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俏娘子（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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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举家团圆。
卓二牛病愈，这对于卓家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荆谷灵洗手下厨，亲自弄一桌好菜，彭氏在一边打下手，卓二牛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用拨浪鼓逗着六儿玩，不时和身边的荆老二还有木头说话，一家子，久违的热闹。
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说说笑笑，外面的三个人凑在一块谈论着这镇上日后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热闹起来。
家长里短的，往日觉得唠叨的话到了现在也觉得亲切不已。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就像是生活在地狱里，游走在阎罗殿外面，随时有可能进去报道。荆谷灵备受煎熬，荆老二三人也不好受，可又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再难过也得继续撑着，幸好，老天爷眷顾，让卓二牛和荆谷灵平安回来。
“二牛，你可是福大命大，要不然这家就不像家了。”
“爹，让你和娘担心了，不过阿灵照顾那么久，我当时让她回来她不愿意，我怕拖累她，瘟疫可不是一般的伤寒，幸好，我们回来了。”卓二牛回想起那半个月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担心害怕，生怕有一日再也睁不开眼睛，死在床上。
卓二牛以前从来不怕死，可自打和荆谷灵成亲后，卓二牛开始害怕死亡，生怕有一天，荆谷灵在家里等不到人，伤心难过，如今更有了孩子，他更怕了。
作为一家的顶梁柱，现在唯一能出力的男人，要是卓二牛倒了，整个家也跟着垮了。
“过了就过了，好在，这件事情过去，咱们家谁也没少。”
“恩。”
木头坐在小板凳上，手里还拿着一根黄瓜，新鲜的，刚从豆架上面摘下来：“姐夫，你可不知道，你和我姐不在的这半个月，六儿闹得不行，就跟知道你们不在家一样，每天早上闹晚上闹，一个也不得消停，我可是念书都不清净，倒是你们一回来，这小家伙就安静的让人抱着，真是区别对待。”
抱怨的语气惹来荆老二一个白眼，卓二牛倒是不介意，反而有些歉意道：“这半个月辛苦你了，改日镇上来凤斋开了，给你买酱牛肉回来，来凤斋的牛肉比其余的做的好吃。”
“真的，一言九鼎！”
“称两斤回来，爹平日喝酒也能下酒，这段时间，倒是不见爹喝酒，酒瘾该犯了。”卓二牛知道荆老二有一些贪杯，不要喝多了，他和荆谷灵也不会怎么阻止，每晚一小杯下毒，荆老二就觉得遍体舒畅。
两人如今能撑起一个家，衣食无忧，是时候让父母享福。
到了这岁数要是再让父母操心，可真是不该了。
“这女婿就是体贴老丈人，平日里我喝一杯，她娘也得和我闹，酒坛子都给我藏起来，不过我鼻子灵，到哪都能闻出来。”荆老二低声说完，木头指了指他背后，荆老二一扭头，吓得差点摔下椅子。
这老婆子什么时候来的？
彭氏手里端着一盘菜，站在那里，狠狠瞪一眼荆老二：“你这个老头子，又给俩孩子说我什么坏话？喝喝喝，要是倒在酒桌上你就满意了！”
“哎，别生气，我跟俩孩子说笑，你提那些做什么。”
还穿着围裙的荆谷灵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最后一道菜，见彭氏瞪着荆老二，不解问道：“这是什么了？全站着这，都到桌边坐下，准备开饭了，爹你是不是又和娘吵架了？都这么大岁数了，你们俩还吵吵闹闹个没完没了的。”
“嗐，都吵了一辈子，一天不吵不习惯。”
“这是感情好。”
彭氏把菜放下，问道：“方才你们回来，我都忘了，二牛，你去打听到你大姐和二姐的下落了吗？她们家里怎么样？”
卓二牛一怔，道：“大姐和二姐一家子都不在村里，村里都没什么人，就剩一些孤儿寡母和老人，不过我听说，是去亲戚家了，怕是早就走了，待会儿我托人去那边问问，那边没事，送信快，过两日就能有消息。”
“真的吗？”
“娘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在那边的时候去问过，大姐和二姐真没事，都出去了，哪还能有事。”荆谷灵安抚说着，把筷子布好，继续道：“这二牛都染上了还没事，大姐和二姐走得那么早，肯定好好的。”
彭氏叹了一声，拿起筷子：“不说这个，难得家里一人不少度过这次大难，不说这些事情。”
“恩。”
聚在一桌吃饭，比不上酒楼的花样多，好看，但菜也不少，毕竟是过节，家里再难也不能忘记供奉祖宗。荆谷灵望着吃饭时脸上都带着笑意的众人，心里想——这中元节也倒是应景，现在可不是一家团聚了吗？
想想半个月以前，苏默云还在担心生和死，现在却还能坐在一起吃饭，上天待她不薄。
过了中元节，日子又渐渐开始冷了起来。
镇上因为一场瘟疫，变得冷清，生意也萧条，即使是镇上最好的福来楼也抵不过天灾，如今生意也很差，豆腐的订量都少了一半，卓二牛一家的收入也对半折。可这钱赚少了，反而东西卖得贵了，惟独荆谷灵家里的豆腐没有加价，和以前一个样。
刚开始的几天，其余家一个劲的抬高价格，惟独荆谷灵按兵不动，依旧是以前的价格，卓二牛望着荆谷灵的眼神就明白，荆谷灵打算做什么。
做豆腐的成本依旧是原来的成本，如今卖这个价格肯定不亏，但是那些抬高价格的，这会儿能牟利，但过一阵买东西的人也不傻，镇民们之间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在说卓二牛家的豆腐好，和以前味道一样，而且还是老价格。
这一来，倒是亏了几日，可却为日后铺路，拉拢了那么多人。
热腾腾的豆花面出锅，坐在位置上面的几个人咽了咽口水，盯着被端上来的豆花面，一到桌上立刻端着碗拿起筷子开吃，滋溜滋溜的，吃得格外香。
荆谷灵拴着围裙当主厨，彭氏在一边弄豆腐脑，卓二牛和在家的荆老二负责收拾盘子，木头上学堂去，回来早了能帮忙，要是晚了就等到吃过了晚饭都还找不到人影，那就是在学堂里面，有先生交代的任务。
“你们听说了吗？镇上的粮食可是要没了，说是镇上来了一个大官，全都要收走。”
“我也听说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城里的张记米店里面和城东那家的何员外都被收买了，这粮食要是运走，这么多老百姓，怎么活下去？根本活不下去。”
来吃东西的人说着，殊不知荆谷灵和卓二牛全都给听进去，两人对视一眼，低声交流起来。
低声悄悄问：“二牛哥，这该不会是真的吧？那样的话，这镇上的百姓怎么办？全都要给饿死啊！瘟疫以来，许多时间都给浪费了，谁还顾得了稻子，现在是后悔莫及，镇上现在东西这么贵，日后怕是更不得了。”
“这群都是一群没良心的，只剩下钱了。”
“现在怎么办？”
“你赶紧去买几袋米回来，就算是吃不下，咱们还可以留着做别的事情。”
卓二牛点头，拿上钱匆忙出门。
望着卓二牛离开的背影，荆谷灵想，也不知道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一个偏远也算不上很繁华的小镇怎么就遭什么大官惦记上了，荆谷灵想着是不是要打仗了，这才开始筹军饷，在民间筹军饷。一想到打仗，荆谷灵更担心的是国家军队人不够的话，会不会到这些乡下地方来抓壮丁。
卓二牛那么扎眼，怕是要真遇上，躲都躲不过去。
“爹，你和娘看着，我跟着二牛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急急忙忙是做什么去啊！”
彭氏在灶台后面喊了一声，荆谷灵早就跑得没影了。
喘着粗气追上卓二牛，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走得真快，差点追不上你。”
卓二牛知道是荆谷灵，扶着她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待荆谷灵不是那么累了才开口问：“你怎么跟来了？家里只有爹和娘怕是不行，我一个人能做，米店会怕伙计送到家里的，你不用跟着来，还得走一截路。”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怕你出事。”
“瘟疫都过去了，还能出什么事？我就出个门而已。”
荆谷灵握紧卓二牛的手道：“不是这些事，是……如果要打仗了，征兵的话会不会直接到镇上村子里来抓壮丁？你身材魁梧加上体量高，怕是被第一个带走的，我放心不下，才跟着来，不然谁会在瘟疫刚结束的时候来这里？这些京里的大官，能来这里，必定是因为粮食可以充当军饷。”
略一思索，其实就能想明白的。
卓二牛道：“不会有事的，若是真的要去，我肯定能保护好自己。”
埋头进卓二牛的怀里，荆谷灵闷闷不乐道：“不管如何，你都要活着回来，知道吗？”
一定会活着的。
中元节，举家团圆。
卓二牛病愈，这对于卓家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荆谷灵洗手下厨，亲自弄一桌好菜，彭氏在一边打下手，卓二牛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用拨浪鼓逗着六儿玩，不时和身边的荆老二还有木头说话，一家子，久违的热闹。
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说说笑笑，外面的三个人凑在一块谈论着这镇上日后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热闹起来。
家长里短的，往日觉得唠叨的话到了现在也觉得亲切不已。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就像是生活在地狱里，游走在阎罗殿外面，随时有可能进去报道。荆谷灵备受煎熬，荆老二三人也不好受，可又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再难过也得继续撑着，幸好，老天爷眷顾，让卓二牛和荆谷灵平安回来。
“二牛，你可是福大命大，要不然这家就不像家了。”
“爹，让你和娘担心了，不过阿灵照顾那么久，我当时让她回来她不愿意，我怕拖累她，瘟疫可不是一般的伤寒，幸好，我们回来了。”卓二牛回想起那半个月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担心害怕，生怕有一日再也睁不开眼睛，死在床上。
卓二牛以前从来不怕死，可自打和荆谷灵成亲后，卓二牛开始害怕死亡，生怕有一天，荆谷灵在家里等不到人，伤心难过，如今更有了孩子，他更怕了。
作为一家的顶梁柱，现在唯一能出力的男人，要是卓二牛倒了，整个家也跟着垮了。
“过了就过了，好在，这件事情过去，咱们家谁也没少。”
“恩。”
木头坐在小板凳上，手里还拿着一根黄瓜，新鲜的，刚从豆架上面摘下来：“姐夫，你可不知道，你和我姐不在的这半个月，六儿闹得不行，就跟知道你们不在家一样，每天早上闹晚上闹，一个也不得消停，我可是念书都不清净，倒是你们一回来，这小家伙就安静的让人抱着，真是区别对待。”
抱怨的语气惹来荆老二一个白眼，卓二牛倒是不介意，反而有些歉意道：“这半个月辛苦你了，改日镇上来凤斋开了，给你买酱牛肉回来，来凤斋的牛肉比其余的做的好吃。”
“真的，一言九鼎！”
“称两斤回来，爹平日喝酒也能下酒，这段时间，倒是不见爹喝酒，酒瘾该犯了。”卓二牛知道荆老二有一些贪杯，不要喝多了，他和荆谷灵也不会怎么阻止，每晚一小杯下毒，荆老二就觉得遍体舒畅。
两人如今能撑起一个家，衣食无忧，是时候让父母享福。
到了这岁数要是再让父母操心，可真是不该了。
“这女婿就是体贴老丈人，平日里我喝一杯，她娘也得和我闹，酒坛子都给我藏起来，不过我鼻子灵，到哪都能闻出来。”荆老二低声说完，木头指了指他背后，荆老二一扭头，吓得差点摔下椅子。
这老婆子什么时候来的？
彭氏手里端着一盘菜，站在那里，狠狠瞪一眼荆老二：“你这个老头子，又给俩孩子说我什么坏话？喝喝喝，要是倒在酒桌上你就满意了！”
“哎，别生气，我跟俩孩子说笑，你提那些做什么。”
还穿着围裙的荆谷灵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最后一道菜，见彭氏瞪着荆老二，不解问道：“这是什么了？全站着这，都到桌边坐下，准备开饭了，爹你是不是又和娘吵架了？都这么大岁数了，你们俩还吵吵闹闹个没完没了的。”
“嗐，都吵了一辈子，一天不吵不习惯。”
“这是感情好。”
彭氏把菜放下，问道：“方才你们回来，我都忘了，二牛，你去打听到你大姐和二姐的下落了吗？她们家里怎么样？”
卓二牛一怔，道：“大姐和二姐一家子都不在村里，村里都没什么人，就剩一些孤儿寡母和老人，不过我听说，是去亲戚家了，怕是早就走了，待会儿我托人去那边问问，那边没事，送信快，过两日就能有消息。”
“真的吗？”
“娘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在那边的时候去问过，大姐和二姐真没事，都出去了，哪还能有事。”荆谷灵安抚说着，把筷子布好，继续道：“这二牛都染上了还没事，大姐和二姐走得那么早，肯定好好的。”
彭氏叹了一声，拿起筷子：“不说这个，难得家里一人不少度过这次大难，不说这些事情。”
“恩。”
聚在一桌吃饭，比不上酒楼的花样多，好看，但菜也不少，毕竟是过节，家里再难也不能忘记供奉祖宗。荆谷灵望着吃饭时脸上都带着笑意的众人，心里想——这中元节也倒是应景，现在可不是一家团聚了吗？
想想半个月以前，苏默云还在担心生和死，现在却还能坐在一起吃饭，上天待她不薄。
过了中元节，日子又渐渐开始冷了起来。
镇上因为一场瘟疫，变得冷清，生意也萧条，即使是镇上最好的福来楼也抵不过天灾，如今生意也很差，豆腐的订量都少了一半，卓二牛一家的收入也对半折。可这钱赚少了，反而东西卖得贵了，惟独荆谷灵家里的豆腐没有加价，和以前一个样。
刚开始的几天，其余家一个劲的抬高价格，惟独荆谷灵按兵不动，依旧是以前的价格，卓二牛望着荆谷灵的眼神就明白，荆谷灵打算做什么。
做豆腐的成本依旧是原来的成本，如今卖这个价格肯定不亏，但是那些抬高价格的，这会儿能牟利，但过一阵买东西的人也不傻，镇民们之间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在说卓二牛家的豆腐好，和以前味道一样，而且还是老价格。
这一来，倒是亏了几日，可却为日后铺路，拉拢了那么多人。
热腾腾的豆花面出锅，坐在位置上面的几个人咽了咽口水，盯着被端上来的豆花面，一到桌上立刻端着碗拿起筷子开吃，滋溜滋溜的，吃得格外香。
荆谷灵拴着围裙当主厨，彭氏在一边弄豆腐脑，卓二牛和在家的荆老二负责收拾盘子，木头上学堂去，回来早了能帮忙，要是晚了就等到吃过了晚饭都还找不到人影，那就是在学堂里面，有先生交代的任务。
“你们听说了吗？镇上的粮食可是要没了，说是镇上来了一个大官，全都要收走。”
“我也听说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城里的张记米店里面和城东那家的何员外都被收买了，这粮食要是运走，这么多老百姓，怎么活下去？根本活不下去。”
来吃东西的人说着，殊不知荆谷灵和卓二牛全都给听进去，两人对视一眼，低声交流起来。
低声悄悄问：“二牛哥，这该不会是真的吧？那样的话，这镇上的百姓怎么办？全都要给饿死啊！瘟疫以来，许多时间都给浪费了，谁还顾得了稻子，现在是后悔莫及，镇上现在东西这么贵，日后怕是更不得了。”
“这群都是一群没良心的，只剩下钱了。”
“现在怎么办？”
“你赶紧去买几袋米回来，就算是吃不下，咱们还可以留着做别的事情。”
卓二牛点头，拿上钱匆忙出门。
望着卓二牛离开的背影，荆谷灵想，也不知道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一个偏远也算不上很繁华的小镇怎么就遭什么大官惦记上了，荆谷灵想着是不是要打仗了，这才开始筹军饷，在民间筹军饷。一想到打仗，荆谷灵更担心的是国家军队人不够的话，会不会到这些乡下地方来抓壮丁。
卓二牛那么扎眼，怕是要真遇上，躲都躲不过去。
“爹，你和娘看着，我跟着二牛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急急忙忙是做什么去啊！”
彭氏在灶台后面喊了一声，荆谷灵早就跑得没影了。
喘着粗气追上卓二牛，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走得真快，差点追不上你。”
卓二牛知道是荆谷灵，扶着她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待荆谷灵不是那么累了才开口问：“你怎么跟来了？家里只有爹和娘怕是不行，我一个人能做，米店会怕伙计送到家里的，你不用跟着来，还得走一截路。”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怕你出事。”
“瘟疫都过去了，还能出什么事？我就出个门而已。”
荆谷灵握紧卓二牛的手道：“不是这些事，是……如果要打仗了，征兵的话会不会直接到镇上村子里来抓壮丁？你身材魁梧加上体量高，怕是被第一个带走的，我放心不下，才跟着来，不然谁会在瘟疫刚结束的时候来这里？这些京里的大官，能来这里，必定是因为粮食可以充当军饷。”
略一思索，其实就能想明白的。
卓二牛道：“不会有事的，若是真的要去，我肯定能保护好自己。”
埋头进卓二牛的怀里，荆谷灵闷闷不乐道：“不管如何，你都要活着回来，知道吗？”
一定会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