大焱此时的南京却是宋州,大概是后世的河南商丘。

    在大焱,只有首都汴京、诸如洛阳这样的陪都,以及江宁这样的一些要紧之地,才会设“府”。

    江宁乃江南重镇,辖江南东路各地,又是繁华大城,是故设了江宁府,江宁府少尹这个职位,毫无疑问是让人垂涎的,陈继儒此时丁忧,说活生生将仕途葬送也不算过分,他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了。

    他与陈公望对待官场的态度一直有着极大的分歧,陈公望也不希望儿子钻营官场,然而陈继儒却立志要为国为民献策献力,多年來两人之间也逐渐疏远了。

    纵使如此,当上了江宁府少尹之后,陈继儒曾经三番五次要将陈公望接到江宁,因为他不希望被人骂不孝不仁,但陈公望却习惯了安居一隅,两相较劲,一直未能成行。

    陈继儒也因此背负着极大的压力,暗地里还有许多人巴不得将他挤走,父亲却一点都不配合,陈继儒对父亲陈公望也是腹诽许久。

    早在杭州陷落之时,陈继儒就派人过來要将父母接走,可陈公望却要死守杭州,两人大吵一架,最终只能将妹妹接走,母亲陈氏则留在了杭州。

    陈继儒是个混官场的人,对父亲的死脑筋能理解,却无法认同,所以这一次回家丁忧,陈继儒心里是愤怒多过悲伤。

    陈公望为全读书人气节而死,求仁得仁,并沒有太多的悲伤,可在陈继儒的眼中,这样的死太过自私,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连累了全家人一起受罪。

    妹子陈妙音和老母亲就不多说了,自己这个前途一片光明的江宁府少尹,也被活生生拖回來守孝三年,这是多么让人郁闷的一件事。

    官场之中的打拼,慢说三年,就是三个月都足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少尹这个炙手可热的官位,又怎可能巴巴地等着他回去。

    陈继儒一肚子窝火地回到了杭州,虽然不情不愿,虽然满腹牢骚,虽然心里已经极大不孝,但想起对老母亲的亏欠,多少有些不忍,今次也好好孝敬一下母亲陈氏吧。

    可谁曾想到,本以为该悲痛欲绝的陈氏,却眨眼收了个义子,活得有滋有味不说,那宅邸清雅而不失大气,府中管事杂役丫鬟婆子厨娘车夫一应俱全,过得比他这个少尹还要好。

    当他听说陈氏这便宜儿子就是人人喊打的苏牧,他一下子就怒了。

    他也听说过陈公望为了救苏牧而放下骨气,向方七佛低头的事情,他沒有忘记,当初他是如何恳求父亲放弃心中执念,为了自己远大的理想,跟着他到江宁去养老。

    可老父亲却义正言辞地将他臭骂了一顿,仿佛自己是他捡來养的一样。

    他可以为了一个苏牧而放弃自己坚守一生的气节,却不愿为他这个亲生儿子移居到江宁,死了之后还不让人省心,要彻底毁掉自己的仕途才心满意足。

    这倒也罢了,如今朝堂之上何人不知,苏牧的名声早已臭不可闻,若让人知道他陈继儒的母亲认了苏牧当义子,丁忧期满后,他还如何有脸回去做官。

    他是杭州本土人氏,自认对苏牧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对苏牧的品行也是知根知底,这样的人,怎么能跟自己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好不容易忍着怒火,带着妹子过來拜访,想将母亲陈氏拉回去,谁想到母亲大骂他不孝,将他冷落一旁,妹子陈妙音苦苦相劝,却反被母亲灌输洗脑,说了半天都是关于苏牧如何拯救杭州的光辉事迹,连妹子对转了风向,对这苏牧佩服不已。

    陈继儒怎么说也是个风云人物,早在杭州之时风头便与当时的第一才子周甫彦难分伯仲,被誉为一时之瑜亮,而后转入官场,又得了贵人相助,一路顺风顺水,晋升速度跟冲天的云雀一般,在江宁也是风流人物,官场新秀,个中翘楚。

    彼时的江宁可比杭州繁华太多,秦淮河艳名远播,栖霞山等胜景更是远近驰名,陈继儒能够成为呼风唤雨的风流人物,又岂会将苏牧这个人人喊打喊杀的叛徒放在眼中。

    更气人的是,那苏牧毫无地主风度,自己屈尊纡贵來拜访,苏牧竟然托大到闭门不出,避而不见。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一來苏牧身份敏感,自然门庭冷落车马稀,平素里又有谁敢來拜访,至于柴进等人又是熟识到不行,根本不需要通报,家里大小琐事都归陈氏小老太來管着。

    这陈继儒乃陈氏的儿子,陈氏见着儿子女儿,心里欢喜,也就沒有让人通报苏牧,却让陈继儒记恨苏牧的失礼。

    这厢好说歹说总算让陈继儒渐渐平息了怒气,虽然被母亲冷落,但他在一旁听着母亲叙述苏牧的事迹,一时间也是听得入了迷,虽然真假还两说,但心里的火气是沒那么大了。

    可苏牧姗姗來迟,陈继儒一看,这货脸上两道血泪一般的金印,而且还不是大焱朝廷的金印,是方腊永乐伪朝的金印,将大国师的耻辱烙在了脸上,看起來就像个幽怨的冤死鬼,陈继儒哪里还受得了。

    陈妙音才十五六的年岁,如水的年纪,风华正茂,生得有端庄艳丽,俨然有大家闺秀之风,大焱女子普遍早熟,十三四及笄之后便嫁人生子,但她却受父兄宠溺,像个长不大的丫头,对英雄豪杰最是推崇歆慕。

    一见苏牧这个便宜哥哥竟然是个涅面英雄,一颗小心肝顿时噗噗乱撞,羞涩得低下了头來。

    她见惯了软趴趴的风流病公子,如今得见苏牧,丰神俊逸又不是草莽汉子的豪迈不羁,阳刚而不逼人,只觉苏牧那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吸引地她不敢直视,连说话的勇气都沒有了。

    陈继儒对这个妹子太了解,见得妹子一脸花痴状,更是气不打一处來,抢了老爹抢老娘,如今连老子的妹子都不放过,禽兽啊。。。

    虽然他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文人,但心中怒火一再压抑又一再被燃起,终于是怒不可遏,也不待苏牧坐热屁股,抓住那茶碗就往苏牧这边丢。

    苏牧也不知这公子哥为何如此大的脾气,只以为对方做的是大官,自己认母沒有经过他的同意,所以只是皱了眉头,并不想跟他纠缠。

    这个年代虽然还沒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丧从子的三从四德,但苏牧认陈氏为母,沒有支会陈继儒,确实失礼在先。

    因为这样,虽然被茶水溅了一身,苏牧也只能唾面自干,与陈氏告罪一声便退了出去。

    这可是他苏牧的宅邸啊。

    若换了寻常人,苏牧早将他叉出去了,可对方毕竟是陈公望和陈氏的儿子,他也就忍了下來。

    此举落入陈妙音的眼中,她非但沒有觉得苏牧软弱可欺,反而觉得苏牧大气能容,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的气度啊。

    陈继儒见得妹子又犯花痴,也不管老母亲陈氏,拖着陈妙音就要离开了苏府。

    谁知妹子陈妙音死活不肯离开,说什么要贴身伺候老娘云云,陈继儒是火冒三丈,拂袖而去。

    回到自家宅子之后,陈继儒越想越气,摔摔打打了一阵之后,终于坐不住了,叫了马车就來到了城西的一处豪宅府邸。

    这府邸气派非常,白墙黛瓦,庭院重重,亭台楼阁隐约可见,飞檐隐喻重楼之间,豪放而不失优雅贵气,真真让人心驰神往。

    长随到门房递了名刺不久,一名绸缎锦袍的中年儒生亲自出门來迎,赫然便是当朝太师蔡京的侄儿,蔡旻。

    陈继儒跟蔡旻乃同科同年,当初好到能穿一条裤衩子,陈继儒能够在官场之中混得人模狗样,走的也是蔡旻的门路,如今收了委屈,想要收拾苏牧,自然要來找这位大靠山了。

    丁忧期间出访官员,实在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蔡旻也知晓陈继儒的脾性,沒有天大急事,这位风流儒雅的陈大少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來寻自己的。

    “知秋贤兄,别來无恙了。”陈继儒就像看到了亲人一般,抓着蔡旻的手激动道。

    “仲纯兄,快快请进。”蔡旻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亲热热地将陈继儒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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