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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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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琰把豆包放下后,就略显尴尬的站在那里,手都不知如何摆了。

    豆包在顾承铭对面坐下,旁边空了一个位置。他拉了拉沈琰的手,说:“妈妈,坐呀。”

    沈琰忙“哦”了一声,僵硬的坐下。

    豆包和沈琰紧挨着,顾承铭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两个大人不说话,小豆包脑袋左看看,前看看,有些疑惑。

    顾承铭手指转着透明玻璃杯。沈琰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响,率先打破沉默,说:“你……今天不工作吗?”

    一说完她就想咬自己的舌头,现在已经是傍晚,即使工作也该结束了啊。但顾承铭对这句话后面的意思没有管,他淡淡的说:“工作。”

    “哦。”沈琰说了一个字。

    侍者拿着菜单过来,顾承铭示意给对面,侍者便把菜单递给沈琰,眼神好奇。

    沈琰低着头接过来,她也看不懂什么,干脆丢给豆包,豆包也看不懂啊,两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讨论,对面顾承铭面无表情。

    点完后,侍者离开。豆包紧紧抱着沈琰的胳膊,眨巴着眼睛看爸爸和妈妈。

    沈琰轻声说:“谢谢你带豆包出来。”

    顾承铭说:“你是他的母亲,有权利见他。”

    “嗯。”沈琰应了一声,明明是很融洽的气氛,她为何还是觉得失落。

    沈琰小心的把这种情绪掩藏起来,却不知对面的男人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情。

    顾承铭的话很少,桌子上几乎只听到豆包和沈琰的声音,沈琰也大部分都是回答孩子的问题。

    豆包显的非常开心,他恢复了顾承铭在淮南市遇到他时小孩子的活力和开朗。

    在顾家,豆包衣食精致,周围佣人保姆一堆,即使他不哭闹不撒泼,对着顾承铭的时候,孩子也会软软的喊他爸爸,可是顾承铭能了解到,孩子是有些不开心的,这种不开心与他以前的生活有关,与他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母亲有关。

    顾承铭吃的不多,大部分是执着酒杯听对面两人说话。沈琰偶尔抬起头时,便会看到对面男人的目光,她心中一颤,重新低下头。

    顾承铭便漠然的把目光移开。

    沈琰与豆包分开了十多天,此时恨不得把小家伙儿按到怀里好好揉揉,但碍着这么多人在,她只能不停的和孩子说话。

    豆包也兴奋极了,连说带比划,还夸了顾承铭好几句。

    对于此,沈琰只能说:“哦……”

    然后母子两人再展开其他的话题,殊不知周围早已竖起了好多耳朵偷听着。但无奈顾承铭话少,那小孩子和他母亲的话也大多没什么意义,众人便作罢,用餐的用餐,离开的离开。

    吃饭的过程中,顾承铭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前几次他没有接,直接按掉了。沈琰虽然在听着豆包说话,但一直分出神了来注意着对面的动静。等顾承铭挂掉电话,抬眸看过去时,沈琰便匆忙移开目光,神情尴尬。

    这个举动却没让顾承铭不快,他心里反而……隐隐升起一股愉悦。

    过了一会儿,快结束的时候,顾承铭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他没有挂,接了起来。

    沈琰竖着耳朵听,一边嗯嗯唔唔的答应豆包。

    “孩子和我在一起,没有喝酒,过会会回去。”顾承铭平淡的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没有很多人。”顾承铭眉心微微皱起,显的有一丝不耐烦。

    沈琰隐约听到他手机里的声音,她蓦地脸色一白,手上的叉子掉在盘子上,发出很轻的声响。

    顾承铭看她,沈琰慌忙的拿起来,手举着却忘了吃东西。

    顾承铭结束通话,没有解释什么。

    沈琰猜的出来……那应该是顾承铭母亲的电话。那个曾经让她仓皇逃避的女人。

    沈琰本做好了很多的心理准备,但不得不承认,她大概还是个胆小鬼啊。

    沈琰突然没了胃口,接下来的时间神色恹恹,却还是极力的同豆包聊着。

    吃晚饭后,沈琰面色已染上疲惫,眼睛却亮的厉害。

    她依依不舍的牵着豆包的手,舍不得放开。顾承铭走在前面,到了餐厅门口,突然停住。

    沈琰一直低头看豆包,没料到他突然停住,脚上没刹住撞到他背上,鼻子猛地一疼,眼泪差点儿给撞出来。

    沈琰“哎!”了一声,慌忙后退,捂住鼻子神情尴尬。

    顾承铭那一刻心里感觉很奇怪。女人捂着鼻子站在他两步外,身边牵着一个同他有血缘关系的小男孩儿。她眼圈带着泪,脸颊有些红,眼睛尴尬的往四处看。

    顾承铭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一步,沈琰瞪大眼睛,后退一步。

    顾承铭无奈,停下,静静的说:“住在哪里?”

    沈琰还在揉鼻子,声音听起来瓮瓮的,说:“我吗?”

    顾承铭说:“那你觉得我在问谁?豆包么?”

    沈琰一听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她“哦”了一声,低下头说了一个地址。顾承铭淡淡的“嗯”了一声,抬步往停车的地方去。

    沈琰同豆包茫然的站在原地,说:“你爸爸干什么去了?他走了吗?他把你给我了吗?”

    沈琰此时脑子有些晕乎,呆呆的。

    豆包皱皱小眉毛,说:“我要爸爸妈妈。”

    要爸爸,也要妈妈!

    沈琰神色暗下去,没有说话。

    过了十来秒,身边一辆车停下,车窗按下,顾承铭的脸露出来,面无表情的说:“上车。”

    沈琰呆了呆,还是豆包率先去拉车门,一刺溜钻进去,然后趴在座位上喊:“妈妈快上来呀!”

    他还以为爸爸要带他和妈妈继续去玩呢!嘿嘿嘿,好开心呀!

    沈琰愣愣的上了车,与豆包一起坐在后面,顾承铭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豆包手里抱着顾晓薇送他的公仔,沈琰打量顾承铭的车内,发现多了一些小孩子玩的东西。

    沈琰心里很怅然,一直以为,她都知道这个男人非常的好,此刻见到他在豆包身上花的心思,心里既欣慰又惆怅。

    与顾承铭相比,她除了那一点可怜的母爱,似乎已经没有顾承铭所能给予的更多了。

    她沉默的坐在那里,顾承铭开了导航,载着她往她的新住处开去。

    到了地方,豆包下了车去拉她的手,顾承铭已经下来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皱眉不语。

    沈琰不知为何,她觉得男人似乎心情并不好。

    沈琰打破沉默,解释道:“这里环境虽然一般,但租金很合适。”

    顾承铭“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豆包这才知道他和爸爸是送妈妈回家的,小家伙儿里面不开心的,因为有了妈妈在,胆子也肥了,拽着沈琰的衣服不肯松手,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呜呜的说:“妈妈不要走,我要妈妈。”

    沈琰生怕顾承铭不高兴,忙蹲下~身同孩子解释:“你记住妈妈的地址,可以来找妈妈呀,我就住在这里,不会离开的。”

    这话顾承铭听在耳里,心中一震。

    沈琰说:“豆包要听话啊,你说过要当乖孩子的,不能胡闹。”

    最后一句已经带上了严厉,豆包委屈的撅着嘴,不高兴的转身往顾承铭那里走,抽抽搭搭的。

    沈琰心里也不舍极了,但现在终究与以前不同了。她站在楼下,说:“你们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豆包抽抽搭搭的说:“妈妈再见,呜呜呜。”

    沈琰叹了一口气,眼睛也有些难受。

    顾承铭点点头,带着豆包上车,给他系上安全带,侧脸的弧度温柔耐心。

    车子开走的时候,顾承铭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隔着车窗,他看到女人目光一直追着他们,车子快速开走,后视镜里沈琰还站在那里没动。

    沈琰回到新租的房子里,环顾一圈,行李放在门口,里面的家具布满灰尘,客厅的窗户敞着,夜晚的风徐徐吹来。

    房子里只有简单的家具,沙发、电视柜,老旧的电视机,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面积不大,卧室里也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而已,厨房里更是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沈琰轻轻舒了一口气,卧室的床上什么都没有,她今晚大概要在沙发上睡了。沈琰无心收拾,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件大衣,盖在身上,拿出手机坐在沙发上看。

    她抚摸着屏幕上孩子的脸颊,心里非常满足,最后看的困了,她直接在沙发上躺下,把大衣往上拉了拉,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鼻子有些堵,下楼去买了感冒药吃下,她开始收拾家里。从所有家具擦了几遍,扫地,整理衣柜,把衣服都放进去,然后出门买床~上盖的被子等。

    等一切收拾好了,已经下午了,沈琰自己煮了点儿面条吃下,心里又空落落的了。她来这里的目的非常明显,顾承铭也没有阻拦她,这给了沈琰很多模糊的期待。

    她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打开短信图标,手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又匆匆删掉。她抬头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把那几行字发了出去。

    【我是沈琰。豆包今天过的好吗?他有去上幼儿园吗,还是在家里?】

    她是带着忐忑的心情发送的,却没指望顾承铭会回复他。

    而顾家正在用餐,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餐厅里,顾承铭手机短信音响起的时候,何苑看了他一眼。

    顾承铭拿出手机,看到那条短信,他把手机屏幕关掉。

    等吃完饭后,豆包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要去书房。顾承铭突然想起什么,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短信给他看。

    豆包抱着他的手机,费力的看着屏幕上那几行字。

    顾承铭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了,豆包才五岁,他是怎么认为孩子能看懂这些字的?

    顾承铭轻咳一声,掩饰心里的尴尬,说:“你妈给你发的短信,问你今天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去上幼儿园。”

    豆包眨了眨眼睛,说:“我可以跟妈妈说吗?”

    顾承铭点头,说:“可以。”

    他把手机给豆包,豆包拿过来,熟练的按下沈琰的号码,登登登的跑出去,大概去他的卧室了,给沈琰打电话。

    半个小时候,豆包“红光满面”的跑回来,把手机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小脸板的非常乖巧,说:“谢谢爸爸。”

    顾承铭略微惊讶,说:“这么快就说完了?”

    豆包说:“妈妈说不能讲太久啦。”

    顾承铭默然,他知道沈琰在顾虑什么。

    “嗯,那你去找奶奶,或者姑姑,爸爸要工作。”顾承铭说。

    豆包瞪大眼睛,拿了一本小儿书,一个小板凳,坐在他的桌子旁边儿,端端正正的。

    “我不说话。”豆包保证道。

    顾承铭无言,失笑道:“好。”

    然后他就开始工作的,最近他在公司的时间没以前多了,白天在公司,晚上是必定要回家的,应酬也是能推掉就都推掉,鲜少在外面吃饭。而有些工作当天必须做完,他便只能带回家来。

    经过这段时间,豆包信任和依赖的也还是只有顾承铭。顾承铭走哪里,他就跟哪里,即使顾承铭在工作也一样,不过到了睡觉的时间,他就自己乖乖的回房间,有保姆阿姨给他洗澡。

    豆包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每天都会与妈妈通电话,用爸爸的手机。

    爸爸很好,从来没有反对过,也不凶他。豆包现在觉得,要是爸爸和妈妈在一起就好了,他两个都喜欢。

    豆包到顾家半个月后,何苑终于送他去了幼儿园,其实何苑是不太舍得的,说要请各科目的老师来家里教孩子,最后被顾承铭否定了,孩子还是被送去了幼儿园。

    这所幼儿园里大多都是与顾家相同的家庭,每一个小朋友都娇贵的不行,老师们享受高工资的同时,也提心吊胆的教育每一个小朋友。

    豆包的接送工作本来是交由司机和保姆的,但是何苑实在是在稀罕这个小孙子了,除了顾承铭有时间接送,其他时候都是她亲自去。

    这让沈琰开始一段时间想要见豆包非常难,她知道豆包去了哪所幼儿园,也知道孩子中午和晚上放学的时间,但是没一回都是顾承铭的母亲在,沈琰没有办法去看孩子。

    顾承铭很忙,沈琰也没主动跟他说过这件事,他自然便没有注意到,等他想起来时,才发现已经快一个礼拜,沈琰没有要求见豆包了。

    顾承铭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不过小家伙儿每晚睡觉前都会跟沈琰通话,所以应该还好。

    豆包上的是半托,中午何苑会去接他回来的,然后下午再送过去。

    沈琰去过幼儿园几次,都是远远的看了一下豆包与老师跳舞,与小朋友玩耍的背影。她放下心来,知道孩子过的很好。

    孩子的事情暂时放下,沈琰开始找工作了,她要想在这边长久居住,陪伴豆包,那么光靠存款是不行的,还有平安,她还要找平安。

    最后在一所私立小学找到一份音乐老师的工作,她有教师证,这些年也一直靠教学生为生,所以教学水平也不错,很快就被录取了,但没有签合同,她的工作算是相当于代课的,一周的课时也不多。所以薪水不太高,但也好在稳定。

    沈琰找好工作以后,便安下心来找豆包。最近一段时间,何苑有事情要忙,与顾津国去了美国,接送豆包的人物便重新落在司机和保姆身上,但顾承铭这几天都是亲自去接孩子的,便在幼儿园门口与沈琰碰到了。

    两人看到对方,都沉默了一下。沈琰想到了一个月前顾承铭知道真相后去淮南市,那次他们两人也是共同站在幼儿园的门口等孩子放学,只是这一次,场景看起来相似,他们互相的身份和立场却掉了个个儿。

    顾承铭是孩子的合法监护人,而她……只是孩子的母亲。

    沈琰不确定顾承铭是否愿意她出现在这里,便踌躇的站在那里没过去。

    顾承铭皱了皱眉,这会儿幼儿园放学了,小朋友们欢乐的奔出来,顾承铭很快看到豆包,豆包乐颠颠的跑向他,随着父亲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站在角落里的沈琰。

    豆包刚要叫妈妈,沈琰就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孩子的话便硬生生憋了回去,有些不解。

    最后沈琰还是坐上了顾承铭的车,她神情尴尬,没有第一次的庆幸。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坏女人,当年不声不响的带着孩子离开,现在孩子父亲知道真相了,把孩子要回去,她却还跑过来苦苦纠缠。

    沈琰垂下眼帘摸了摸豆包的头,但是这是她的宝贝呀,她……一点都放不下,怎么办啊?

    沈琰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顾承铭带他们去吃饭,和上次一样的场景,沈琰眼神黏在豆包身上,母子两人愉快的说话,顾承铭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也不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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