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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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唐霁青当先睁开眼睛,毛毯厚实温暖,再加上她的衣物内侧本就有驼绒,因此一点也不觉寒冷。她扫视了一圈冰屋内,司绯石在一处角落中,盘膝抱元,呼吸绵长,气色红润,一点也不似在冰雪之中待了一夜的样子。

    游仙门传承千年,看来确实底蕴深厚。唐霁青眼中抹过一丝黯然,随即轻手轻脚的起来。她虽内力不及司绯石,但作为杀手,轻功却是极好,也颇有自信不会吵醒司绯石。待到出了冰屋后,她看着青蓝的天空,眯着眼思索片刻,撮唇做鸟鸣唿哨,三长两短。

    冰屋内司绯石睁开眼睛,侧耳细听,只听得这种声音持续不过三四息,外面便传来了翅膀扑棱的声音。司绯石微微一笑,手指抚上肋骨处,突然皱起眉头,重又闭上眼睛,体内真气绵绵,绕周天数圈,体内痛楚稍缓。她这才伸了伸懒腰,慢慢的走出冰屋。冰屋外已经不见任何鸟类,她一踏出屋门,迎面飞来一个白色的物体,司绯石眼疾手快的接过,睁眼一看,原来是一个温热的鸟蛋。

    “接下来的路就不会如昨天那么好了。”唐霁青已经吃完鸟蛋,正蹲着收拾物件。

    司绯石将剥好的鸟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明明就是白水煮鸡蛋而已,内里却偏有股淡淡的香味,一点也没有鸟蛋的腥味,也真不知这个小杀手是怎么调煮的。司绯石吃的津津有味,她见唐霁青正围着那个青铜小鼎转圈,不时从这里掰一下,那里掰一下,很快这青铜小鼎就被她化整为零,拆成了一个个的小碎块。再然后,唐霁青将它们收拢过来,就如变戏法一般,转手便不见了。

    “到底藏在哪里了呢……”司绯石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她将唐霁青从上看到下,最后停在了她微微鼓起的胸脯上。对这样的小身板来说,这个胸脯是稍嫌大了些吧……

    “你在看哪里!!!”唐霁青察觉到司绯石的视线,急忙将胸一环,羞恼难当。再如何淡定,她终究也是个少女,对于这般如同实质的目光着实不适应。

    司绯石若无其事的眼光转过来,看着天空:“这天气可真好啊……”嗯,一定是藏在那里了,一定!

    唐霁青咬着下唇看着司绯石,她后背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还未消失,总觉得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惦记上了似的,让她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身为杀手,直觉最是敏锐,但唐霁青左右思量,却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得生生将这预兆压下,硬着头皮继续她的打包。

    司绯石就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唐霁青将物件们一件件的化整为零,她负手而立,任寒风将她的青丝一点点的扬起,又落下,始终不动,仙人之姿,遗世独立。唐霁青用眼角的余光去鄙视了司绯石一百遍,又懒又馋,一点也不知晓帮忙,名门米虫……

    虽然唐霁青打不过司绯石,但在路上,她却发现了有一样东西她可以拿捏住这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家伙,那就是吃食。俗话说,穷习文,富习武,练武的人运动量极大,对吃食自然是分外讲究,当然量也不小,一般小户人家是难以负担一个练家子所需的食物的。而司绯石虽出身道门,却也不忌荤腥,食量比起一般的男儿都要大上几分,更何况她嫌弃雪大,行走时都使的轻功,好看是好看,方便也方便,就是容易饿得很,不多时就要唐霁青给她点吃食。

    唐霁青烦不胜烦,她着急走出这片雪山与同门汇合,可惜身边多了个煞星。若是打得过,自然一切都由她说了算;若是打不过,那跑得过,她也可以叫司绯石再也找不着她;可惜的是……唐霁青掩面叹息,轻轻的提了下她那小包裹,包裹不轻,里面有这段时间所需要的许多东西。她费力的趟雪,侧头就见司绯石飘飘然洒脱脱的模样,于是赶紧转头,一边暗自咬牙,今晚就放巴豆!

    如此边行边气,过了几日后,司绯石依然美滋滋的啃着唐霁青准备好的肉干,彬彬有礼的朝着唐霁青道谢。唐霁青闷闷的吃完自己那一份,心想自己一定是因为太善良,才让这个面善心恶的歹人一次次的钻了空子。

    吃完以后是照例的收拾打理,唐霁青将食物的残渣都埋入雪坑里,现下的路不如之前,两人自然要防备野兽等等。她收拾完以后,一抬头,发现司绯石正蹲在自己的身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唐霁青下意识的皱眉——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她扬起了下巴,问道:“你要干什么?”

    司绯石依然笑眯眯的,说道:“入得厨房,出得武林,正是我辈江湖儿女的典范。我有一师侄,今年二十有五,正是……”

    唐霁青扬起的下巴一点点的下滑,看着司绯石那张脸,手捏了又捏,最后阴沉沉的道:“明早没有早饭。”

    司绯石的声音戛然而止,拖长了音表示了不满,眼巴巴的看着唐霁青,而唐霁青则不甘示弱的回望过去。司绯石长得粉雕玉琢,若是年轻个十来岁,大约这样的眼神会让唐霁青那硬邦邦的少女心也融化掉,但这几天来唐霁青早就认识到此人谪仙风度之下的本性,也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半分受骗了。

    “唉……阿大姑娘这般看着我,可是因为你我朝夕相处,看上我了?”司绯石在唐霁青的目光中叹息一声,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向天空“阿大姑娘的手艺这般好,其实绯石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司绯石话音未落,陡然一个后翻过去,那明晃晃的小匕首紧紧的贴着她的鼻尖飞过。司绯石暗道一声好险,几步之间已落到了离唐霁青极远的树杈间,向下笑眯眯的看着唐霁青,说道:“阿大姑娘,我道门讲究一个缘法。若是无意于绯石,绯石自不强求,动刀动枪的这样不好,不好。”

    唐霁青脸色气得通红,她深吸口气,转身自去收拾,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理司绯石了。司绯石笑眯眯的弹了弹衣袖,方才唐霁青深呼吸那一刻,她就察觉到对方朝她弹出了一缕细烟,但无奈被她的护体真气一弹,就什么也没落到她身上。而唐霁青见状就撤,甚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这份从容淡定真是让她极为欣赏。

    司绯石摸了摸下巴,回想了下自家的几个师侄,不禁又道:“阿大姑娘,你真的不考虑下我的师侄么,一个不成,还有好几个呢。我是真的很欣赏你啊。”

    但无论她说什么,唐霁青已然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司绯石了。两人稍作休整,这几日一直在一起,多少也有些默契了,两人只是对望了几眼,就自动安排好守夜顺序。唐霁青在跃上树枝之前,见司绯石盘膝而坐,抱元守一的在火堆旁的样子,微一犹豫,还是开口道:“明天我们就能到山下,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

    司绯石抬首看着唐霁青,行了一礼,面容带笑:“这是自然,阿大姑娘是个好人,我自然遵守约定。”

    意思就是说,不是好人就不遵守约定了么?唐霁青在心中腹诽,话说回来,她是杀手,这家伙到底从哪个地方看出她是好人的?唐霁青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一天到晚笑嘻嘻的家伙了,但她天性豁然,也就不再多想,跃上了枝头,沉沉睡去。

    而司绯石则面带着笑容,抬首看天空中的漫天星子,她盘坐在火堆边,白石上,夜凉如水,可是她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她只是带着笑,低声道:“师父,你说得对,我应当出来的。这个天下,还是有许许多多有意思的东西。”

    唐霁青睡得很沉,就算睡得很沉,她的呼吸依然清浅得有若无物。稍有动静就可随时弹起,夜半时分,她突然警觉而起,抬眼看看天色,又低头看着盘膝而坐的司绯石。司绯石听到动静,也笑眯眯的抬起头,温声道:“你醒了?”

    唐霁青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抚了抚鬓边,轻飘飘的落到司绯石身边,道:“你怎的不叫醒我?”

    “我所修习的功法,只要内力周天循环不休,练到如呼吸吐纳般自然,就自然可去除困意。守夜于我而言,是修行。”司绯石倒是毫不在意的将自己的功法道来,她瞅瞅唐霁青,又朝火堆之中添了柴火,这才道:“因此你可以放心的继续睡,不必担心。”

    唐霁青摇了摇头,她有自己的坚持的骄傲。而司绯石见状,也并不再劝,两人一同坐在火旁,没有白日里赶路的匆忙,没有平日间的针锋相对,反而有几分尴尬。唐霁青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体。山野之中极为安静,只听到火焰燃烧时噼啪作响的声音,她侧头看了看司绯石。同行多日,她也看不透眼前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嗯……不管是什么人,总归不是个好人就是了。

    “难得自在,可惜就要分别了不是么?”司绯石的声音响起来。唐霁青下意识的皱眉,轻哼一声,就唱起了反调:“我可是巴不得!若不是你,此刻我已在千里之外了。”

    司绯石闻言轻轻的笑了起来,回道:“慢点走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听闻有的雇主为了让秘密湮没,不惜杀害杀手。”她一手撑着脸颊,侧头看着唐霁青,说道:“我看你虽然技术不错,但却不是个狠得下心的,想来也没做过几次生意,可一定要小心才是。”

    唐霁青却是冷哼一声道:“你当我真是狠不下心么,只是你武功太高,杀不得你罢了。再说,杀你也没钱赚。”

    司绯石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笑意妍妍:“是啦,我们游仙门可穷得很,就算杀了,不止没钱,还搜不出钱来,嗯嗯,你却是是个合格的生意人。”她朝唐霁青伸出手指,察觉到唐霁青警觉的后退,于是又毫不在意的收回了手指,人却靠近了几分,低垂的眼眸间带着几分慵懒来,低缓和煦的说道:“我们同吃同住同行这么多日,这份情谊不浅,而且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如今分别在即,你就不让恩人见一见你的真面目么?”

    唐霁青惊悚的看着司绯石,恩人?情谊?若不是她,自己怎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她回想起游仙门的小弟子们欢欢喜喜的赢天山门人雪花钢剑的情景,突然察觉到这个江湖传闻如仙逍遥强大的门派,大概真的是一脉相承的厚脸皮……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本来打算今天不更的,但是6点多的飞机被拖到10点多我也真是醉了,这样下飞机还得转车,起码晚上才能到家了。所以只好看着存稿泪汪汪的更了

    明天大年,所以真的不会有惊喜了……_(:зゝ∠)_从早到晚忙成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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