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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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雨舟不愧是一个当过钉子户的女人，气魄胆识非凡。昨天晚上在院子里痛哭一场后，第二天又跟没事人似的顶着两个核桃眼上班，神态自若，有人问起就说她姥爷昨晚上死了。
众人纷纷劝她节哀顺变，鬼知道他姥爷早多少年就死了，她妈妈都没见着她姥爷的面。
徐子锋还当了真，要给她放两天假，“公司也不是少了你不转，你回家休息两天吧。更何况你姥爷去世还有很多事情忙，你不得回家守着？吊唁的地址在哪里？咳咳，我如果刚好路过会去看看。”
陆雨舟傻眼，“呃，啊，那个什么，我姥爷已经埋掉了，你不用过去打扰了。”
徐子锋吃了一惊，“这么快！”
陆雨舟信口瞎扯，“我姥爷自己的遗愿，咽了气紧跟着拉去火化了，然后就埋在屋后头的山上了。是挺利索的。”
徐子锋道：“是这样，你外公倒是个明白通透的人。那有机会应该去拜祭一二。”
陆雨舟想了想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小坟包，点点头，“行，有机会带你去拜祭拜祭。”
……
陆雨舟觉得最近的夜晚似乎越来越难熬，明明住在一个人口混杂的宿舍，人生却似乎越过越冷清……
陆奶奶一早就睡下了，黄操和陈前行踪不明，林娇娇的电话也老打不通，她连西瓜都没心情买了，一个人默默地摸出笔电，最新上映的大片没得看，就把之前的系列电影翻出来重温。
银幕上明明是火爆逗趣的画面，陆雨舟却掉起了眼泪，脑子里止不住脑补王明皓和喻思齐依偎在影院看电影的画面——王明皓会不会也单手拎着爆米花的盒子，方便女伴随时抓取，自己却一口不碰这些不健康食品……陆雨舟不是个默默难过受气的性子，但故事发展逼得她不得不做这样的事情。
宇宙世界观的科幻巨制看完，她一点没为人类探索征服未知星空而感动，看毒药一样用眼泪泡完了片子，屁股在椅子上磨出了茧子，她擦擦眼泪，瞥见桌上吃剩下的一个小油桃，想到王叔也喜欢吃这个。
陆雨舟单手握着桃子，蹬蹬蹬就往外跑，她决心这一次即使喻思齐在他家，她也一定要进门里面去，一样是做客，她为什么要避让喻思齐？
陆雨舟决心下的大，可到底越临近王明皓的房子，脚步就越慢，最后到了王家的院子跟前，已经完全是幽灵漫步的节奏了。这一回王明皓家挺安静，没有年轻女孩子不合时宜的娇笑声。
王大财见到陆雨舟过来，挺吃惊的，自从……这孩子已经好几天没过来串门了，以前明明一天都要跑两三趟的说。
王大财真心很遗憾，“舟舟啊？你找明皓么，他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呢。你坐着等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陆雨舟很快接嘴道：“不，王叔，你别给他打，我不找他。嘿嘿，我是来找你的。”陆雨舟把手心的小桃子往前一伸，“喏，王叔，送你的，我知道你喜欢吃桃子，就给你留了……一个，呵呵。”
王大财看着眼前这个小桃子，想到以前这丫头天天提老大的西瓜来看他的情景，一声叹息。心里怨怪儿子不像话，这么下去，他和陆雨舟迟早会掰，连累着他和舟舟关系也会慢慢淡下去，他是真心喜欢这个丫头，当半个女儿看待的。
王大财接过桃子，洗了洗用刀划成两半，递半边给舟舟，“你吃吧。”又想起来分着吃不吉利，等舟舟吃完了半个，又把剩下的半个桃子也递给她，“舟舟，你都吃了吧，叔叔今天肚子有些不舒服。”
“哦。”陆雨舟其实有些怅惘，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王叔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接过来吃了，才想起来关心王叔，“王叔你怎么了？要不要紧？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吗？”
王大财摆摆手，“不用不用，晚上吃多了一点，老人家不消化。”
王大财也看得出来陆雨舟的心不在焉，陪着她说了好些儿话，努力想逗乐她，“舟舟，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一回跟你爸爸去游泳，在池子里把你爸爸的泳裤给拽下来了，你爸爸脸都气黑了，还是没舍得打你……”
陆雨舟道：“我记得，还是王明皓帮我说的情……”那年她刚6岁，她爸爸其实是想教训她的，王明皓鬼机灵地看着陆清义，一脸天真地问：“陆叔叔，你要打舟舟吗？老师说小孩做错了事，要批评教育，但不能使用暴力哦！”
陆清义瞥了一眼垂着头的陆雨舟，被逗笑了，“陆雨舟，你混得还可以啊，还有个这么小的说客。”
陆雨舟回想着回想着，又忍不住想哭了，最近她的泪腺像是打了激素，经不起一点点撩拨，就要发滔天洪水。她勉强又跟王叔说了两句，匆匆告辞，“王叔，我改天再来看你，不好意思，专门给你带的桃子也进了我的肚子。”
王叔忙道：“没事没事，你能过来我就最开心了，饭都能多吃两碗，早让你跟着我们一块吃晚饭，你上班忙，懒得开这个火，一起吃饭也热闹，你和你奶奶爱吃什么我都门清。”
陆雨舟黯然道：“王叔你以后晚上还是少吃点吧，忘了肚子不舒服了？”
王叔想自己还真是不大会说话，他儿子倒是会说话，懂得哄女孩子开心，可惜办事不地道……
陆雨舟从王明皓家出来，夜已经挺深的了，可王明皓还没有回家，大概是陪心爱的女孩子约会才在外面待到这么晚吧……王明皓其实是一个完美到有些无趣的男人，不爱泡吧、不爱游戏、不爱飙车，他这个年龄段的年轻男人喜欢的新鲜刺激，他似乎都兴趣不大。
读书时候，就对读书最感兴趣，上大学之后就对建筑心醉神迷。陆雨舟记得她以前是不喜欢这样的男生的，觉得这样的男人不够有个性，不够野性神秘，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孤孤单单一个的小可怜儿，她有爸爸妈妈，生长在一个幸福健全的家庭。
人是不是都会欣赏自己没有拥有的那些东西？
她从小爹亲娘爱，性格大大咧咧的，天不怕地不怕，满胡同乱窜，调皮捣蛋的事儿没少干。但王明皓跟她不一样，他自小没有妈妈，性格保守又胆小，年纪虽然比她还大，但就像她的一个小跟班，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转。
陆雨舟从读中学进入青春期起，就意识到隔壁那个姓王的小子可能喜欢自己。可那又怎么样？那个时候的陆雨舟只觉得很烦，谁要喜欢个跟她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小屁孩，她要喜欢也应该喜欢徐子锋那样的风云人物，他存在于女生的口口相传中，只远观却从未亵玩过，神秘得不得了。
陆雨舟那个时候半点不识愁滋味，天塌下来有老子娘顶着。喜欢了就大大方方地写情书跟人告白，没得到回应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照样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过她的高中生活，那个时候，空气里弥漫的好像都是无忧无虑的气息。
后来，这一切都变了，骤变！
陆雨舟记得她爸爸单位的同事来学校接她的时候，一脸忧愁和惊慌，“舟舟，快跟我走，你爸妈出事了！”
陆雨舟反问：“怎么会？他们出什么事了？”
那个阿姨没有回答她，领着她急匆匆地往外走，陆雨舟脸色微变，“不会是出车祸了吧？”
她分明看到那个阿姨已经湿了眼眶，还是没有说话。
陆雨舟的一颗心掉到了谷底，身体僵在当场，半步都不能再挪动，她带着哭腔问：“他们不会都死了吧？”
陆雨舟后来无数次想回到那个时候，扇自己一个耳刮子！她问话的时候，她的父母亲还正在抢救室，等她和阿姨赶到医院的时候，迎接她的人已经让她节哀了。
一语成谶是对陆雨舟今生最残酷的罪罚。
从此之后，阳光喜乐的前小半生彻底翻篇，等待她的是无尽的孤独、寂寞与黑暗。
陆雨舟已经回想不起，她也不愿意回想那段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她的舅舅舅妈从老远的地方过来，留下来专门照顾她了不小一段日子，她舅舅还带她去看遍了整个城市的心理医生，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她舅舅说让人听她说说话也是好的，陆雨舟至今还记得江洲城里各大医院的心理咨询科在哪栋哪层……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懂得欣赏王明皓这种男人的好。王明皓话不多，给予她的就是“陪伴”二字，陪着她一起上下学，陪着她一起做作业，陪着她出门遛弯散心，她去医院会医生，他也执着地等在外面。
那个时候，王明皓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他每天等着她一起上学，放课了一起回家。在学校里时时盯着她，放假也寸步不离身边，她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或者是他做什么就拉着她一起做……
林娇娇都要退避三舍，所以她和王明皓异地这么多年，林娇娇从来不提醒她要多个心眼儿什么的。
陆清义和陈圆圆意外身亡后，陆雨舟曾经患过短时间的语言障碍，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组织地好好的，张开嘴却突然一片空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同学只当她是心情不好，不乐意说话，其实她是说不出来。
后来有一天，陆雨舟和王明皓在院子里凉西瓜，那个时候陆家的院子里还有一口古井，里面有水，夏天可以凉个瓜果什么的。
王明皓已经是个结结实实的高大少年，单手摇着老式的摇把一点都不费力，陆雨舟倚靠在井边，突然小声哭起来，用很低的声音问：“王明皓，我没有了爸爸妈妈，以后该怎么办啊？”
王明皓摇轱辘头的手停了一瞬，少年的声音清脆又坚定，“你还有我啊！”吱嘎吱嘎的声音又响起来，王明皓捧起篮子里的西瓜，碰了碰她的脸颊，“看，你还是有冰西瓜吃，你还有我啊！”
陆雨舟坐在王家院子外面的台阶上，痴痴地等着王明皓回来，她记得以前，王明皓曾千百次坐在她家院子外的篱笆前等她上学……
她回忆着往事，觉得心里的难过都变得柔软起来。
陆雨舟不愧是一个当过钉子户的女人，气魄胆识非凡。昨天晚上在院子里痛哭一场后，第二天又跟没事人似的顶着两个核桃眼上班，神态自若，有人问起就说她姥爷昨晚上死了。
众人纷纷劝她节哀顺变，鬼知道他姥爷早多少年就死了，她妈妈都没见着她姥爷的面。
徐子锋还当了真，要给她放两天假，“公司也不是少了你不转，你回家休息两天吧。更何况你姥爷去世还有很多事情忙，你不得回家守着？吊唁的地址在哪里？咳咳，我如果刚好路过会去看看。”
陆雨舟傻眼，“呃，啊，那个什么，我姥爷已经埋掉了，你不用过去打扰了。”
徐子锋吃了一惊，“这么快！”
陆雨舟信口瞎扯，“我姥爷自己的遗愿，咽了气紧跟着拉去火化了，然后就埋在屋后头的山上了。是挺利索的。”
徐子锋道：“是这样，你外公倒是个明白通透的人。那有机会应该去拜祭一二。”
陆雨舟想了想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小坟包，点点头，“行，有机会带你去拜祭拜祭。”
……
陆雨舟觉得最近的夜晚似乎越来越难熬，明明住在一个人口混杂的宿舍，人生却似乎越过越冷清……
陆奶奶一早就睡下了，黄操和陈前行踪不明，林娇娇的电话也老打不通，她连西瓜都没心情买了，一个人默默地摸出笔电，最新上映的大片没得看，就把之前的系列电影翻出来重温。
银幕上明明是火爆逗趣的画面，陆雨舟却掉起了眼泪，脑子里止不住脑补王明皓和喻思齐依偎在影院看电影的画面——王明皓会不会也单手拎着爆米花的盒子，方便女伴随时抓取，自己却一口不碰这些不健康食品……陆雨舟不是个默默难过受气的性子，但故事发展逼得她不得不做这样的事情。
宇宙世界观的科幻巨制看完，她一点没为人类探索征服未知星空而感动，看毒药一样用眼泪泡完了片子，屁股在椅子上磨出了茧子，她擦擦眼泪，瞥见桌上吃剩下的一个小油桃，想到王叔也喜欢吃这个。
陆雨舟单手握着桃子，蹬蹬蹬就往外跑，她决心这一次即使喻思齐在他家，她也一定要进门里面去，一样是做客，她为什么要避让喻思齐？
陆雨舟决心下的大，可到底越临近王明皓的房子，脚步就越慢，最后到了王家的院子跟前，已经完全是幽灵漫步的节奏了。这一回王明皓家挺安静，没有年轻女孩子不合时宜的娇笑声。
王大财见到陆雨舟过来，挺吃惊的，自从……这孩子已经好几天没过来串门了，以前明明一天都要跑两三趟的说。
王大财真心很遗憾，“舟舟啊？你找明皓么，他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呢。你坐着等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陆雨舟很快接嘴道：“不，王叔，你别给他打，我不找他。嘿嘿，我是来找你的。”陆雨舟把手心的小桃子往前一伸，“喏，王叔，送你的，我知道你喜欢吃桃子，就给你留了……一个，呵呵。”
王大财看着眼前这个小桃子，想到以前这丫头天天提老大的西瓜来看他的情景，一声叹息。心里怨怪儿子不像话，这么下去，他和陆雨舟迟早会掰，连累着他和舟舟关系也会慢慢淡下去，他是真心喜欢这个丫头，当半个女儿看待的。
王大财接过桃子，洗了洗用刀划成两半，递半边给舟舟，“你吃吧。”又想起来分着吃不吉利，等舟舟吃完了半个，又把剩下的半个桃子也递给她，“舟舟，你都吃了吧，叔叔今天肚子有些不舒服。”
“哦。”陆雨舟其实有些怅惘，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王叔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接过来吃了，才想起来关心王叔，“王叔你怎么了？要不要紧？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吗？”
王大财摆摆手，“不用不用，晚上吃多了一点，老人家不消化。”
王大财也看得出来陆雨舟的心不在焉，陪着她说了好些儿话，努力想逗乐她，“舟舟，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一回跟你爸爸去游泳，在池子里把你爸爸的泳裤给拽下来了，你爸爸脸都气黑了，还是没舍得打你……”
陆雨舟道：“我记得，还是王明皓帮我说的情……”那年她刚6岁，她爸爸其实是想教训她的，王明皓鬼机灵地看着陆清义，一脸天真地问：“陆叔叔，你要打舟舟吗？老师说小孩做错了事，要批评教育，但不能使用暴力哦！”
陆清义瞥了一眼垂着头的陆雨舟，被逗笑了，“陆雨舟，你混得还可以啊，还有个这么小的说客。”
陆雨舟回想着回想着，又忍不住想哭了，最近她的泪腺像是打了激素，经不起一点点撩拨，就要发滔天洪水。她勉强又跟王叔说了两句，匆匆告辞，“王叔，我改天再来看你，不好意思，专门给你带的桃子也进了我的肚子。”
王叔忙道：“没事没事，你能过来我就最开心了，饭都能多吃两碗，早让你跟着我们一块吃晚饭，你上班忙，懒得开这个火，一起吃饭也热闹，你和你奶奶爱吃什么我都门清。”
陆雨舟黯然道：“王叔你以后晚上还是少吃点吧，忘了肚子不舒服了？”
王叔想自己还真是不大会说话，他儿子倒是会说话，懂得哄女孩子开心，可惜办事不地道……
陆雨舟从王明皓家出来，夜已经挺深的了，可王明皓还没有回家，大概是陪心爱的女孩子约会才在外面待到这么晚吧……王明皓其实是一个完美到有些无趣的男人，不爱泡吧、不爱游戏、不爱飙车，他这个年龄段的年轻男人喜欢的新鲜刺激，他似乎都兴趣不大。
读书时候，就对读书最感兴趣，上大学之后就对建筑心醉神迷。陆雨舟记得她以前是不喜欢这样的男生的，觉得这样的男人不够有个性，不够野性神秘，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孤孤单单一个的小可怜儿，她有爸爸妈妈，生长在一个幸福健全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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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爹亲娘爱，性格大大咧咧的，天不怕地不怕，满胡同乱窜，调皮捣蛋的事儿没少干。但王明皓跟她不一样，他自小没有妈妈，性格保守又胆小，年纪虽然比她还大，但就像她的一个小跟班，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转。
陆雨舟从读中学进入青春期起，就意识到隔壁那个姓王的小子可能喜欢自己。可那又怎么样？那个时候的陆雨舟只觉得很烦，谁要喜欢个跟她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小屁孩，她要喜欢也应该喜欢徐子锋那样的风云人物，他存在于女生的口口相传中，只远观却从未亵玩过，神秘得不得了。
陆雨舟那个时候半点不识愁滋味，天塌下来有老子娘顶着。喜欢了就大大方方地写情书跟人告白，没得到回应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照样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过她的高中生活，那个时候，空气里弥漫的好像都是无忧无虑的气息。
后来，这一切都变了，骤变！
陆雨舟记得她爸爸单位的同事来学校接她的时候，一脸忧愁和惊慌，“舟舟，快跟我走，你爸妈出事了！”
陆雨舟反问：“怎么会？他们出什么事了？”
那个阿姨没有回答她，领着她急匆匆地往外走，陆雨舟脸色微变，“不会是出车祸了吧？”
她分明看到那个阿姨已经湿了眼眶，还是没有说话。
陆雨舟的一颗心掉到了谷底，身体僵在当场，半步都不能再挪动，她带着哭腔问：“他们不会都死了吧？”
陆雨舟后来无数次想回到那个时候，扇自己一个耳刮子！她问话的时候，她的父母亲还正在抢救室，等她和阿姨赶到医院的时候，迎接她的人已经让她节哀了。
一语成谶是对陆雨舟今生最残酷的罪罚。
从此之后，阳光喜乐的前小半生彻底翻篇，等待她的是无尽的孤独、寂寞与黑暗。
陆雨舟已经回想不起，她也不愿意回想那段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她的舅舅舅妈从老远的地方过来，留下来专门照顾她了不小一段日子，她舅舅还带她去看遍了整个城市的心理医生，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她舅舅说让人听她说说话也是好的，陆雨舟至今还记得江洲城里各大医院的心理咨询科在哪栋哪层……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懂得欣赏王明皓这种男人的好。王明皓话不多，给予她的就是“陪伴”二字，陪着她一起上下学，陪着她一起做作业，陪着她出门遛弯散心，她去医院会医生，他也执着地等在外面。
那个时候，王明皓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他每天等着她一起上学，放课了一起回家。在学校里时时盯着她，放假也寸步不离身边，她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或者是他做什么就拉着她一起做……
林娇娇都要退避三舍，所以她和王明皓异地这么多年，林娇娇从来不提醒她要多个心眼儿什么的。
陆清义和陈圆圆意外身亡后，陆雨舟曾经患过短时间的语言障碍，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组织地好好的，张开嘴却突然一片空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同学只当她是心情不好，不乐意说话，其实她是说不出来。
后来有一天，陆雨舟和王明皓在院子里凉西瓜，那个时候陆家的院子里还有一口古井，里面有水，夏天可以凉个瓜果什么的。
王明皓已经是个结结实实的高大少年，单手摇着老式的摇把一点都不费力，陆雨舟倚靠在井边，突然小声哭起来，用很低的声音问：“王明皓，我没有了爸爸妈妈，以后该怎么办啊？”
王明皓摇轱辘头的手停了一瞬，少年的声音清脆又坚定，“你还有我啊！”吱嘎吱嘎的声音又响起来，王明皓捧起篮子里的西瓜，碰了碰她的脸颊，“看，你还是有冰西瓜吃，你还有我啊！”
陆雨舟坐在王家院子外面的台阶上，痴痴地等着王明皓回来，她记得以前，王明皓曾千百次坐在她家院子外的篱笆前等她上学……
她回忆着往事，觉得心里的难过都变得柔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