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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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印着银河帝国标志的运输机消无声息地穿梭在浓密的绿色植物中。

    这趟运输机上载的人大多是觉醒了两三年的异能者和向导,45个异能者,4个向导。他们都不是首都的子民,他们的母星被统称为“边疆星系”,是乔治四世时期“边疆计划”过程中新开发的星球。

    这帮年龄在十五十六岁左右的年轻人,刚刚以优异的成绩在自己母星的基础学校毕业,即将进入首都的学校深造,哨兵或向导基因的觉醒大概是他们进入首都生活的唯一途径。所以运输机上的一群“乡巴佬”大多兴致昂昂,一边畅谈着对首都生活的向往,一边又带些叹息地提几句自己的家人和遥远的母星。

    在这个未来的世界,“异能者”和“向导”意味着更高的地位,是现阶段人类基因进化的最高境界。

    在人类抛弃千年前的母星——地球——冲向宇宙之后,曾经经过几次政权更迭,内战频频。然而面临未知又强大的外星生物入侵之时,人类决定一致对外。

    在那场旷日持久仿佛看不到希望的战争中,一开始是一两个,后来越来越多的超级战士成为了人类的英雄。科学家对他们异于常人的身体构造进行研究,最终发现,若真的有上帝存在,那么上帝一定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来创造这些超级战士体内的基因——这些优秀的异能者们,五感发达,身体恢复快,简直是鬼斧神工一般的人形武器!这种基因在当时被命名为“哨兵基因”。

    因为这些英雄们,人类在战争的后期如有神助般地逆袭成功。即使不用吹嘘,人们也已经见识到了这群英雄的可怕,并由衷地敬佩着他们的能力。

    最终,其中最卓越的异能者——后来被称为“艾弗里大帝”——统一了整个帝国,建立了人类宇宙史上第一个统一的银河帝国。除了艾弗里大帝的洛兰家族之外,其余还有十二个家族在建国初期,凭借“哨兵基因”和卓越的才能,从帝国的权利蛋糕中分得了一杯羹,成为贵族。

    随着“哨兵基因”的不断进化,科学家们渐渐发现,虽然异能者们拥有超越常人的五感、快速的行动能力、体力和惊人的自我恢复能力,但无法控制自己的五感和感情是他们最大的弱项。甚至有可能被某种感官所控制,陷入感官神游,迷失在自己的精神图景当中。

    此时,信息素的激烈碰撞让携带另一种基因的人类成为哨兵本能想要去抢夺和保护的对象——向导。强大的精神力让向导能在精神层面帮助哨兵维护自己的精神屏障和精神图景。

    哨兵,不仅成为银河帝国的建设者,更是站在了权利的最顶端,享受着所有的荣华和保护。而他们的附庸——向导——成为他们最忠实的伴侣。

    ——在《帝国编年史》中,有许多这样华丽的词语,来美化和修饰哨兵与向导之间的关系。

    裴子宁正是一名已经觉醒了一年的向导。一般的向导天性温柔又柔弱,要不然谁会吃饱了没事做一心想要帮助那群容易发狂的神经病。所以他们比哨兵更惹人喜欢,除了哨兵会处于天性保护他们,普通人类也非常敬佩向导们。但是如今裴子宁却在这群人中显得格格不入,这几日的旅途中他一直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在进行超空间跳跃航行之后,在座的进修生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不适反应。当超空间跳跃航行最终结束的时候,大家伙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各自之间的感情因为几句问候而上升了好几个高度。在这期间,邻座原本打算的问候被裴子宁一个冷冷的眼神直接秒杀。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一个人跟裴子宁说过话。

    大家只知道他的名字——教官点名的时候,他轻轻应了一声,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向导信息素。

    对这一切,裴子宁可以说是早已习惯,也可以说是根本不愿去理会。

    与人交集一直是他的弱项,特别是和众人处于这样封闭的空间内,他得一边费精力构建起自己的精神壁垒,一边还得费力抑制自己大脑的活跃性。

    ——他的大脑简直如同宇宙黑洞:看见的、闻见的、听见的、碰触到的,任何信息都仿佛逃脱不了这个黑洞一般,疯狂地在他大脑里活跃。

    ——他无法像常人一样把没用的信息迅速排出,如果他不加以精神力的控制,他的大脑会把所有的信息进行分解加工。他的精神图景宛如看不见顶端的摩天大厦,每一层楼发生的故事都由裴子宁的大脑在加工处理。纷杂的信息横向纵向编织成一片大网,没有一点缝隙,把裴子宁压抑得快要窒息。

    偏偏这趟旅途有太多的疑点和细节,裴子宁的大脑仿佛一个缺水的海绵,兴奋地吸收着各种各样的信息。

    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仿佛可以凑成一部戏剧作品里的字字句句——裴子宁通过他们的动作、表情、语音和衣服等等,可以一层层推断出他们真实的想法、家庭背景和母星的情况。

    例如一直在侃侃而谈与家人离别的痛苦的伊恩,裴子宁从他嘴角三毫米的上扬可以看得出他其实在炫耀家庭背景优越:哥哥虽然也是哨兵,但只是嗅觉极为发达,在首都最大的药品公司坐着个不大不小的管理人员,应该是首都的制药集团希达尔达,他手腕上的通讯器侧面印着一个小小的h字母,又或只是霍米卡制药公司?不对不对……霍米卡公司才成立85年,而那个通讯器是百年庆的纪念品吧……但如果伊恩天生嘴角上扬的话,这一切都可以全部推翻重新来过。但是天生有仰月唇的人占总人口比例的多少呢?

    再例如坐在自己身边的莉莉丝,通过五官的比例和瞳孔发色的颜色,这位应该是符合大众审美观的美女,可是两个瞳孔之间的距离是不是比两耳之间面部宽度的一般多了0.5厘米?但她关心自己的时候,眼神中的担忧是真实的。虽然想说一声谢谢,却立马发现了她脸部的肌肉仿佛传递出惧怕的信息……自己的脸长得有那么吓人么……

    裴子宁一度认为如果自己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人或者语言表达能力比较发达的人,他一定会比现在更惹人讨厌。有的时候大脑不受控制,他自己都会对着大脑无奈地感叹一句——你好烦啊……

    长途星际旅行现在已经让他的大脑疲惫不堪。

    他们从遥远的边疆星系启程,搭乘的运输机比首都那边使用的不知道落后多少代,既储存不了那么多能源,运行速度还慢,据说安全系统还是最低的。再加上中途还在一个军事基地停靠了半天,他们的运行速度堪比运输机中的蜗牛。现在能源又将告罄,准备在一个类地行星的中转站“加加油”。

    他们经过m-78小行星军事基地的时候,印着伊丽莎白女王所在的洛兰家族的族徽——白色玫瑰——的军用运输机就一直与他们同行。

    裴子宁看见了两个高级的哨兵军官带着自己的向导进入了那辆军用运输机。这架运输机上装了许多军事用品,其中最让裴子宁在意的是两驾棺材一样的黑色装箱,每个大约人体大小。外壳的黑色金属属于军方才能使用上的超合金,开关处设置了虹膜识别码。

    裴子宁脑补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性,但是又一个一个的推翻。毕竟他是从来没有来过首都的小市民,对于帝*队只在文档中浏览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佩戴着中校军徽的帝*官。

    发现自己的思维又联想到了那两台神秘的“棺材”,裴子宁深呼吸了一口气,用精神力控制住自己的大脑活性。在他的大脑图景中,一道巨大的水闸缓缓落下,泛滥的信息潮水被阻隔在了水闸的另一端,但仍然有些涓涓细流在裂缝中挤压流淌。

    裴子宁突然眯起了眼睛,注视着运输航道下方盘根错杂的巨树根部——这一块的腐殖层的颜色略深,根部的青苔也有踩踏的痕迹。

    按道理这里是通往中转站的专用航线,不应该有人或动物活动的痕迹啊?

    有的时候,事故发生的速度比裴子宁大脑旋转的速度还要快。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运输机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每个人都惊恐地闭上眼睛,或用手捂住耳朵。尖叫声如镰刀般,仿佛可以刺破人的耳膜!

    只有裴子宁,爆炸的火光在他的墨黑色瞳孔中跳跃,照亮了他半边侧脸,但他神色如常。

    裴子宁抬起了手,那消瘦的手指显得格外苍白。他把手掌覆在玻璃上,感受着爆炸的震荡和微微的热意,一切的恐惧仿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动了动嘴唇,说了自他登机后的第二句话,“偷袭啊……”镇定得简直不像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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