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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抓住不放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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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喻岚推开病房门,病床上躺着的田宛身上已经覆上一层白布,盖过了脸。

    田母在病床前守着,哭累了还在一下一下的抽噎。

    她慢慢地弯下腰,拧开矿泉水盖子,递过去,柔声说:“阿姨,先喝口水吧。”

    田母嘴唇发白,看了看她,呆滞地摇摇头。

    齐喻岚接着劝说:“阿姨,你这样,宛宛看到了也会伤心的,她既然已经走了,就让她走的安心点吧。”

    田母闻言,眼睛里又有泪水涌动,她伸手摸着田宛的手,说:“岚岚,你摸摸,宛宛还热着,你说她会不会没有死?她还会醒过来?”

    齐喻岚听着,眼圈又红了,“阿姨,你要……”

    她想说,阿姨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宛宛已经走了……可是话到一般,哽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去,连她自己能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是田母田母。

    齐喻岚叹了口气,刚直起身,眼前突然一黑,全身一阵无力,她忙抓着床尾的栏杆勉强站稳了。

    田母紧张地起身,伸手扶她,“岚岚,你这是怎么了?”

    齐喻岚松开栏杆试着自己站着,还是腿脚发软,她靠住了栏杆,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晕。”

    “你这段时间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宛宛,太累了,你看看你憔悴的,肯定连觉都没睡好,赶紧回去休息。”

    齐喻岚摇头,“我真的没事。”

    “让你回去休息你就回去,担心我们可以过一会儿再过来。”田母佯怒,又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仗着年轻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你看宛宛就是,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病。岚岚,你要是再跟宛宛一样,你叫我们和你爸爸妈妈怎么过啊……”

    齐喻岚心里听着也很难受,回想起来自己从接这个节目开始一直处在疲劳状态,再看看田宛现在,心里有点后怕。

    她仍不放心,“可是这里只有你和田叔叔……”

    田母点头,“没事,你放心吧,我们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见过,你别担心。”她说着,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齐喻岚的手,“岚岚,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了,快回去休息。”

    “好。”

    齐喻岚推门走病房,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暖的,却惹起这几日周身的疲倦,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又清晰,又模糊。

    电梯前站着的一个背影看起来异常熟悉,她慢慢走过去,那个人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慢慢转过身。

    齐喻岚微微地笑起来,“你还在这里啊?”她说话声音也柔软得没有力气。

    “走得有点晚。”霍崇尧往这里走了两步,又问,“你要回家。”

    齐喻岚点头。

    “一起。”

    齐喻岚客套,“没事,我自己打车也能回去的。”

    霍崇尧轻笑一声,正好电梯升起来了,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走吧,别多说了。”

    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太累了,座位又太舒服了,齐喻岚一闭眼就睡过去了。

    霍崇尧开车等红灯间隙看了她一眼,随手把音乐关掉,又把她那边的车窗升上去了。

    夕暮照进来,描绘出她脸上的轮廓,从他这个角度,她的睫毛根根清晰,头发也透着一种金黄,整个脸都发着光芒。

    有车在后面鸣笛,霍崇尧瞬间回过神来,信号灯早就转成了绿色,他发动起车子,平稳地驶了出去。

    车一停下,霍崇尧轻轻地叫了一声,“岚岚。”

    齐喻岚皱起眉头,睁开眼,还有点迷糊,“到了?”

    “对。”霍崇尧打开车门,“下车回去休息吧。”

    “好。”齐喻岚还有点晕,下了车,手脚发软,走起来感觉像是走在棉花上,每一步都不踏实。

    霍崇尧扶住她,“我和你一起上去。”

    “也不用,我一个人就行。”她的话是这么说,可是浑身没什力气,推了他一下也是软软的使不上劲。

    霍崇尧轻笑一声,“你安慰点,我们快点上去。”

    齐喻岚有点自暴自弃地说:“好。”

    霍崇尧和她一起上楼,扶着她,快到四楼了,她掏出钥匙,没拿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齐喻岚刚要去捡,霍崇尧却抢先一步捡起来,直接开了门,却止步于此,“好了,我就送到这里,你好好休息。”

    她闪身到旁边,“进来坐会儿吧。”

    霍崇尧转头看了看里面,笑了笑,“现在就不了,你先休息,等有机会再进去坐。”

    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客套了,脱了鞋,也懒得换拖鞋了,直接进房间,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快,可她始终像是心里揣着一块石头,没睡两个小时就醒了。

    醒来以后听到门开的声音,齐喻岚吓了一跳,拿了把剪刀,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出门一看是霍崇尧,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奇怪,“你怎么回来了?”

    还没等霍崇尧开口,她又问:“不对,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霍崇尧言简意赅,“刚才开门后,你没问我要。”

    齐喻岚想了想,刚刚确实是他开的门,至于他开门以后钥匙在哪里她还真没印象了……她揉了揉额头,有点懊恼,最近是越来越粗心了。

    霍崇尧走进来,手上还拎着几个袋子,伸手放到茶几上,问她:“你这么快就醒了?”

    齐喻岚点头,往茶几那边走了两步,“你买的什么呀?”

    “一些半熟菜,随便一坐就能吃了。”他目光落到她的脚上,“怎么没穿鞋?”

    齐喻岚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地上有点凉,本来感觉异常,被他这么一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脚趾。她三步两步走到门口鞋柜地方,换了鞋。

    霍崇尧轻笑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她租的房子一室一厅的复式结构,厨房和客厅没有间隔,齐喻岚走过去,奇怪地问:“你要干什么?”

    霍崇尧依次打开每个橱门,熟悉环境,淡淡地回答,“做饭。”

    齐喻岚有点好笑,“你居然没事来我家做饭,这也太……”

    霍崇尧打断她,问:“你不饿吗?”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饿就行了,我给你做饭。”

    被他打断了两次,齐喻岚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着他在流理台前来回忙碌的身影,心头滑过一声重重的叹息。

    她懂他的心思,可这却让她心里更加沉重了。

    霍崇尧做的很快,不一会儿,菜和粥就好了,齐喻岚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吃饭,早就饥肠辘辘,一勺一勺地喝着粥,慢慢抚慰了自己有些不舒服的胃。

    两个人相对坐在餐桌前,同时沉默着,一直之间有些尴尬。

    齐喻岚忙掏出手机给田母打电话,关心地问了几句,确定了火葬场的地点和去的时间,挂了电话以后,胃口又没有了,一碗粥喝了一半就放下了勺子。

    霍崇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也不说话,但是目光却迫人。

    齐喻岚被他看得莫名心虚,又喝一勺,说:“真的喝不下去了。”

    “所以我做这么长时间,你就喝这么几口?”霍崇尧挑眉反问。

    齐喻岚勉强又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十分困难地往下咽,不一会儿,竟然也喝下了一碗。她擦了擦嘴,郑重地说:“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见她起身,他又问,“你去哪里?”

    齐喻岚洗着手,水哗啦啦地留着,“没什么,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又问了一遍,“你等会要去哪里?”

    齐喻岚拧上水龙头,擦干净手,最终还是无奈地说:“去火葬场。”

    霍崇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从洗手间出来,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见他仍站在原地,齐喻岚有点扭捏地说:“我得洗个澡。”

    霍崇尧点头,“没事,我等你。”

    一室一厅的复式结构,洗手间在楼下,卧室却在楼上,齐喻岚咬咬牙,算了,大不了她洗完澡穿好衣服再出来,现在时间紧急容不得她多想了。

    齐喻岚拿了全套的衣服,进了洗手间,关好门以后,一件一件地往下脱,虽然知道门关好了,他不会看到,但是想到霍崇尧就在不远处坐着,心里却总觉得像是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一样,一种微妙的害羞感袭上心头。

    她闭上了眼睛,打开莲蓬头,还没等水变热,一下子站在底下,

    齐喻岚匆匆地洗好,擦干净身体,换上衣服,擦着头发,走了出去。

    霍崇尧转头看她。

    齐喻岚甩着头发上的水珠,迅速地说:“我先去吹干头发。”说完,上了楼。

    霍崇尧一笑,低着头继续看她放在桌子上的资料。

    齐喻岚走下楼,说:“我弄好了。”

    霍崇尧抬头,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外形俊朗?出身豪门?未婚有女?生母成谜?”

    齐喻岚一愣,这是她第一次看节目组给的资料的时候匆匆写的笔记。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齐喻岚点头,“一开始是。”现在想起来已是另外一番心境了。

    霍崇尧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我说过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齐喻岚垂眸,“其实你早就猜到了,田宛是我的发小,我因为工作太忙,这几年没顾上联系她,她自从被抛弃以后也没跟任何人说过和霍崇旭的事情,只是一直念叨着斯懿,我一见到你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你是斯懿的亲生父亲。”

    “以你和田宛的关系,你一定很讨厌我。”

    “对,我恨死你了。”齐喻岚附和地点头,“但现在我真的要和你道歉,其实做节目的时候,包括现在,我做的很多事情对斯懿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你提醒得对,是我太自私了,光想着宛宛。”

    霍崇尧一听这话,不由地说:“不止是你,其实我也……”

    齐喻岚闻言,好奇地抬头。

    “算了,都过去了,现在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霍崇尧却就此打住,齐喻岚还想继续问,他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可快来不及了”

    “哦哦,那就赶紧走吧。”

    两个人赶到火葬场的时候,比田母说的时间还早,可是天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起风了,风吹在身上渗着一股凉意。

    齐喻岚没多穿衣服,不由地抱了抱手臂。

    霍崇尧脱下媳妇给她披上,齐喻岚却摇了摇头。

    整个火葬场周边荒草丛生,里面黑漆漆的,上面不断地冒着一股股黑烟。

    齐喻岚仰头看着,叹了口气,不由地感慨说:“人出生的地方和最后死的地方差别真大。”

    霍崇尧握了握她的手,“别害。”

    齐喻岚摇了摇头,“我不害怕,我就是有点伤心,没想到最后是在这里送走了宛宛。”嘴上说着不害怕,可是她身上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霍崇尧低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

    齐喻岚现在很脆弱,推开门。

    田宛躺在中间的床上,床的四周都摆满了假的鲜花,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眉目安然。田父田母则跪倒在前面,头趴在地上哭着,一声比一声凄厉,“宛宛啊,我的好女儿,你怎么比我们先走啊!我们头发还没白呢……你让我们以后怎么过……”

    齐喻岚一步一步往那里走着,也忍不住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是火葬前的一次告别,也是她能看到田宛的最后一面。

    意识到了这点,心里的遗憾突然被无限地扩大,齐喻岚哽咽着,“宛宛,你以前说过的,以后要是结婚生孩子,就做彼此孩子的干妈,以后要是不想结婚,我们两个一起互相陪着到老,你怎么先走了呢?”

    哭声混成一片,霍崇尧听着有些头疼,刚要推门出去,余光却瞥见了田宛的样子,虽然已经瘦成这个样子,却隐隐地仍能看出和斯懿有几分相似,他心里突然叹了口气,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她最后一程。

    这时工作人员突然进来,说:“时间已经到了,必须火化了。”说着就要把田宛的遗体推下来。

    田母突然扑了上去,高声喊着:“不要带走我的女儿,不要!”又转头对着田宛说,“宛宛,别怕,妈妈保护我,有妈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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