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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岁寒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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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拿到邱掌柜的契约,很快,他们就将秋月酒和配方送到她另购的府邸。赵爰清整颗心思都投在秋月酒的改良上,日日琢摸着改进的法子。

    约莫耗去十几日,终将洛神花泡进新成的秋月酒中,藏进酒窖。

    乞巧宴的事儿姑且告一段落,而生活异常忙碌。尽管日日早朝,总能碰见齐彦铭,但他终究是帝王,有着帝王的骄傲,她那日毫不留情的话,恐怕伤到了他的自尊。赵爰清低着头,听他低沉地回复臣子的奏章,默默站到下午,独自去酿造局教习宫人,末了就同李筠一道儿,到京都四周,勘察水质。

    李筠像泛光的明月,他的光辉并不闪亮到刺目。淡淡的,却让人舒心、宁静。那日,他们取了西山的泉水,顺道尝了新开的酒楼后,李筠送赵爰清回府时,夜色已深。

    看门的仆人打开门,她踩着月光浸染的石道,蝉凄凄嘶鸣,配着蝈蝈的鸣唱,心不在焉地往回走。也就走过回廊,突然发现,栏杆那儿站着个黑影,月光下透着一股刹气,她心中猛地一惊,却跑也不及,逃也不是,生生定在那儿。

    两人僵持着,直到那黑影朝她一步步走来,她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尽量冷静问道,“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来人顿了顿,掀开黑色的大氅,走入月光中,清辉勾勒出他俊逸的面孔,像月夜中蛰伏的死神。赵爰清片刻失了神,连话都说不出。

    齐彦铭见她沉默,局促不安地握着手里的东西,急切地迈着小步,徐徐走到她跟前,轻声细语,还像带着点委屈,“阿清,充州新贡了些东西。我挑了几样带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要打开盖子,赵爰清有些慌张地上前按住他,然语调仍旧如常,“陛下,微臣这儿什么都有。如今天色晚了,您还是早些回宫歇着。”

    “这是充州贡的夜明珠。”齐彦铭由她按着自己的手,那份温暖透过指尖传来,不由得心神荡漾,“到晚上能发光,晶莹透亮的,照明比烛火还好。他们都说,女孩子家就喜欢这些。”

    在大齐,夜明珠还是较为稀罕之物,皇宫里就只老太后那儿,齐彦铭的上阳宫,同皇后的椒房殿有。以前冯贵妃的哥哥征战回来,给她带过两颗夜明珠,她镶在冠上,炫耀了好些日子。赵爰清不说话,静静垂首。齐彦铭有些莫名的心慌,像怕她拒绝,“这和寻常的夜明珠不同,一般来看,夜明珠的光大多是淡白带些嫩绿,而它的光是粉色的,很漂亮。”

    齐彦铭掀开盖子,淡粉的光从盒子里透出来,凉凉的刺得她双目难受,忍不住想落泪。赵爰清关上盒盖,可眼里还是难受,“陛下,这东西很好,只是太贵重了。微臣收不起,还是请您拿回去。”

    “你喜欢就好。”齐彦铭有些高兴,又拿出一只花纹精致的盒子,打开送到她面前,“这是大荣运来的红玛瑙,我找了好些能工巧匠雕了几日……”

    “够了。”赵爰清“啪”的一声盖上盒盖,隐忍着情绪,,“齐彦铭,我上回说得很明白了。咱们以后桥过桥,路归路,各过各的,互不干涉。这不好吗?”

    “你不喜欢这个吗?”齐彦铭很难受,呼吸都微微刺痛,他随手将盒子扔到一边,“我还带了别的。你看……”

    “你带回去,我不需要。”赵爰清看他换了一匣子海螺珍珠,通体粉红,表面带着独特的火焰痕迹,每一颗动辄千金。她有些激动地推开匣子,珍珠散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颗颗像砸在他心口,“拿走,你都拿走。”

    “这也不好吗?”齐彦铭像无计可施,苦恼地看着她,“这些你都不喜欢。我回去再寻些别的,明天给你送来。”

    “齐彦铭。”赵爰清终于忍不住,冲他大声说着,“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我都说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不是这一世才开始的,其实上辈子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了。说什么等你真正掌权,等你平息内乱,那些都是骗你的。就算冯贵妃不让我浸猪笼,我也会用别的方法离开你。你不知道,当我摆脱你的时候,心里有多轻松,多愉快。”

    “够了。”齐彦铭牢牢地盯着他,想逼她收回去,说她是骗他的,可自己都忍不住相信。

    去平洲几日前的晚上,她已经好久不搭理他,连小手都不拉。却轻轻搂着他,齐彦铭埋在她怀里,有些委屈,由她一下一下,像哄孩子一般拍着他的背,“你会好好的,等你回来,我酿的酒也差不多能喝了。到时候做两个菜,给你接风。”

    “战场危险,你要好好保重。”就算心里有再多怨恨,她还是爱得更多,苏清清亲了亲他疲惫的容颜,默默做了最后的告别。

    他宁可相信,是她心中有怨,仍在生他的气,毕竟是他对不住她。

    “我明白……”齐彦铭压下心中的躁动,给她塞了桂花糖,“对不起,阿清……你知道,我不会说话,也不知怎么讲才能讨你的欢心。”

    “以前是我的不是。我初登大宝之际,根基尚浅,必须向世家低头;后来诸侯叛乱兴胜,我的叔叔伯伯们,都跃跃欲试想要废黜我,我又不得不重用将才……”齐彦铭闷闷地诉说最以启齿的时光,月光映着他脆弱、苍白的面孔,“我……确实很没用,没办法保护你。”

    “可是,我很努力地丰满羽翼,栽培心腹。如今在大齐,没人能够压制、胁迫我做任何事。”齐彦铭信誓旦旦道,“我不会让旁人白白欺负你了。”

    “阿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齐彦铭说着,用期盼的目光地望着她。

    是夜,寂静绵长。赵爰清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几回,仍是难以安眠。脑海中不断闪现方才的画面,齐彦铭踩着一地清辉,逐渐消失在黑夜深处。期盼的眼神,痛苦而挣扎的神情,难受的眸底……

    他身为九五至尊,看着尊荣无比,但背后的苦涩心酸比旁人都多。当皇子时,因生母出身低,又过世得早,皇宫里将他正经当主子的没几个。连太监都时常戏弄、欺辱他,克扣伙食,削减月钱,个个都是家常便饭。好容易熬到上书房的年纪,却没授课的太傅,还得躲在学堂外偷听。若非二皇子暴毙,太后一时心伤,这才想起,宫里还有他的存在。

    夺嫡那会儿,太子咄咄逼人,他纵是再骄傲,却不得不放下身段,结交他不喜的世家,在王公贵族中游走,寻求支持。

    这直到登基后都没变化,她曾在御书房外听过,那些世家门阀是如何步步紧逼,迫着他颁发他不愿写的指令、诏书。她也恨,恨自己卑微的出身,不仅无法成为他在朝堂上的助力,甚至会在讲究尊卑秩序的大齐,沦为旁人取笑他的把柄。

    其实赵爰清明白,苏清清也是最后慢慢知晓,齐彦铭看着冷淡,像座千年不化的雪山,其实根本离不开她。

    那些晚上,他在夜幕四合后悄悄跑来她房里,有时对熟睡的她絮絮扰扰地讲上半宿心里话,有时坐在床边,静静握着她的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过确实,她起初并不知道,只是某个深夜失了眠,无意听了一次。往后就提着精神,日日等他来了才睡。

    去平洲以前,他白日拒绝见她,却总在夜晚,趁她入睡后过去。

    “阿清,这次比以往的胜算都小,我自己都没把握,到底能不能回来。从第一次出征后,我就不敢见你,也不敢多陪你,你喜欢缠着我,要是我有朝一日,马革裹尸还,你又该怎么办?我希望你能学着适应,你的生活没有我。所幸,你做得很好,像是慢慢把我放下,可你越是放下,我却越是难过……”齐彦铭顿了顿,“我在宫外替你买了宅子,置办了几份田产。我若回不来,会有人带你出宫。你离开我……也能好好过下去。”

    “可我……不甘心。你跟着我,从上阳楼搬到上阳宫,还没一天过得舒坦。我们没求红丝带,没拜过天地。十二生肖,一只都没能出来。阿清,我不甘心。”

    “这是真的结束了。如果我回得来,以前刁难你的,我们一个个讨回来,还要加倍。往后,我们认认真真过日子,好不好?”

    苏清清没有睡,她一字不落地听着。每日散朝后,她还是去御书房外求见,直到齐彦铭在她就寝前过来。

    “绣萝,你说。这世上最好的,是不是都是得不到的?”苏清清跪在软垫上,出神地望着金光闪闪的佛像,“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如果我是他的求不得,是不是直到最后,他都不会忘记我。会记得很深,很牢,一辈子都放在心上?”

    “娘娘……”绣萝想扶她起来,“您已经跪了很久,再往后,身子要吃不消。”

    “不碍事。”苏清清摇摇头,让她下去,眼眶中酝着一汪晶莹,“贵妃娘娘罚我替陛下祈福,我怎么好偷懒?”

    当平洲的捷报传进京城,苏清清放下手中的佛经,想着,她是时候离开了。

    阿彦,对不起。苏清清放空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上帐子的流苏,身上的侍卫吻着她的脖颈。她掐着时间,贵妃也该来了。

    反正她左右是要走的,与其喝一杯鸠酒自尽,或者三尺白绫绕颈,不如借这个机会推贵妃一把,还能还皇后一份人情。

    冯贵妃带着宫女踹开门,将她们拉开,她突然很平静,好像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你是爱我的,对吗?那她害了我,在你以为我们能永久厮守下去的时候。你一定会很内疚,还会恨她,很恨很恨。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该连着孩子的那份,狠狠惩罚她?甚至包括,她的家族?

    苏清清看着光鲜亮丽的贵妃,心想,倘若冯家能跟着遭殃,朝中的世家显贵,就再没能与沈家抗衡的。也不枉她丢掉性命。

    可惜她看不见,那侍卫最后倒打一耙,指认贵妃与自己通、奸,被清贵人无意撞破后恼羞成怒,这才安排了这一出。还在大理寺卿面前,说出冯贵妃胸口隐蔽的胎记。

    苏清清之所以知道它,还是冯贵妃扯着她的发,一字字地说恩宠,“陛下最爱我胸口的胎记,天生就是心形,模样小巧,颜色又好。”这也成为她最后的利器。

    大齐的夜晚,还有一位睡不着。

    “娘娘,您之前敷脸的药膏都用完了。眼下又被禁足,新的药膏送不进来。这可怎么是好?”王嬷嬷守在账外,心有余悸地听着帐内主子痛苦的□□。

    王沁揪着背角,疼得泪水直落。脸颊微微发红,像是浮肿,涨起了不少,下巴上还有几丝血迹。

    “老奴明早偷偷去一回惠妃娘娘的宫里,就算被陛下发现也不管,无论如何,得求她多给咱们些膏药。”王嬷嬷到底是跟着她的老人,王沁每叫一声,她的心都跟着揪起来,“老奴想起来了,自己那儿有太医开的安神药。我马上差人给您煎一盅,看看能不能睡过去,睡过去就不疼了。”

    “嬷嬷,我的脸像有蚂蚁在爬。”王沁忍了许久,才咬着牙挨过了疼痛,却又变得又痒又麻,涂着丹蔻的手指忍不住用力地挠着肌肤,一下便是一道红印子。

    “可不能抓脸,抓哪儿都不能抓脸。”王嬷嬷慌忙按住她的手,“娘娘,您要忍住。这脸蛋抓破了,陛下就不欢喜了。”

    “嬷嬷。你快找根绳子,把我绑起来。”王沁像陷在冰火两重天,看王嬷嬷犹豫不前,忍不住大吼一声,“磨磨蹭蹭的,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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