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8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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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回奔波劳顿，当欧阳回到楚氏办公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
办公大楼外持续了一夜的喧嚣，终于也随着晨雾渐渐归于寂静。
她走在办公大楼里，四周漆黑一片，人们终究抵挡不住困意的来袭，而此刻平静的背后，或许酝酿着明天更大的风暴。
欧阳慢慢走到电梯处，她正准备上楼，却隐约看到接待处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留在这里？欧阳遥遥一看，隐约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
“桑梓榆？”欧阳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却见那黑色的背影颤了颤。
“真的是你，”欧阳慢慢走了过去，“别人都回去了，你怎么还不走？”就连公司里最劳心劳力尽忠职守的铁人秘书闵湄都回去了，桑梓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欧阳的声音，他慢慢将身子转了过来，眼眶微微发红，形容憔悴。
欧阳看到桑梓榆狼狈的模样微微一愣，那个意气风发的桑总监，严谨到黑色西服笔挺找不出一点瑕疵的桑梓榆，竟然也会露出这种挫败的表情。
这场天和风波的破坏力太强，凡是它的风暴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被打击得心身惧疲，体无完肤。
而在这所有人中，承受了最大的心理压力的，无疑是桑梓榆。
“我……”桑梓榆刚一开口说话，才发现他的声音因长久保持沉默而嘶哑，“无论如何……”桑梓榆大力地搓了搓脸，“三位病人的死，都是我的责任。”
停顿了片刻，没有等到欧阳的回答，他的视线定格在漆黑大厅的某处，用游离般的声音说道：“等到明天，我就去自首。”
“你在说什么胡话？”欧阳皱起了眉头，“难道你以为你这样自责，别人就会说出‘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之类安慰的话吗？”
没想到欧阳竟然说出这种无情的话，桑梓榆先是一愣，紧接着压抑到处于崩溃边缘的他终于爆发了出来：“当然！你当然不会安慰我！犯了错误的人又不是你，将要面对刑事责任的人又不是你，你怎么能理解我的感受？”
他狂躁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发泄地道：“你根本不能明白我的感受，欧阳，你难道从来都不会换位思考吗？你不懂得站在别人的角度想想问题吗！直到现在我还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天哪，在我之前三十岁的生命里，我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公民，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进监狱，这将是我人生里最大的败笔！”
欧阳看着几乎语无伦次的桑梓榆，沉默了下来。她真的不能理解桑梓榆崩溃的心情，哪怕她把自己换到桑梓榆的状况下来思考。
她的神经何其强韧，这些事情根本不能把她打倒。
在她看来，既成的事实，不能改变，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好了，解决不了，就承担责任。就是这么简单的逻辑。
可是显然桑梓榆不是这么想的，他害怕承担天和事件的后果，他害怕毁了他前半生积累起来的地位、名誉和财富，将这些东西看得越重，就越害怕失去。
其实这也不怪桑梓榆，害怕失去是人之常情，能按照欧阳的逻辑思考问题人毕竟是少数。
片刻的沉默之后，桑梓榆几乎要以为欧阳正酝酿着一场犀利的反驳，没想到一双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犹疑地，带着某种安抚的味道，轻拍他的肩膀。
桑梓榆诧异之下扭过头去，却正好对上欧阳的目光。
“我看得出你需要安慰，可这不是我擅长的。”欧阳坦然道：“我擅长的是解决问题。”
“在天和事件里你固然需要承担责任，但是千万别自怨自艾，因为这不能创造一丁点儿的社会价值。你是一个生物医学的专家，为什么不用你的聪明才智来为这场事故做一些努力呢？如果再出现肠痉挛的病例，你能回答出该如何施救吗？还是不能。”欧阳拍了几下桑梓榆的肩膀，还是觉得别扭，便慢慢地将手收了回去，“拯救，远比破坏来得艰难。”
“你要和我一起吗？”
=================================================
“这是楚曦的小肠液，需要先检查一下。”
四点三十五的时候，欧阳和桑梓榆都穿上了实验服，在楚氏医药的实验室里开工。
第三次做这种检查，桑梓榆自然轻车熟路。
“根据已知信息，这三位病人都是死于麻痹性肠梗阻。麻痹性肠梗阻的主要症状是腹胀，腹胀的范围往往是全腹，而且常伴有呕吐胃内容物。”欧阳一面动手试验，一面为桑梓榆解释这三位病人的死因。
“瘫痪的肠道内存积有大量的气体、液体，因而肠腔扩大而肠壁变薄。此外腹部膨胀后下肢血液回流受阻，可使有效循环血量减少，腹胀使横膈膜高压压迫心、肺，导致呼吸系统及循环系统功能障碍。”
桑梓榆虽然不是医学专业，但是理解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听了一会儿便迅速跟上了欧阳的节奏，“所以归根结底，这三位病人猝死的病因是呼吸、循环系统的功能障碍？”
“没错，”欧阳点头肯定到，“如果你之前的结论没错的话，我推测这种菌落在抗菌药的刺激下，在患者体内快速繁殖，分泌出了大量的不明物质，加速了他们肠道的瘫痪。”
桑梓榆沉重地点头，“这简直像有心人设下的陷阱，利用我们的思维定势，让我们往坑里跳。”
欧阳听了这句话，忽然一滞。
为什么她竟觉得这有些像midas的作风？
“检查的结果怎么样？”压下心头的疑虑，欧阳又询问道。
桑梓榆看着电镜下显示的检查结果，面色一点点凝重了起来，“你的猜测没错，楚曦的病因正是这种细菌感染。”在电镜的放大下，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肠液中遍布了这种菌落。
欧阳心念一动，把之前的培养皿也放到电镜下观察，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抗菌药像是为这种细菌的繁殖提供了天然的温床，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细菌的数目已经翻了好几番。
这种繁殖的速度令人心惊，等同于在楚曦的头上悬了一把刀，只等它的数目突破临界点，就会对肠壁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我们必须想办法杀死这种细菌。”欧阳凝重地看向桑梓榆，“它的生命力顽强，普通的抗生素无法杀死，在它的繁殖失控之前，我们必须把它们全部清除！”
桑梓榆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种细菌的难缠程度完全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整整二十个小时！
他们在实验室里奋战二十个小时，却对这种细菌的繁殖束手无策！
它们就好像开启了不死模式，如果不对它们予以任何干扰，那么它们就会缓慢地繁殖，可是只要一旦采取任何试图杀死它们的措施，这些细菌就会产生应激反应式的加速生长！对菌落造成的伤害越强，引起的反弹也就越大。
“欧阳……”桑梓榆疲惫地揉揉眉心，“我实在没办法再工作下去了，我需要休息。”
持续高强度的工作也已经让欧阳疲惫到了极点，她勉力支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你先回去休息，我想我还可以再工作一会。”
“欧阳，”桑梓榆忍不住劝道：“这本来不该由我提醒你，可是你也该知道，想要找出杀死这种细菌的方法不是一时一日就可以解决的，你何必这么压迫自己？”
欧阳眼神里是不容劝的坚定，“按照我们之前的测算，再有72个小时，楚曦体内细菌数量就会突破临界点，爆发一次剧烈的肠痉挛。一想到这样的可怕后果，我就没办法休息。”
桑梓榆闻言沉默了下来。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可以同情别人的处境，可是他至少没有被这该死的细菌缠上，至少他不用面对死亡的威胁！
和楚曦所面临的情境相比，桑梓榆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
桑梓榆离开后，欧阳一个人静坐在实验室里。
虽然时间紧迫，她可以她现在重度疲惫的状态，根本无法思考。略一思忖，欧阳把手机开机，拨通了左狸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左狸的声音，她先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句，然后情绪激动地对着欧阳喊道：“老大，你终于肯打电话给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如果不是失踪时间不够24小事我几乎要去警察局报警了！”
“左狸，”欧阳揉了揉自己做跳的太阳穴，“我有重要的事急需你帮忙，你现在赶紧来楚氏一趟，我需要一个助手。”
“现在吗？”左狸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可是凌晨五点多啊！不过既然这是欧阳的要求，左狸没太多犹豫就答应了，“好，我马上就过来。”
“嗯，那就好，动作快点，挂了。”
“老大！！等等！”听到欧阳欲挂电话，左狸立马急了，“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欧阳皱眉：“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楚曦更重要？先挂了，你速来。”
见欧阳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开口还是三句不离楚曦这个渣渣，左狸简直要气炸。
来回奔波劳顿，当欧阳回到楚氏办公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
办公大楼外持续了一夜的喧嚣，终于也随着晨雾渐渐归于寂静。
她走在办公大楼里，四周漆黑一片，人们终究抵挡不住困意的来袭，而此刻平静的背后，或许酝酿着明天更大的风暴。
欧阳慢慢走到电梯处，她正准备上楼，却隐约看到接待处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留在这里？欧阳遥遥一看，隐约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
“桑梓榆？”欧阳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却见那黑色的背影颤了颤。
“真的是你，”欧阳慢慢走了过去，“别人都回去了，你怎么还不走？”就连公司里最劳心劳力尽忠职守的铁人秘书闵湄都回去了，桑梓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欧阳的声音，他慢慢将身子转了过来，眼眶微微发红，形容憔悴。
欧阳看到桑梓榆狼狈的模样微微一愣，那个意气风发的桑总监，严谨到黑色西服笔挺找不出一点瑕疵的桑梓榆，竟然也会露出这种挫败的表情。
这场天和风波的破坏力太强，凡是它的风暴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被打击得心身惧疲，体无完肤。
而在这所有人中，承受了最大的心理压力的，无疑是桑梓榆。
“我……”桑梓榆刚一开口说话，才发现他的声音因长久保持沉默而嘶哑，“无论如何……”桑梓榆大力地搓了搓脸，“三位病人的死，都是我的责任。”
停顿了片刻，没有等到欧阳的回答，他的视线定格在漆黑大厅的某处，用游离般的声音说道：“等到明天，我就去自首。”
“你在说什么胡话？”欧阳皱起了眉头，“难道你以为你这样自责，别人就会说出‘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之类安慰的话吗？”
没想到欧阳竟然说出这种无情的话，桑梓榆先是一愣，紧接着压抑到处于崩溃边缘的他终于爆发了出来：“当然！你当然不会安慰我！犯了错误的人又不是你，将要面对刑事责任的人又不是你，你怎么能理解我的感受？”
他狂躁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发泄地道：“你根本不能明白我的感受，欧阳，你难道从来都不会换位思考吗？你不懂得站在别人的角度想想问题吗！直到现在我还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天哪，在我之前三十岁的生命里，我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公民，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进监狱，这将是我人生里最大的败笔！”
欧阳看着几乎语无伦次的桑梓榆，沉默了下来。她真的不能理解桑梓榆崩溃的心情，哪怕她把自己换到桑梓榆的状况下来思考。
她的神经何其强韧，这些事情根本不能把她打倒。
在她看来，既成的事实，不能改变，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好了，解决不了，就承担责任。就是这么简单的逻辑。
可是显然桑梓榆不是这么想的，他害怕承担天和事件的后果，他害怕毁了他前半生积累起来的地位、名誉和财富，将这些东西看得越重，就越害怕失去。
其实这也不怪桑梓榆，害怕失去是人之常情，能按照欧阳的逻辑思考问题人毕竟是少数。
片刻的沉默之后，桑梓榆几乎要以为欧阳正酝酿着一场犀利的反驳，没想到一双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犹疑地，带着某种安抚的味道，轻拍他的肩膀。
桑梓榆诧异之下扭过头去，却正好对上欧阳的目光。
“我看得出你需要安慰，可这不是我擅长的。”欧阳坦然道：“我擅长的是解决问题。”
“在天和事件里你固然需要承担责任，但是千万别自怨自艾，因为这不能创造一丁点儿的社会价值。你是一个生物医学的专家，为什么不用你的聪明才智来为这场事故做一些努力呢？如果再出现肠痉挛的病例，你能回答出该如何施救吗？还是不能。”欧阳拍了几下桑梓榆的肩膀，还是觉得别扭，便慢慢地将手收了回去，“拯救，远比破坏来得艰难。”
“你要和我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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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楚曦的小肠液，需要先检查一下。”
四点三十五的时候，欧阳和桑梓榆都穿上了实验服，在楚氏医药的实验室里开工。
第三次做这种检查，桑梓榆自然轻车熟路。
“根据已知信息，这三位病人都是死于麻痹性肠梗阻。麻痹性肠梗阻的主要症状是腹胀，腹胀的范围往往是全腹，而且常伴有呕吐胃内容物。”欧阳一面动手试验，一面为桑梓榆解释这三位病人的死因。
“瘫痪的肠道内存积有大量的气体、液体，因而肠腔扩大而肠壁变薄。此外腹部膨胀后下肢血液回流受阻，可使有效循环血量减少，腹胀使横膈膜高压压迫心、肺，导致呼吸系统及循环系统功能障碍。”
桑梓榆虽然不是医学专业，但是理解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听了一会儿便迅速跟上了欧阳的节奏，“所以归根结底，这三位病人猝死的病因是呼吸、循环系统的功能障碍？”
“没错，”欧阳点头肯定到，“如果你之前的结论没错的话，我推测这种菌落在抗菌药的刺激下，在患者体内快速繁殖，分泌出了大量的不明物质，加速了他们肠道的瘫痪。”
桑梓榆沉重地点头，“这简直像有心人设下的陷阱，利用我们的思维定势，让我们往坑里跳。”
欧阳听了这句话，忽然一滞。
为什么她竟觉得这有些像midas的作风？
“检查的结果怎么样？”压下心头的疑虑，欧阳又询问道。
桑梓榆看着电镜下显示的检查结果，面色一点点凝重了起来，“你的猜测没错，楚曦的病因正是这种细菌感染。”在电镜的放大下，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肠液中遍布了这种菌落。
欧阳心念一动，把之前的培养皿也放到电镜下观察，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抗菌药像是为这种细菌的繁殖提供了天然的温床，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细菌的数目已经翻了好几番。
这种繁殖的速度令人心惊，等同于在楚曦的头上悬了一把刀，只等它的数目突破临界点，就会对肠壁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我们必须想办法杀死这种细菌。”欧阳凝重地看向桑梓榆，“它的生命力顽强，普通的抗生素无法杀死，在它的繁殖失控之前，我们必须把它们全部清除！”
桑梓榆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种细菌的难缠程度完全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整整二十个小时！
他们在实验室里奋战二十个小时，却对这种细菌的繁殖束手无策！
它们就好像开启了不死模式，如果不对它们予以任何干扰，那么它们就会缓慢地繁殖，可是只要一旦采取任何试图杀死它们的措施，这些细菌就会产生应激反应式的加速生长！对菌落造成的伤害越强，引起的反弹也就越大。
“欧阳……”桑梓榆疲惫地揉揉眉心，“我实在没办法再工作下去了，我需要休息。”
持续高强度的工作也已经让欧阳疲惫到了极点，她勉力支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你先回去休息，我想我还可以再工作一会。”
“欧阳，”桑梓榆忍不住劝道：“这本来不该由我提醒你，可是你也该知道，想要找出杀死这种细菌的方法不是一时一日就可以解决的，你何必这么压迫自己？”
欧阳眼神里是不容劝的坚定，“按照我们之前的测算，再有72个小时，楚曦体内细菌数量就会突破临界点，爆发一次剧烈的肠痉挛。一想到这样的可怕后果，我就没办法休息。”
桑梓榆闻言沉默了下来。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可以同情别人的处境，可是他至少没有被这该死的细菌缠上，至少他不用面对死亡的威胁！
和楚曦所面临的情境相比，桑梓榆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
桑梓榆离开后，欧阳一个人静坐在实验室里。
虽然时间紧迫，她可以她现在重度疲惫的状态，根本无法思考。略一思忖，欧阳把手机开机，拨通了左狸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左狸的声音，她先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句，然后情绪激动地对着欧阳喊道：“老大，你终于肯打电话给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如果不是失踪时间不够24小事我几乎要去警察局报警了！”
“左狸，”欧阳揉了揉自己做跳的太阳穴，“我有重要的事急需你帮忙，你现在赶紧来楚氏一趟，我需要一个助手。”
“现在吗？”左狸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可是凌晨五点多啊！不过既然这是欧阳的要求，左狸没太多犹豫就答应了，“好，我马上就过来。”
“嗯，那就好，动作快点，挂了。”
“老大！！等等！”听到欧阳欲挂电话，左狸立马急了，“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欧阳皱眉：“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楚曦更重要？先挂了，你速来。”
见欧阳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开口还是三句不离楚曦这个渣渣，左狸简直要气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