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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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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贵人叫人拿这杨梅下去,吩咐了炮制的法儿,又叫了亲信老尚人过来,问:千紫跑出来见她,辰妃那边说话了没有。 老尚人朦胧是听说千紫闹腾了一场,哪敢照实回,就道:什么也不曾听见。李贵人便叹道:“你不要瞒我。阿紫既然过继给那边,名分上只该有那边一个母亲才是。她这样不顾规矩的跑过来见我,人家哪有不寒心的。这上下我都死过一次了,也不见那边遣阿紫来见我一面,可见已经怨毒的狠,连面子好听都不要顾了——这也罢了。如今我叫人新炊了杨梅糕,你送于阿紫去。亲娘把王后赏的东西作成小点心送给自己女儿,谁也说不了什么。但你记住告诉阿紫,她千万别吃,非得趁热捧到辰妃那儿,就说‘贵人送了笼小点心来,我想着娘,不敢先吃,请娘尝尝罢!’让辰妃知道,阿紫心中已经是她这娘比我生身娘重,她以后才会多疼些阿紫。至于这糕点,辰妃吃了也好,倘若丢在一边,那就是她和王后之间的事,不与我们母女相干了。——这些话,你都记下了吗?”

    老尚人点头,到辰妃宫来,恰逢千紫又被望冷拉去玩,她只能把东西都给秧儿,把那些话也都千叮万嘱了一遍,秧儿点头说都记下了。

    望冷与千紫正在斗花牌,望冷原是占了先手,千紫抽到一张牌,就笑了:“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望冷劈手将那张牌夺过,看时,乃是张牡丹,画上题着“怜此皓然质”,旁边注为:“既曰‘一城之人皆若狂’,谁能幸免,将手中红心牌俱赠花主积分。”望冷数下来,手中一把好牌倒要送出大半,恼得咬牙将牌一丢道:“我不玩了。”千紫抱歉道:“再摸几圈罢,谁准知道后面就没有更好的呢?”望冷看看她,一字字道:“再有更好的,我也不要了。”说着,猛见门外有个小丫头探头探脑,望冷一眼瞥见了,知道是千紫房中粗使唤的,心中一动,睨着千紫还在埋头数牌没看见,那小丫头也不敢叫,望冷便将桌上牌都捋到地上,假笑道:“哎哟,手滑了。你帮我理理罢,我到外面透透气来。”说着踱出去,那小丫头早躲过一边,望冷虎着脸叫人拎住了,问:“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儿作甚?”

    小丫头伏地回道:“小的叫莺生,紫郡媛房里的,来这里没什么事。”望冷冷笑道:“当人是傻子呢?”命人捂住嘴,自己亲从发间拔下钗子来往她身上肉嫩的地方狠戳几下,小丫头莺生痛得极了,方哭道:“原是秧姐姐叫我来看看郡媛回没回的:贵人给她送东西来了。旁的我都不知。”望冷疑道:“她们之间送点东西也是平常,没的这么鬼鬼祟祟作什么?”莺生含含糊糊也说不出来。望冷就叫人拎着她往秧儿这边来。将到房门时,莺生扬声道:“冷郡媛驾到!”望冷扬手将她打个趔趄,口里骂道:“又要你报什么信。”劈头闯进去。

    秧儿抹抹脸,忙迎上来,笑道:“郡媛大人怎么来了?”望冷也不客气,就逼问她事情。秧儿知道厉害,哪敢照实回,只道李贵人给千紫郡媛送东西的,她不敢误了、又怕打扰两位郡媛游戏,因此只叫莺生悄悄的去看看,旁的事绝对没有。虽然给狠狠的掐了几把,秧儿这话绝不改口。望冷想了想,倒微笑了,叫把秧儿提到耳房中拷问,她自己坐在房中等信。

    秧儿给好生折磨了一番,这才被提回房里去。望冷却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脸,亲自扶起她,道:“我只怕你们搞什么鬼,害了紫妹妹。这样看来,实在是多虑了,你果然是老实的。这把银锞子予你压惊罢。不过——你不要向旁人提起,免得叫紫妹妹听到多心。你若嘴巴不牢,有一个字刮到我耳朵里,就要小心点了。明白了吗?”

    说这话时,她脸色还是微笑的,秧儿却看得全身发抖,寒意从骨子里透出来,忙俯地答道:“小的明白了!”望冷点点头,回去和千紫又闲嗑了几句牙,放她回房了。秧儿将放糕点的食盒交于千紫,把李贵人的吩咐转告了,旁的果然没敢说。千紫挽着盒子就找辰妃去。

    望冷悄悄派人在那边查看消息,报说千紫没吃糕点,倒往辰妃房中去了,望冷“唬”的就跳起来,忙快轿赶去。

    千紫正小心翼翼,把娘教她的话说了,辰妃脸色和蔼,笑道:“倒难为你想着。”命把糕点食盒收起来,也没说要吃。望冷一头就撞进来,叫道:“咦,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辰妃笑道:“李贵人那边送来的糕点,是杨梅糕,你要尝一块?”望冷笑着,打开盒盖看了看,道:“好精致的点心。”叫过房里的小叭儿狗,抓起几块点心揉碎了扔给它。

    千紫跳起来道:“你干什么?”望冷冷笑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们有好的也想不到我。这东西留着干嘛?喂狗算了!”千紫急泪都涌出来:“这个,连我都没舍得吃,你就糟蹋!”望冷嗤道:“什么阿物儿,糟蹋又怎的?”又去抓剩下的糕。千紫扑上去护住,把糕点往自己嘴里塞,望冷只管推她。辰妃怒道:“你们作什么?还不快住了手!”两个孩子也不听她。那叭儿狗原不爱吃甜糕,嗅了嗅就要走开。望冷喝道:“吃下去!”叭儿狗听惯了她的命令,只得将一地碎糕囫囵吞下,摇摇尾巴,走不出几步,忽然一头睡倒在地上。

    辰妃怔住了,看看望冷、看看千紫,慢慢站起来道:“来人。”

    后来的事情,千紫一直不太清楚。她的神智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己被人看护在一个房间中,睡过去又给吵醒。来了个太医,将她详详细细检查了一遍,喂药给她。她吃下药便心头作呕,红红绿绿吐了一地,脑袋清楚了一点,太医仍然叫她服药。这样的过了两三天,来了两个宫娥,将她引到她从没去过的一处金殿中。里面,郡王、辰妃和望冷都在。

    郡王正问道:“……你好好的把人家糕点扔到地上作什么?”望冷脆声答:“我嫉妒呀!她们不理我。”说着把手大大张开道,“我要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的爱,不管什么形式的也好。谁要是不给,我就嫉妒!”郡王纵声大笑。辰妃摇头叹:“这孩子!”

    千紫看他们三个,真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叫人心中打翻了五味瓶,站在门口一时不想进去。郡王招手叫她进来,脸色平静,关于杨梅糕的始末问了些话,千紫都照实回了,说“贵人叫我要多想着母妃,有好的先给母妃。”郡王点头,叫她退下。

    这以后不久,李贵人就死了,据说是伤寒转成邪症,重病不治而亡。但宫中有谣言说她利用女儿拿毒药去毒辰妃,给郡王知道了赐死的,只是怜她养育郡媛有功,这才以重病遮掩、不损她死后哀荣。这就够吓人的,然而还有更厉害的谣言版本,说那毒药本是王后下在杨梅里准备药死李贵人的,没想到阴差阳错送到辰妃手里,这种药的发作效力跟从前几个怀孕妃子离奇染病流产的事件情形很像,郡王心里已经像明镜一样了,但碍着王后势力一时不好发作,这才叫李贵人先作了替死鬼。

    千紫隐隐听到这些话,仿佛是作梦一般,无论如何都不像是真的。但她偷偷跑到娘亲的宫里,那里确实已经空了。人们忙着搬东西、拿椒泥涂墙,说新贵人要搬进来。千紫看阶下乱七八糟丢了些物色,有一枝是旧绢花,眼熟得很,好像是娘哪天戴过的。她怔怔蹲在它旁边伸手去碰,手感温软,好像刚从人头上取下来、随时可以再戴回去一般。可是那簪花的人,难道真的再也不在、再也不在了?

    肿块堵在咽喉,一时仿佛也不觉得悲伤,只是眼前黑了、茫茫觉得身边都是无边的荒凉与恐惧。

    “嗒、嗒、嗒”,素色香梨木屐走过来,望冷在后面抱住她,怀抱细巧温暖。千紫的泪猛然涌出,她嚎啕大哭,抽咽得几乎不能呼吸,很久很久才能断续问出一句话:“那些事情……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都是胡扯。”望冷干脆道,“你不要去想它。我在这里保护你,你不要害怕。”

    过了一年多,王后忽然自动让出王后的位子、削发为尼去了。辰妃晋为新王后,封号“德晨”。望冷仍然是最得宠的郡媛,也一直保着千紫,有时故意气气她、有时又刻意讨好。千紫日子过得挺快活的,几年的孩子生涯转眼就过去,成为了少女,依然是快活,有时回想起那个畏畏怯怯的生身母亲李贵人、想起那个昏暗的房间,都像是前辈子事情一般,有些记不清了。

    这几天,宫里又变得很热闹,年纪最长的一位郡媛到了岁数,应该择婿出阁了。郡王替她在州皇那里讨了公主的荣衔,衔号“寿春”,并把驸马侯选人叫进宫来考试,让寿春公主自己抉择。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都在应召之列,其中独有一位赵岩公子已近中年,其实已经娶过妻子,只是这女子过门不久就亡故了,朝廷考虑到他是朝廷四大家族之赵家的长房长子、身份尊贵,而且文才极高、举国都是知名的,因此也召来了。那些年青人看着他都忍不住笑,他自己也知道尴尬,不太与人搭话,只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赐过宴、游过花园、谈过话,有些人用餐姿势不雅、行坐不雅、谈吐不雅,都被王家人看在眼里,暗暗剔除了,这才进入正式考试。第一场乃是武试,御花园中拿杨柳丝悬了枚果子,要人走马射果。一位少年当先拍马出来,生得是面白唇红、眉扬墨剑、目横秋水,身穿银盔、座跨白马,人报说是北温王三世子,罗廷归。他眉宇间还有些少年时调皮的影子,看着果子先笑笑,方放马出去,回身拉弓、喝声着!那箭就射中果子,众人喝声好。众青年中又拍马出来一位,道声:“也看我的!”兜马俟果子稳下来,也放出一箭,也中果子,与罗廷规先前一箭攒在一起。众人叫好声更大,宫人忙报他名头,乃是中军统帅飞龙将军之少子。

    这两箭射得好,动了一人的兴头,他拍马出来,也不等果子停稳,拉弓一箭射出,也喝声“着!”,也射中了。众人咂舌,看时,却是丧偶的赵岩。

    又听“哈哈”长笑,一人道:“也让我着一箭罢!”那马如箭过去,“唰”射出一箭,竟将柳丝射断,那枚果子带着三支箭落于地上。众人忙看时,乃是贺尚书之子贺瑰,久闻他诗情盖世,想不到箭术也如此精奇。

    射场后面诸命妇和小郡媛都围坐着看热闹,千紫尤其出神。望冷注意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德晨王后向寿春公主道喜道:“朝中才俊辈出,吾儿之夫婿庶几可选得如意矣。”寿春公主低头抿嘴而笑。

    这场武试后,毕竟难分胜负,接下来是文试。寿春公主坐在帘中,出题道:“妾身前日想填首‘唐多令’的词咏四季,竟不能成。因此斗胆,请诸位仿着闺阁口气,以十一尤的韵填一填。‘春、夏、秋、冬’四季,每季只须一首,若谁先作完、后人就不必作这季的词了。四季都作完,本题就完了。诸位觉得可以吗?”

    谁会说不可以?当下都埋头苦吟起来。为了赶时间抢先交卷,不知不觉里咬手指的、搓衣角的、搔头皮的、抠耳孔的,各种冥思苦想的丑态都出来了,皇族人悄悄在帘后看见,就忍不住嘲笑。

    那三世子罗廷归的才思极快捷,想不一会,已得了半阙有余,一边心里暗喜“今番独占鳌头必定是我”,一边急着补完全首。不料那一箭射断杨柳丝的贺瑰,本来一直倚在窗前看风景,此刻忽然哈哈一笑,走回案前,拈起笔也不思索,一挥而就,唤宫人收卷。罗廷归大大发急,幸而他选的是“春”题,而宫人报的是:“贺公子瑰,领四季之‘秋’字,完卷!”座中有一半人写的是秋,只能愤愤搁笔、或者转而构思另三季的卷子。

    这“秋”字卷传入帘中,郡王第一个将它展开来看,只见满纸行书龙飞凤舞写的是:

    “大浪已东流,怎堪抵死求。纵还来、不是旧江州。桐叶西风吹满地,逼寒雁、碎金瓯。

    “心意几时收,黄花剪成愁。对银笺、欲写还休。一卷湘帘千段梦,都拭尽,看清秋。”

    读一句,众人便叹赏一句,都说写得这样又快又好,是举世难逢的了。而罗廷归的“春”字卷也已踩着它脚跟送进来,那手行楷出奇清秀,写的是:

    “鸾马正轻裘,回鞭桥上头。倚燕栏、满蹬风流。遥叹华芳谁可寄,红落落,恨悠悠。

    “粉絮逗行舟,春波未肯休。笑元来、恁处不堪投。快意无非堤畔柳,凭尔过,任卿留。”

    众人啧啧叹道:“正要这样,才配得个‘春’字。且别出心裁,道前人所未能道,端的别致。”议论一会,前头又报“夏”字卷也已作好,乃是学士府中顶顶年青的江生,填的是:

    “暑浸紫蓉洲,凉搜碧玉楼。谢天公、好雨晚来收。小扇闲携笼在袖,低绣帕、掩娇柔。

    “绮户转星眸,银河断客愁。渐惺松、带懈覆莲钩,襟底香丝何处去?分付与、觅封侯。”

    众人赞道:“怪道都夸他老成。看这笔力,果然比起积年大学士来也不差的。”

    这三卷报完,“冬”还没有人动。赵岩本来是神游天外般坐在那里,到这时才暗暗叹道:“难道是天意,非要我交卷吗。”于是拿起笔,将胸中早填好的一首挥洒纸上,正是个“冬”字卷,词云:

    “绿蚁赏新稠,朦胧忆旧游。少年时、也喜泛轻舟。懒散如今诗渐老,人犹道、羡风流。

    “帏底冷轻偷,积云雪未酬。待出门、却怕梳头。叩镜争如归暖榻,拈算子、数闲筹。”

    帘中诸人看了这卷,还未评价,郡王笑向寿春公主道:“四卷都填完,你看中了哪个?”寿春公主低头只是笑。德晨王后笑道:“这孩子害羞了。”寿春公主就笑着起身告了罪,离座更衣去。她的丫头侍候在旁边,悄悄急着问:“我的郡媛呀,你到底是看中了哪个?”寿春公主睨她一眼,笑道:“你倒评评哪首词填得最好?”这丫头想了想,道:“当是江学士的‘夏’了,那种端庄,才是诗中正道吧?”寿春公主笑着摇头:“冬烘气。”这丫头奇道:“这篇是冬烘气?那其他三首呢?”寿春公主一一评道:“‘春’字有青楼气、‘秋’字有纤狂气,俱不可以为夫,而‘冬’字……嗳,恼它的狡猾气。”丫头大惊:“赵公子的‘冬’字怎么狡猾了?叫我说呀,‘迟暮气’才是真吧?”寿春公主摇头道:“他能几岁?正当盛年,且能走马射果压住两人的箭,怎么可能迟暮?只不过,修养太好的缘故,怕太抢锋头会惹出麻烦,这才故作谦逊罢。所以说他狡猾。”丫头笑道:“公主莫非是看上这个狡猾的了?”寿春公主一笑,并未答话。而千紫也说更衣,出来截住了她们两个,心是砰砰跳的,脸上还要装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寿春公主道:“姐姐。这些人里面,你有没有更看中哪一个?”

    寿春公主想想,笑道:“偏爱自然是有的,但此刻还不好说……你在这四首词里倒最喜欢哪首?”千紫料不到问题丢回自己身上,低头犹豫片刻,还是说实话道:“我喜欢春季。”

    寿春公主愣了愣,盯了千紫一眼,觉得这种喜好非常不祥,但到底遮掩了过去,姐妹俩同回帘内。郡王仍然问她意见,寿春公主遮脸笑道:“还有最后一场德试。父王试完了,孩儿再说嘛。”

    那天的黄昏,王家传出喜讯——寿春公主已决定下嫁赵岩。举朝上下一片喜庆欢腾,贺瑰独吃个闷雷。他只当自己才情如此之高,是必能春风得意的,哪知道,这并不是为他写的故事,他并不是主角。

    这边厢,千紫悄悄溜回房间,把柜子抽屉翻了又翻,颓然滑坐在地上,头抵着柜角出神。

    “你在找这个吗?”望冷含笑走进来,手掌心里托着一只金娃娃,是多少年前那个陈旧黄昏、小小少年从项圈上解下来的金娃娃。

    “就是这个!”千紫惊喜道,然后才想到惶恐,“呃,那个我——”

    “小妮子思春了啊。”望冷倒不以为意,只是平平常常样子调笑道:“那我到父王面前说说,叫你遂了愿。”

    望冷说到做到。寿春公主出阁之后,郡王再下御旨,将千紫封安扬公主,指于北温三世子罗廷归婚配。

    千紫满心欢喜,仿佛觉得这辈子再没什么可向上天要求的了,风也特别轻、云也特别柔。望冷却叫人抬了顶黑幔轿子来,笑着对她说:“你知道自己未来夫婿成了什么样子?我带你去看。”

    千紫坐进了轿子,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会见到一具剥光皮肤的尸体、或者生不如死的人彘。但是轿子只是抬到了一处粉香四溢、笑语喧哗的地方。望冷已将她和千紫两人都换成男人装束,此刻下了轿子,便大喇喇走进一间闺房中,对一位极娇媚的年青姑娘道:“前儿我托人说的事,你答应了?”

    姑娘满满给她们斟上美酒,笑道:“自然答应。话说北三世子给郡王指婚后,对他好奇、想跟他见面的,也不是没有。但肯花这么大数目,单为悄悄瞄上他一眼的,却只有您一个。”

    望冷弯起唇角:“不要废话。你现在能办成,还是不能?”

    “能,自然能。”姑娘笑得双眼都成了月牙儿:“三世子几乎见天儿的泡在我们这里,带个人去看看,又打什么不紧。”

    她带她们穿过美丽的长廊与甬道,前面是重重帘幔,帘幔后头有好几个女子的冷笑,还有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给千紫心头带来阵阵剧痛。望冷看了她一眼,含笑低命那姑娘:“你先自己介绍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姑娘怔了怔,回道:“这是青楼,前头是赏花堂。”千紫的牙齿咬住了嘴唇。

    是的,她知道,她早应该知道。一个嘴上没毛时就会强吻人家的男孩子,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没有预料到,只是,自己太蠢而已。

    望冷问道:“你要掀帘子看看吗?”千紫摇头。既然已经明白了,看不看不是都一样吗?

    然而望冷的手已经撩起帘子。

    千紫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看和不看还是不一样。她的血猛然间冲上头颅,脸像要烧起来,脑壳里嗡嗡作响,这一幕像烙铁一样烧坏了她的眼睛。

    外头突然一片嘈杂,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叫,好像说,北温王知道儿子跟公主订了亲、居然还跑来妓院,气不过,亲自来抓人了。

    “哗啦啦”,一个年青人飞身扑出,狂奔逃命,慌不择路,“哐”的将千紫撞翻在地,忙略作停顿,微俯身向她道:“抱歉。”

    目光落在千紫脸上,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也只来得及匆匆眨个眼,露齿微笑一下,跑走了。

    千紫颤抖着伏在地上,泪珠滚滚而下。

    赏花堂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吼道:“那个兔崽子呢?!”

    望冷扶起千紫:“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望冷轻轻对千紫道:“你别嫁了吧。我跟父王说,你决定陪太后去庵堂礼佛,他没办法不答应的。你就可以摆脱这门亲事。我会陪你。我们永远留在宫里。”

    “不。”千紫说,“我要嫁给他。”

    他撞她时,身体接触,那种心跳,就算会受伤,也想再品尝一次。这真是件悲哀的事。

    望冷沉默了。咬住嘴唇。

    轿子回到宫里,德晨王后早已恭候多时,对擅自出宫这种荒唐行为表示了极大愤怒,但也知道是望冷拿的主意,所以不敢禀报郡王,只是对两人大加训斥。

    随后千紫被关进黑屋子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过了多久,德晨王后把她叫了出去,看了很久,道:“你如果害望冷,我不会饶过你。”

    千紫惶恐着:她怎么会害望冷呢?一直是望冷比较强势才对啊。

    回到房中,望冷手中摆弄着一个白玉小木鱼,说:“那里很清静。我会陪着你,你真的不要去?”

    千紫说:“不要。”

    望冷笑一下:“我知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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