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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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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曼殊享受着晨风的拥抱。

    “如果当时你没有吸纳住他的攻击,受了什么伤损,叫我怎么办呢?”晨風又道。

    此处以下省略几百个肉麻字。

    后来他们就去和谐了,继续省略上千个春光普照字眼。

    总之地州就是这样被搞定了。秘团取代了佣兵团,顺便也培养一些妖魔来用。其实地州也有一些富贵人家里悄悄养妖魔了。秘团得势后,倒是慢慢把这些妖魔都摸清楚了,造册登记跟进,暗暗监督,免得有些妖魔被虐待的事件发生。

    至于秘团自己的妖魔,待遇是不错的。还有些小妖魔,本来都要被人搜出来烧死了,被救进去,还有学校给牠们上进求学呢!学校大本营是在大儒二村,跟医院的大本营在一起。地州也开了分部。分部有各种各样的,百花齐放。齐放到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甚至有扫帚流派!

    扫帚流派的学院啊,所有学生们的兵器都是妖帚,既能骑、又能打,还能炊煮打扫、聊天解闷,非常实惠。

    不用的时候,学生们就把妖帚放在木架子上。

    那天,道场莲花木架子抱着这些小妖帚们在阳光里打盹,喃喃的讲故事给它们听:“当年佣兵团的时候呀……”

    “今天是哪个老师监考?”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忽然问。

    对哦!今天是妖法学生们月底小测试的日子。莲花木架子记得进考场的是马老师。

    发问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咦!莲花木架子觉得不对:这脆生生的声音是思凌吧?

    这小丫头不应该像其他妖魔学生一样,进考场去了才对吗?

    睁开眼睛一看:怀里还是乖乖的小妖帚们,哪来的思凌?莲花木架子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老了!肯定是听错了。

    考场里,马老师眯着深度老花的眼睛看了看下个名字:“思凌,你来把我的尾巴洗干净。编成辫子。”

    这种事凡人也能做,但合格的妖魔是要用妖帚来完成的。于是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思凌。

    按照正常程序,接下来应该是这样子的:思凌愁眉苦脸求她的妖帚君:“行行好,这段妖咒我们不是念了很多次吗?你做一下嘛!”帚君懒洋洋动了一下。老师在考评栏里画个不合格。

    或者是这样:思凌气急败坏威胁帚君:“再不好好做,把你劈成碎木块!”帚君这次索性一动都懒得动了。老师继续画个不合格。

    扫帚学派的每个小妖魔入学的时候都会得到一柄帚君,跟其他的妖帚们不同,这柄妖帚是最初的一把。所以又称为“本命帚君”。以后再换。可以叫“亲”、可以叫“奴”,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是“君”了。

    这些本命帚君们长在本山后园的帚林里,顶着一脑袋帚花。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小妖魔们完成入学仪式之后,鱼贯走进帚林,寻找有缘的帚君。只能走一遍,不能再回头。如果先拣了一柄帚君。走着走着又换一柄,先前的帚君立刻枯萎。永远不会在帚林里再出现。

    当时思凌走了还没多久,这柄帚君“扔蹦”一声跳进她怀里,把思凌吓了一大跳:要不要这么欢脱?我还没看上你呢,你就自己把腿拔出来!如果我抛弃你去换别帚。你怎么办?

    后面的路上果然有看起来更青葱、更挺拔的帚君,其中一些对思凌也抱有好感。可是第一柄帚君死赖在思凌怀里。思凌就没有再换,叹了口气。替他摘下帚花、清理了帚丝,定下了契约。

    谁知道定契后不久。这柄帚君就露出了真面目!懒得那叫横草不挪、竖草不动。有时候思凌早上赖床,喃喃自语:“真不想起床啊!”其他的妖帚一般会犯言进谏:“主人你要迟到了!”而她的帚君欢快附和:“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思凌:“……”

    又有时候思凌看着美食,垂涎欲滴:“再吃会不会太胖?”其他妖帚可能会踊跃效劳:“主人学好妖咒,我帮主人保持完美身材啊。”而她的帚君安慰她:“反正再胖也不会更难看了。”思凌:“……”

    最过份的是练习妖咒的时候。私底下练习时帚君其实还挺配合的,每每一次过关。可思凌如果想再复习几次,帚君就打呵欠:“重复机械劳动会叫人变蠢。差不多就行了吧!”等到正经考试的时候,帚君就拖她后腿。思凌气急败坏。帚君轻描淡写掸掸帚丝:“我怯场。”思凌:“……”

    有以上的血泪经验,思凌终于打算再买一柄妖帚,换掉帚君。虽然他是本命……再让他留下去,她就要气得送命了!

    道场的山下就有妖帚店,里面各种帚亲、帚奴、帚侍、帚宠,一应俱全。遗憾的是,价格都很贵。更遗憾的是,通往妖帚店的路上,开了许多小吃店。于是思凌总是还没走到妖帚店呢,就荷包空空、肚子饱饱的,铩羽而归。

    既然换不成妖帚,又不想老是考试不合格、作为大龄妖魔学生毕不了业,思凌想了个别的办法。

    在这次考试之前,她打听到马老师是近视,就事先把帚君变成她的样子。费了好大的劲!又拉又拽、又哄劝又恐吓,终于赶懒帚上架,不仔细交谈的话分辨不出来了。她自己变成妖帚,呆在考场外的架子上。

    马老师宣布了考题,就见帚君变的“思凌”应声起立,呆站了片刻不动。思凌暗地着急:“只要装出念妖咒的样子就可以了啊!装你都不会装?不是这么故意害我吧!小心我把你塞进厨灶烧了!”

    帚君的“思凌”好歹动了动嘴唇。

    思凌大喜,“biu”的飞进场,热情地替马老师梳理起尾巴来。说来可怜!前段时间别人修行迎考,苦练妖咒,她修行迎考。变成山下梳头娘子的小梳子,跟着学手艺!

    总算苍天不负苦心人。眼看就要大功告成。马老师脸上也出现了一点满意的笑容。有位醇总务正好在山崖上整理上古圣物,探头凑趣:“小凌!今天状态不错嘛?你要是帮我把这缸底的绿藻都清理掉,上次的课目我就算你补考及格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伸手抓住思凌变成的妖帚,直接就往圣物——玉水缸里丢。

    醇总务一向对思凌不错。这次出发点也是好的。可惜太鲁莽了。思凌她……不会游泳……

    大伙儿目瞪口呆的听着水缸里的惨叫挣扎声。

    帚君一声不吭的冲上去,硬竹柄往缸壁上一捅,干净利索把这圣物砸了。

    水哗哗流出。思凌得救了。而这上古的圣物玉水缸……破了……

    破了……

    了……

    思凌水淋淋的站在缸底。还没搞清楚状况。而考场内外所有人吸完冷气之后,头凑头的商议:“你说怎么着?我猜长老得罚她面壁百年。”“太轻太轻,说不定要加上痛打。”“我看哪,得给她赐死!不信。赌一个?”“赌就赌!”

    一群人掀衣服掏口袋摸钱。

    思凌则去接受惩罚。

    苍绿的秋草间,结了一串串不知名的青色小豆子。思凌仰脸。对着晶莹的月亮,做了八百遍祷告,这才斗胆举手,推开面前的门。

    门后那房间。四四方方,周匝有百步,青石铺地。错落七个蒲团,七位长老瞑目打坐。气度雍容威严。房间角落的铜鹤嘴里,袅着静静的白烟。月光从推开的门缝里泄进来,打在平平整整的青石面上,如一道碎银。

    思凌老老实实在青石面上跪下去,等候发落。

    许久、许久,年纪最大的长老说:“帚流修炼士,与帚同命,帚荣即主荣,帚罪即主罪,你可知道?”

    帚君难得义气一把:“长老,不怪主人,这是我——”

    思凌一把将它按下去。

    开玩笑!长老面前哪有驳嘴的余地?小心罚得更重!

    她毕恭毕敬向长老低头:“弟子知道。”暗地里默念:“领完罚,回去看我不揍死你个破帚!”

    长老又静了静,宣布处罚:“那末,你去华清池罢。不清洁完那里,不要回来了。”

    思凌呆了呆。

    帚君的竹柄,骤然变冷。本来就没有体温,现在更冷如冬夜的灰烬。

    消息传到外头,下赌的哀声叹气把赌注交给那个赌赐死的:“算你赢了!死罪。”

    华清池……?思凌隐约知道,有个妃子曾经蒙恩在那里洗浴。后来,妃子死了,那里也衰败了。

    盛极而衰,最容易有妖魔作祟。听说那个池里,每逢半夜,都有妖怪洗澡。当地官员听说后,震怒,下旨叫修灵士捉妖。

    对了!尽管曼殊做了大量努力,妖魔毕竟还没有在明面上主流化。主流修灵士们还是要捉妖的。

    思凌身为本乡本土出生良好的佳人,肌如玉琢、眸如墨染,不幸生错了命、入错了学校,属于主流喊打的“妖魔”一类。本事又不济。这一去,不是死在校外野生妖怪手下、就是死在修灵士手下。

    帚君预见到了悲催的前景,异常沉默。思凌安慰他:“行了行了。我们去看看苗头。一有不对,立刻逃跑!大不了再也不回道场了。反正长老说的是‘别回来了’,又不是叫我自裁。”

    其实“别回来了”,就是“自裁”的委婉说法。思凌厚着脸皮。帚君顺势劝她:“对了!照我说,索性看都不要去看,直接逃出海去得了!料长老不会千万里追捕你。”

    “那不行。看总要去看一眼的,不然怎么放心呢?”思凌摇头,还是往华清池来。

    这一夜,空中阴云密布,月亮踪影不见,夜风呼啸,一道闪电如灵蛇从云中蹿出。华清池外更显阴森。

    “咦,奇怪,没人!”思凌探头张望一番,大喜,“修灵士怕雨。撤了!”

    帚君进谏:“那么主人,我们也躲雨去罢!”

    思凌嗤之以鼻,猫腰小心摸进去。华清池里有水声,还有微蒙的灯光。是谁在里头泡温泉?

    思凌听到歌声:“春风一片吹肥碧,劝我桑姬,莫问丝期,知我丝期是死期?……”

    词意幽古。唱得哀而不伤。怨而曲婉,好生缠绵悱恻。

    思凌斗胆伸头去看,隐约见到重帘叠幔之后。有个雪白的身子妖娆下水——

    “快跑!”帚君在她耳边忽然道。

    思凌打个激灵,猛然意识到所谓的“重帘叠幔”,乃是陈年蛛网。那泡汤洗澡的雪白身子,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厉害妖怪了。它正转头望向她!

    思凌拔腿猛奔。

    雷夸拉拉的响。大雨哗哗往下落。整个天空好像低下来、要把大地压碎。思凌越跑越恐惧。猛的又一声巨响,不像天上打下来。倒好像是地上有什么东西炸碎了。思凌脚下一绊,跌倒在地,慌忙摸妖帚,竟摸了个空。她心惊肉跳。趴在地上捂住耳朵,眼泪忍不住涌出来。

    雨抽打在她头上,然后。忽然停了。

    雨声仍然充斥天地。是她头上那片雨停了。思凌抬头,看见一把四十八骨的油纸伞。撑伞的手指修长如玉。一个俊美如玉的修灵士一手打伞。一手伸给她,问:“你还好吗?”

    思凌拉着他的手,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总算站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好多了,谢谢你!”

    “既然好多了,那就跟我走吧。”

    咦?

    “王命捉拿妖魔,不得不拿你去复命。走吧!我一路总不会额外折辱你便是。”

    咦咦?!思凌不得不澄清了:“我不是妖魔!我跟你同行哎!也是修灵士。”

    “哦?”修灵士上下打量她,只觉得满身妖气,看不出同行身份来。

    “特异路子修灵士……”思凌讪笑。

    修灵士准备下手捉拿了:“休得巧言狡语,敬酒不吃吃罚酒。”

    “里头洗澡的真不是我!我也是捉妖的!我们长老叫我来把这里的妖怪清扫掉,真的!我是好人!”思凌吓得魂飞魄散。

    雨渐渐小了,修灵士英眸一闪:“里头?里头妖怪不见踪影,我追出来,就见到了你。你说不关你事,那么,关谁的事?”

    叫思凌怎么知道!她只好赌咒发誓,一定帮修灵士找出妖怪,好让他向朝廷复命。修灵士脾气真好,居然真的放她走了。

    雨霁云开,思凌见到帚君静静躺在地上。大概是她摔倒时失手跌落的。

    “怎么一声不吭?又怯场啊?”思凌埋怨他。

    帚君轻声说:“主人,我想那妖怪,恐怕是皂角妖。”

    呃?

    “雪白喷香,爱洗澡,洗着洗着就越来越瘦,就融化了。所以说什么‘丝期是死期’嘛!主人,照我说,就不用管它。凭它怎么着都好。我们走吧!”

    思凌注视他片刻,神情凝重,忽而又笑了:“胡言乱语!我总归要找到它看看的。你这胆小鬼,真不中用!”

    帚君艰难的回答:“主人说得是。我一向都太不中用了。请主人,另选一柄妖帚吧!”

    思凌一愣。

    在帚林里,如果她抛弃了他,他会枯萎消失。但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之后,他根骨已经坚硬。这个时候,离开她,他还是可以活下去。倒是如果继续跟着她,他有可能会陪着她死。

    他就在这个时候,主动放弃了她。

    “你知不知道,我还是可以把你劈成碎片!”思凌声音出乎她想像的尖锐。

    这是她身为主人的权力。

    帚君低声道:“但凭主人恩典。”

    他还真是看准了她,嘴硬心软,绝不会拿他怎么样。定契十年,就落得这个下场。思凌心底空空落落:“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你知道,帚君都要忠于主人。我如果硬留你,再一个十年,再多一个十年。你对我的忠心,会不会再多一点?”

    帚君淡淡回答:“我对主人的心意,恐怕不能再多了。”

    思凌顿足:“好,你走!”

    契毁情绝。帚君叩了三叩,起身离去。

    帚林里的帚君们,在出土萌芽之前。据说本来可能是人,甚至可能是妖,会在各地游历,领略人间的风光。其中有一个帚君,特别招摇,本来就修长清美,化作人形。也是个翩翩贵公子。

    他经过桑园时。含笑向采桑姑娘瞄了一眼,害得她怦然心动,想着。如果有了钱,多买点漂亮衣裳首饰,公子会不会多看她一眼?如果钱再多一点,备齐了嫁妆。公子会不会答应娶她?

    她有一只宝蚕,来历不明。每年只是吞食桑叶,一条丝也不肯吐出来,却夸口说,一旦抽丝。贵不可言。

    采桑姑娘本来由得它去,自从恋上公子之后,就催宝蚕吐丝。宝蚕悲伤的唱起歌来:“春风一片吹肥碧。劝我桑姬,莫问丝期。知我丝期是死期?玉骢陌上何从适!云瓦青墀,曲苑深祠,粜尽虫丝难共驰。”

    它看出帚公子不是良配,婉转劝告。采桑姑娘听不进去,非要它吐丝不可。

    后来,宝蚕到底吐了丝。于是那一年,有位著名的妃子,得了件霓裳,传下了霓裳羽衣舞。

    可帚公子不想跟采桑姑娘成亲。任她打扮得多么花枝招展、备下了多丰厚的妆奁都不行。

    帚公子在桑园旁边停留了那么久,害采桑姑娘以为他对她也有心。其实,他是在这里结识了一个朋友。那友人声韵清越,会同他隔林唱咏,却始终不肯露面。他一时误以为那神秘友人就是采桑女,留神的一瞥,给采桑女心中种下情苗。自误误人。神秘友人再也不出现,采桑姑娘抑郁而终。帚公子抱愧于心,离乡流浪,到了帚林,留了下来,清华尽褪,成了根枯瘦的帚苗,又借思凌怀抱,离林入人间,转眼十年,到如今,他狠心辞别了思凌,到一个隐秘的藏身所。有一具雪白的身躯,正在床铺上蠕动。帚公子看了看它,叹口气:“我备船,即日送你出海罢!”

    华清池雷雨中,他离开思凌,一阵风带走这雪白妖怪,藏在隐秘地方。所以修灵士说池中妖怪已不见踪影。

    帚公子对这妖怪,也算仁至义尽了!可是他说到“出海”两字时,雪白妖怪口中突的吐出大股银亮白丝,朝着帚公子面门扫来!

    帚公子暗叹:“冤孽!”他闭了闭眼睛:若他一死能解这场冤孽,那也……

    “你疯了啊!”脆生生的声音迎头痛骂。思凌一把拖着他逃跑,把有限的魔法全使了出来,累得张着粉红嘴唇气喘吁吁。这还多亏多年胡吃海喝的饮食习惯救了她。她有足够的能量积蓄,撑得住!像那些骨瘦如柴的帚流妖魔学生,如果离了妖帚,想靠自己?一边吹风凉快去吧!

    “你怎么会来?!”帚公子脑门上一万根帚丝全在抖。

    “我想起来,我听你唱过那首歌!”思凌的手指也在抖。听到池中妖精的歌声,她就觉得莫名熟悉,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她得到帚公子后不久,曾经高烧一场,都烧糊涂了,在师门灵药下好歹退烧。退烧之前,她记起来,仿佛就听到过月夜窗口,那清瘦的身影,顶着一脑袋帚丝,忧郁的吟唱:“知我丝期是死期……”

    所以思凌猜那池中妖精,肯定跟帚公子有联系。他无情弃主,思凌身为主人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还是要跟来看个究竟,果然救了他一命吧?

    帚公子不知想哭还是想笑、抑或纯粹是气的:“你跟来,我处心积虑自我牺牲是干什么用的!采桑女!”

    “……?”思凌张大嘴,指指自己。

    帚公子坚定的点头!

    在帚园里,帚公子就看出来了,思凌在入妖之前,本是采桑女。她因为感染了妖气,所以没死,但有负于宝蚕,迟早得还一命。帚公子有负于思凌,迟早得替她挡这一劫。谁知他刚成为思凌的本命妖帚,思凌重病,他不得不费尽全力侍疾,暗自一推算,他欠她的情,就一点点还上了!帚公子大惊:这要是她真正劫难没来,他就跟她两不相欠了,如何是好?所以思凌再要用他,他就不肯出力了,只怕跟她债尽、缘尽。

    到底是怕债尽、还是怕缘尽?帚公子自己也说不清。

    可叹再算计,算不过命。思凌差点淹死,帚公子到底还是救了她一命,眼看主仆缘份将尽。长老们叫她去华清池。帚公子震怖:那定是宝蚕的妖灵不散,重新凝聚成妖。长老们是让她应劫送死去了!

    他想劝阻思凌别去华清池,思凌不听。帚公子想,果然是劫数!劝是劝不听的。

    于是他只能悄悄在池中劫了蚕灵,打算送出去,让两个冤家不聚头就行了。万一蚕灵不服气,要杀他……他一死,解了这场冤孽,让思凌不用抵命,那也好。只怕思凌为他伤心,他就先故作无情,辞别思凌。

    这种种因果,帚公子还没来得及说清明,宝蚕妖灵吐丝已经吐得天昏地暗。而那修灵士也跳出来,大喝一声:“汝等妖孽,统统伏诛!”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思凌、帚公子,宝蚕,要一并拿下。

    “修灵士哥哥且慢……”思凌陪着笑脸要向他求情。

    “我不是哥哥!”这修灵士瞪眼。

    好吧,她确实皮肤又白又嫩。她的声音比较偏中性,但也确实是清澈的声音。她的灵袍是女式的灵袍,这都看不出,怪思凌在“本土玄学常识”一门没学好。思凌面壁去!

    宝蚕一口厉丝喷向女修灵士。

    女修灵士再不容情,挥剑迎上!

    帚公子“咦”了一声。他经验丰富,看出宝蚕这口丝竟不是真正的杀招,倒好像……好像引诱女修灵士近身似的?

    道剑近身。宝蚕满足的暗叹一声,瞑目受死。

    像它这种妖怪,本来就应该受了饲主的供养、拼一死替饲主出力。饲主的要求合理与否,不在讨论范围之内。可是二十年前,饲主叫它吐丝,它怕吐丝会死,竟然跑了。从此它怀愧在心,以至于多年受苦,忍耐不过,终于再次叩世,在池中故弄玄虚,呼唤饲主来,以便了清这笔债。

    对!这位女修灵士,才是它的饲主,也就是采桑姑娘本人。宝蚕绝不会认错。

    当今当今皇后也爱华服。让女修灵士杀妖、奉丝,得以高升。宝蚕也算能瞑目了。帚公子自说自话要送它出海、不叫它还债,它当然要打帚公子!

    帚公子心思一动,终于领悟了宝蚕的心理,但他不信:宝蚕吐的这丝,仔细看,不是冤灵的幻像,而是真正宝丝。难道宝蚕当年没有吐丝身亡?那么采桑姑娘是卖了什么才备下妆奁的呢?而且,如果这女修灵士才是采桑姑娘,那思凌是谁呢?在帚园中他一见思凌就心悸,肯定是故人没错啊!而且魔法学院最慈祥的长老曾经看着他叹气,暗示他:可怜见的,别叫思凌多习妖咒,你们还能多相处几日。

    如果思凌不是采桑姑娘,这句话又怎么解释?

    女修灵士的剑锋已经快要刺着宝蚕,却又停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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