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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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成的抓周礼一个月之后的某个午后,康熙突然上门来坤宁宫，先是抓着才刚午睡过醒来还睡眼迷蒙搞不清楚状告的小保成用力啃了几口，被生气了的小保成又踢又打也哈哈大笑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才把小家伙还给满头黑线的乌那希,然后笑眯眯地拉住了乌那希的手。
“这边坐,朕有话跟你说。”
乌那希看他虽然笑着，语气却颇为郑重,一时有些意外,便就抱着保成陪着康熙在一旁椅子里坐了下来,看着康熙，等着他发话。
康熙的注意力再次移到了小保成身上，伸手拈了块糕点喂了他几口,在终于用甜食诱惑得儿子开口喊了自己“阿玛”乐得心花怒放之后，才与乌那希说了起来：“皇后，朕和太皇太后商量过了，打算立保成为太子，过两日就会下圣旨。”
乌那希听得一愣，虽然早就是心中有数的事情，但这会儿真正听康熙说起，也还是心下惊骇，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他：“保成还这么小，就立作储君，是否……”
“朕有朕的考虑，”康熙打断她的话，道：“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以后你得多费些心思了。”
其实就是主意已经拿定了来通知乌那希的，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乌那希商量的份，当然原因她也大概知道，外头三藩叛乱朝局不稳，且各种乱党势力又蠢蠢欲动，定下名正言顺的储君继位人以稳民心定政局，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乌那希知道多说无益，便郑重与康熙道：“那我替保成谢皇上垂青厚爱了。”
“哒哒……”小保成很配合地喊了两声，低着头玩着手里的木偶，完全不知道他的阿玛和额涅正在说着的是关系他一生命运的大事。
康熙离开之后，乌那希才牵着保成的手，让他在椅子里站起来，看着自己，小保成似乎没觉察到自己额涅这会儿分外正经严肃的神态，还在扭身体，一直到他手里的玩偶也被乌那希给缴走了。
“哒……”
才喊了一声，跟乌那希十足有默契的保成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睁大了眼睛瞧着乌那希，一眨不眨，乌那希笑了，牵着他的两只手，柔声道：“小保成啊，以后你的身份就跟别人不一样了，你得乖乖听你阿玛，听你乌库玛嬷的话才是啊。”
保成似乎是听懂了，还点了点头：“听……话……”
“好孩子，”乌那希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额涅的好孩子……”
在康熙把事情跟乌那希说了的第二日，就直接下旨谕礼部，以嫡子皇七子为皇太子，命部衙详察应行典礼，选择吉期具奏。
消息一传出，就在前朝后宫炸开了锅，当然大多数的人心里嘀咕归嘀咕，康熙和太皇太后定下的主意，他们其实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对一个实岁才一岁大的奶娃娃皇太子，日后究竟会成长成什么样，多数人都还是抱着观望甚至怀疑态度的，更有甚者，连皇太子能不能顺利养大都不抱乐观期望，当然，这种想法，没人敢说出来就是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册封颁诏，不过康熙的圣旨下了之后，宫里人对保成的称呼也就跟着变了，从七阿哥改口叫了太子爷，乌那希每每看着一众人众星捧月拱着这还是个小屁孩的‘爷’，就实在是担心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因此折了寿。
不过不管怎么说，乌那希心里再担忧，儿子封了皇太子，在绝大多数的人眼里看来，于她都是天大的好事一件，也是她后位更稳的保障，坤宁宫上下个个喜气洋洋，连着噶布喇夫人进宫来看她，同样面带喜色，跟她说着她的兄长长泰前几日升了一等侍卫，都是托了她的福。
如今他们家，她阿玛噶布喇是领侍卫内大臣，兄长升上了一等侍卫，几个叔叔也各有官职，尤其三叔索额图因为助康熙除鳌拜有功，保和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做了已经有好几年更是权倾朝野，这样的身家背景要说她的后位稳如泰山，确实没人敢质疑。
就只是乌那希心里一直很清楚母家势力再显赫那也都是康熙给的，他现在喜欢宠着就乐意给各种荣耀，一旦这份宠信没了……索额图最后是被处死的乌那希是知道的。
乌那希想着轻叹了一气，打断了噶布喇夫人的话：“额涅，大哥能做上一等侍卫，那是他的本事呢，跟我没关系的。”
噶布喇闻言一怔，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是，也是要他本事还不错，要不皇上也看不上他。”
礼部定下的册封大典的时间是十二月，在康熙的授意之下，具体的日子就定在了十三日，也恰巧是承祜生辰的那一天。
听闻消息，乌那希一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个离她远去了的孩子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忘，她把全部的爱给了保成，但承祜也会永远活在她心里，只是康熙现在这样的做法，也许是为了纪念承祜，却让乌那希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所以这一次，即使不好说，在康熙来坤宁宫看他们母子逗着小保成玩的时候，乌那希也还是忍不住提了起来，与他商量：“皇上，能不能把保成的册封大典换一个日子？”
“换一个日子？”康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意外地抬眼向她看了过去。
“对，换一个日子，”乌那希咬了咬唇，继续道：“我听人说礼部定下这个日子，是皇上您授意的……”
“是，”康熙很干脆地承认：“那几天都是吉日，礼部的官员拿来给朕挑，朕突然想到那天赶巧是承祜的生辰，承祜怎么说也是保成的嫡亲哥哥，保成的皇太子册封日子和承祜的生辰在同一天，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我不想保成活在承祜的影子里，”乌那希认真说道：“保成是保成，承祜是承祜，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一样疼爱，承祜去了，我会永远记得他，我相信皇上也一样，要不也不会到了今时今日还记着承祜生辰的日子，只是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怀念承祜，不想皇上把对承祜的思念强加在保成身上，更不想日后别人提起他们，拿保成和承祜作对比，这样……对承祜不公，也对保成不公。”
康熙被她说得有些怔愣住，他倒是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只觉得小儿子的皇太子册封典礼定在和幼殇的大儿子生辰同一天，以后别人说起皇太子的时候多少还能记起那个可怜的孩子，未尝不好，却没有想到乌那希会完全是另外一种考虑。
乌那希见他不答，干脆跪了下去，恳求道：“还请皇上体谅。”
“你这是做什么呢，”康熙赶紧双手扶起她：“朕答应你就是，别跪了，朕答应你就是了。”
连着说了两遍，昭示着这会儿他心里也很不平静，把人扶起来之后，康熙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终是无奈拍了拍她的手：“你还真是……”
话说了一半，也便作罢了。
一旁椅子里的小保成正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咧开的嘴角口水都淌了下来也半点没有反应，康熙转回头去看他，见他傻乎乎的这般模样，好笑地伸手去捏他的脸：“傻儿子，你额涅这么向着你，事事都替你考虑周到，你倒是当真有福气。”
“哒……”
保成扭过身去，屁股对着康熙，不搭理了他。
……我儿子才不傻。
乌那希在心里鄙视康熙。
最后保成的皇太子册封大典就改在了十五年的开春之后。
沿袭前朝旧制的皇太子册封庆典折腾了将近一整日，受册、宝，向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再接受百官朝拜，对一个实际年纪两岁不到的孩子来说，要有条不紊的完成不出一点纰漏几乎不可能，所以全程都是由嬷嬷牵着他进行。
皇太子朝服是内务府几天之前才送过来为保成量身定做的，杏色常服穿到圆滚滚的小保成身上整一个刚出炉的奶黄包子样，乌那希看着他站在镜子前好奇地打量自己，还不停地伸手扯脖子上挂着的于他而言过于重了的东珠朝珠，样子实在是滑稽，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然后又回过神，自己这么总是嘲笑自己儿子，似乎不太好？
之后的册封大典，乌那希没法去看，都是听人回报说的，她的好儿子半点面子都不给，跟着嬷嬷朝康熙三跪九叩的时候就差点要发脾气放声哭闹，在百官朝拜的时候更是直接窝在嬷嬷怀里睡得口水横流，嬷嬷怎么捏他的手都不肯醒。
然后这会儿，好不容易熬到庆典结束，嬷嬷把人抱了回来，小家伙立马又精神抖擞，笑嘻嘻地冲乌那希伸开了手：“额涅……抱……”
乌那希把奶黄包子抱到手里，捏他的鼻子：“昨个儿不是跟你说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许闹的吗？”
保成窝到她怀里吐泡泡，一副可怜委屈模样也不吭声了，凌嬷嬷低声解释：“太子爷没有闹，奴才一跟她说您会不高兴他就很乖地把该做的都做了。”
乌那希笑了笑，没有再说，低头亲了亲保成细嫩的脸蛋，经过册封大典颁布诏书昭告天下过后，她的儿子就真真正正成了这大清国的储君了，只是储君二字，对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的他是还完全不懂的，但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这一次，她都会陪着自己儿子一块走下去。
保成的抓周礼一个月之后的某个午后,康熙突然上门来坤宁宫，先是抓着才刚午睡过醒来还睡眼迷蒙搞不清楚状告的小保成用力啃了几口，被生气了的小保成又踢又打也哈哈大笑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才把小家伙还给满头黑线的乌那希,然后笑眯眯地拉住了乌那希的手。
“这边坐,朕有话跟你说。”
乌那希看他虽然笑着，语气却颇为郑重,一时有些意外,便就抱着保成陪着康熙在一旁椅子里坐了下来,看着康熙，等着他发话。
康熙的注意力再次移到了小保成身上，伸手拈了块糕点喂了他几口,在终于用甜食诱惑得儿子开口喊了自己“阿玛”乐得心花怒放之后，才与乌那希说了起来：“皇后，朕和太皇太后商量过了，打算立保成为太子，过两日就会下圣旨。”
乌那希听得一愣，虽然早就是心中有数的事情，但这会儿真正听康熙说起，也还是心下惊骇，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他：“保成还这么小，就立作储君，是否……”
“朕有朕的考虑，”康熙打断她的话，道：“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以后你得多费些心思了。”
其实就是主意已经拿定了来通知乌那希的，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乌那希商量的份，当然原因她也大概知道，外头三藩叛乱朝局不稳，且各种乱党势力又蠢蠢欲动，定下名正言顺的储君继位人以稳民心定政局，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乌那希知道多说无益，便郑重与康熙道：“那我替保成谢皇上垂青厚爱了。”
“哒哒……”小保成很配合地喊了两声，低着头玩着手里的木偶，完全不知道他的阿玛和额涅正在说着的是关系他一生命运的大事。
康熙离开之后，乌那希才牵着保成的手，让他在椅子里站起来，看着自己，小保成似乎没觉察到自己额涅这会儿分外正经严肃的神态，还在扭身体，一直到他手里的玩偶也被乌那希给缴走了。
“哒……”
才喊了一声，跟乌那希十足有默契的保成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睁大了眼睛瞧着乌那希，一眨不眨，乌那希笑了，牵着他的两只手，柔声道：“小保成啊，以后你的身份就跟别人不一样了，你得乖乖听你阿玛，听你乌库玛嬷的话才是啊。”
保成似乎是听懂了，还点了点头：“听……话……”
“好孩子，”乌那希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额涅的好孩子……”
在康熙把事情跟乌那希说了的第二日，就直接下旨谕礼部，以嫡子皇七子为皇太子，命部衙详察应行典礼，选择吉期具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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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册封颁诏，不过康熙的圣旨下了之后，宫里人对保成的称呼也就跟着变了，从七阿哥改口叫了太子爷，乌那希每每看着一众人众星捧月拱着这还是个小屁孩的‘爷’，就实在是担心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因此折了寿。
不过不管怎么说，乌那希心里再担忧，儿子封了皇太子，在绝大多数的人眼里看来，于她都是天大的好事一件，也是她后位更稳的保障，坤宁宫上下个个喜气洋洋，连着噶布喇夫人进宫来看她，同样面带喜色，跟她说着她的兄长长泰前几日升了一等侍卫，都是托了她的福。
如今他们家，她阿玛噶布喇是领侍卫内大臣，兄长升上了一等侍卫，几个叔叔也各有官职，尤其三叔索额图因为助康熙除鳌拜有功，保和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做了已经有好几年更是权倾朝野，这样的身家背景要说她的后位稳如泰山，确实没人敢质疑。
就只是乌那希心里一直很清楚母家势力再显赫那也都是康熙给的，他现在喜欢宠着就乐意给各种荣耀，一旦这份宠信没了……索额图最后是被处死的乌那希是知道的。
乌那希想着轻叹了一气，打断了噶布喇夫人的话：“额涅，大哥能做上一等侍卫，那是他的本事呢，跟我没关系的。”
噶布喇闻言一怔，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是，也是要他本事还不错，要不皇上也看不上他。”
礼部定下的册封大典的时间是十二月，在康熙的授意之下，具体的日子就定在了十三日，也恰巧是承祜生辰的那一天。
听闻消息，乌那希一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个离她远去了的孩子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忘，她把全部的爱给了保成，但承祜也会永远活在她心里，只是康熙现在这样的做法，也许是为了纪念承祜，却让乌那希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所以这一次，即使不好说，在康熙来坤宁宫看他们母子逗着小保成玩的时候，乌那希也还是忍不住提了起来，与他商量：“皇上，能不能把保成的册封大典换一个日子？”
“换一个日子？”康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意外地抬眼向她看了过去。
“对，换一个日子，”乌那希咬了咬唇，继续道：“我听人说礼部定下这个日子，是皇上您授意的……”
“是，”康熙很干脆地承认：“那几天都是吉日，礼部的官员拿来给朕挑，朕突然想到那天赶巧是承祜的生辰，承祜怎么说也是保成的嫡亲哥哥，保成的皇太子册封日子和承祜的生辰在同一天，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我不想保成活在承祜的影子里，”乌那希认真说道：“保成是保成，承祜是承祜，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一样疼爱，承祜去了，我会永远记得他，我相信皇上也一样，要不也不会到了今时今日还记着承祜生辰的日子，只是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怀念承祜，不想皇上把对承祜的思念强加在保成身上，更不想日后别人提起他们，拿保成和承祜作对比，这样……对承祜不公，也对保成不公。”
康熙被她说得有些怔愣住，他倒是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只觉得小儿子的皇太子册封典礼定在和幼殇的大儿子生辰同一天，以后别人说起皇太子的时候多少还能记起那个可怜的孩子，未尝不好，却没有想到乌那希会完全是另外一种考虑。
乌那希见他不答，干脆跪了下去，恳求道：“还请皇上体谅。”
“你这是做什么呢，”康熙赶紧双手扶起她：“朕答应你就是，别跪了，朕答应你就是了。”
连着说了两遍，昭示着这会儿他心里也很不平静，把人扶起来之后，康熙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终是无奈拍了拍她的手：“你还真是……”
话说了一半，也便作罢了。
一旁椅子里的小保成正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咧开的嘴角口水都淌了下来也半点没有反应，康熙转回头去看他，见他傻乎乎的这般模样，好笑地伸手去捏他的脸：“傻儿子，你额涅这么向着你，事事都替你考虑周到，你倒是当真有福气。”
“哒……”
保成扭过身去，屁股对着康熙，不搭理了他。
……我儿子才不傻。
乌那希在心里鄙视康熙。
最后保成的皇太子册封大典就改在了十五年的开春之后。
沿袭前朝旧制的皇太子册封庆典折腾了将近一整日，受册、宝，向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再接受百官朝拜，对一个实际年纪两岁不到的孩子来说，要有条不紊的完成不出一点纰漏几乎不可能，所以全程都是由嬷嬷牵着他进行。
皇太子朝服是内务府几天之前才送过来为保成量身定做的，杏色常服穿到圆滚滚的小保成身上整一个刚出炉的奶黄包子样，乌那希看着他站在镜子前好奇地打量自己，还不停地伸手扯脖子上挂着的于他而言过于重了的东珠朝珠，样子实在是滑稽，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然后又回过神，自己这么总是嘲笑自己儿子，似乎不太好？
之后的册封大典，乌那希没法去看，都是听人回报说的，她的好儿子半点面子都不给，跟着嬷嬷朝康熙三跪九叩的时候就差点要发脾气放声哭闹，在百官朝拜的时候更是直接窝在嬷嬷怀里睡得口水横流，嬷嬷怎么捏他的手都不肯醒。
然后这会儿，好不容易熬到庆典结束，嬷嬷把人抱了回来，小家伙立马又精神抖擞，笑嘻嘻地冲乌那希伸开了手：“额涅……抱……”
乌那希把奶黄包子抱到手里，捏他的鼻子：“昨个儿不是跟你说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许闹的吗？”
保成窝到她怀里吐泡泡，一副可怜委屈模样也不吭声了，凌嬷嬷低声解释：“太子爷没有闹，奴才一跟她说您会不高兴他就很乖地把该做的都做了。”
乌那希笑了笑，没有再说，低头亲了亲保成细嫩的脸蛋，经过册封大典颁布诏书昭告天下过后，她的儿子就真真正正成了这大清国的储君了，只是储君二字，对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的他是还完全不懂的，但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这一次，她都会陪着自己儿子一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