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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为何是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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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涓涓热流顺着喉咙缓缓而下,渐渐温暖着冰冷的腑脏,明亮的篝火跳动着耀目的火焰,他放下了水囊,在篝火中烧灼的黄铜头盔中又加了些冰雪将其煮沸。

    吃了些许的干粮,滚烫的热水喝下去,终于感觉那致命的寒冷一点点远去,荒凉无人的原野,我抱膝坐在篝火旁边,脸颊无力侧伏在蜷起的双腿上,长长鬓发遮挡着苍白的面颊,虚弱和疲倦像潮水一*袭来。

    星夜疾驰,人和马匹都异常的疲惫,选择了无人的背静处,他燃起了篝火让我们稍作休息,可是体力耗尽的我一挨近暖暖的火堆,身体就慵懒无力若软软的棉花,再打不起精神来,周身被浓浓的睡意包围着。

    肩臂一暖,他挨着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天亮之前只能稍事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就得马上动身,夜里落了些雪,节度使的追兵很快就会从各条路线搜索我们的踪迹。”

    他的语气平缓,听不出情绪,用手中的树枝拨弄着面前的篝火,若明若暗的光晕在他的脸上跳动着,浓黑的睫毛在脸颊上覆盖了深深的暗影。

    “你要送我到哪里去?”我的声音低低的,依旧有些嘶哑,离开了他的怀抱虽然身体依旧虚软,神智却在一点点恢复,在生死关头那一刻的心神放纵中清醒过来。

    “你不能再留在西域,”他侧头看着我,眸光幽深,涌动着无言的情绪,“云笙,你不能再回到迷月渡,更不能继续留在顾南风身边。”

    他抿着唇,把手中的干树枝一并扔进了篝火堆,火焰瞬时灼烈起来,燃烧得毕剥作响,他的注意力回到了篝火上,似乎在不经意间回避了我的目光。

    “我们的方向是伊州,离这里骑马也有三四天的行程,我不能一直送你到那里,我对节度使和焉耆守军承诺一日后返回。”他解下了腰间战甲里面悬挂的一块雕刻着麒麟图案的和田墨玉递向我。

    “天明时分骑着我的马径直向伊州方向走,拿着这块玉牌找那里的守军,我的好友在军中任职,他自会安置你送你回大唐,你不喜欢长安,他的家乡在洛阳,家境殷实,他必会如我依托好好照应你。”

    “云笙,”见我久久默然无语,他微微凝了眉心,双瞳中幽邃的冰蓝,“大唐的官军近日会攻打迷月渡,顾南风野心勃勃不仅勾结吐蕃,和大食以及波斯番邦也频频联络,是大唐心腹之患,我已向节度使立下军令状必杀顾南风,我和他之间必有一场生死之战!”

    我的身体一颤,他顿了一顿,按住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一缕细若游丝的血线竟从他的唇角缓缓流下,我不由张大了眼睛,“你……”

    “流沙坳的三姑娘身手了得,心硬如铁……”一丝笑容浮上他的唇角,他一手按住胸口,另一只手伸到我的耳垂,我微微躲闪了一下,他却只是从我的鬓发上摘下了一枚干枯的草叶。

    “你当然顾念他的安危,不过你的飞刀不仅伤及我的心脉还有肺叶,即便是伤愈了也会时常隐隐作痛,大夫说这咳嗽之症只怕一时好不了,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现下我的状况未必就敌得过顾南风。”

    他的眼神虚浮望向远方,“虽然这段日子得到的讯息都是你做了顾南风的夫人……”他的斜飞入鬓的双眉微微跳动了一下,眸华中逝过一丝令人心悸的神色。

    “可是与顾南风的一战我会倾尽全力,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的宿命,我和他之间必有一人不能全身而退!”

    说着,他把那草叶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唇角微莞,好似捏花一笑万山横,唇角眉梢尽是睨视一切的轻佻狂傲,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那般的惊才绝艳。

    他后面的话更是让我通体冰凉,“云笙,我真的很想知道,经过那一战,我和顾南风之间你更希望谁会活着来见你?”

    心中一阵绞痛,泪水不可遏制地冲进眼帘,沙场之上生死不过是顷刻之间,却可以留下永生附骨相随的疼痛和遗憾,无论是他还是顾南风。

    我默默咬着唇,压下心头翻涌的情愫,“你的疑惑很可笑,”尽量坚强的扬起下颌,嘴唇却抑制不住的剧烈哆嗦,“我是他的夫人,你是我的仇人,尽管你又涉险救了我,可是赫连云笙微贱,抵不过我合族一百多人性命……”

    我的话哽咽在喉中,他忽然倏地探过修长的手臂,手穿过我的长发,一把抓住我的脖颈把我拉到他的近前。

    他的眼睛离得我很近,黑瞳之中暗流汹涌,上上下下巡视着我的面孔,“我知道,无论我怎样做,你都不会是野离草原上的那个阿笙了,也许我真的不该救你……”

    他扯得我的头发生疼,我被迫抬头看着他,眼眸中燃起愠怒的灼灼火焰,湿润的嘴唇如凋零的花瓣一般蓦然颤抖着。

    他的眸华一黯,放松了手上的劲道,视线缓缓滑过面庞,最后落到我的双唇之上,轻轻地切齿,“我不知告诉过自己多少次,心不动,则不痛,赫连云笙,可惜在你面前我就是做不到……”

    凝视着我,他的目光不复存肃杀的犀利眸华,只余无尽的痴缠,幽幽的迷离了下来,终于俯下头来吻住那颤抖的双唇。

    头脑轰然作响,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过往的种种一下子包容了自己,焉耆囚室的抵死缠绵,野离草原的生死欢爱,伤逝时剜心般的疼痛,再见时催人欲狂的纠结……

    秦默,秦默……

    没有推阻,没有抗拒,阖拢长睫,默默承受着这个疼痛的吻,感受着他的清凉气息,清冷的味道,只是在心中一声又一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为何是你,走进我宿命中的那人,为何是你?

    一如当年焉耆囚室之中,他在我耳畔微微的喘息,一遍遍轻声的呻唤……

    我与他之间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这一点,我们都明白,无论怎样难忘的过往终究阻挡不住辰光的脚步,该来的终究回来,该结束的必定会结束。

    “秦默……”轻轻呢哝一声,不知何时双臂已经环上了他的脖颈,含泪回吻着他,口中咸咸湿湿一片氤氲,不知道是谁的泪花,谁心底的潮湿。

    娘亲,族人,原谅云笙这一次的放纵,一直以来,仇恨让我忘记了人生本来的样子,心中的苦痛不胜负荷,再也勘不破生命存在的意义。

    也许明天的我和他又在战场之上兵戎相见,最亲昵的接触或者是刀剑没入身躯,献血溅满彼此的身体,然后静静拥在怀中,看那生命的悄然流逝。

    可是今天,我真的想放却过往的恩怨,在他炙热的胸怀里认真做一回他的阿笙,爱如罂粟,已是深入骨髓的毒,我无力自拔,那就饮鸩止渴,让自己彻底沦陷一次。

    幕天席地,浅雪飘零,在篝火熊熊燃烧处化作点点甘霖,他温暖柔软的唇缱绻的吻遍我的身体,如细雨没于幽潭,如雕翎落入飞雪,点点的涟漪,旖旎的轻痕,却留下了亘古不变的印记,永远不会磨灭……

    时间凝滞在那一刻,时空仿佛洞开回到了那无知无觉的岁月,相爱的人相拥相守,不余其他,只有亘古以来天地之间最纯净的情感,默默凝视,痴痴热吻,彼此拥有。

    缓缓张开迷离的双眸时,天光微亮,东方的层云渐露出橘红色的微曦,身体被他从身后拥在怀中,篝火依旧在燃烧,竟没有些许的寒冷。

    回转头来,竟触碰到他柔软的唇,好闻的气息痒痒的浮动在脖颈处,对上了他星华璀璨的翦水清眸,眸光潋滟,斜飞入鬓的双眉没有昔日的凌厉肃杀,弯成好看的弧度,如莲如兰的清逸雅致,再看不出来这个容颜倾世的男子竟是睨睇天下,横扫千军的铁血将军。

    起身又向篝火中加了些枯枝,拨旺了篝火,他为我披上了他外面穿的棉布战袍,虽厚重却很是挡风,依旧递了用头盔在篝火中加热的水给我,把昨夜那块墨玉拴好了挂在我的脖颈上。

    “不要再回迷月渡,答应我,离开西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不要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找一处安稳的栖身之所和你腹中的孩儿好好活下去。”

    他轻轻蹙起眉头,眯起双眸远远眺望了一下这方荒袤的土地,火光映着他侧脸,给那绝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影,那般的生动。

    “我是沙匪,就生长在这里,就像荒漠中的沙棘,我无法把自己的根系移到大唐富饶的土地之中,迷月渡有我牵挂的亲人朋友,你说的我做不到,那也不是我赫连云笙的生活。”看着胸口泛着墨色的光泽的玉牌,我微微苦笑了一下。

    他拍拍身上的浮尘,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遮住了天际的微光,“你复姓赫连,真的知晓自己的血统身世吗?”

    我一愣,血统身世,我父兄不过就是在流沙坳剪径为生的流寇,即便母亲是长安人,与血统身世又有什么干系?

    “十六国割据的时候,南匈奴铁弗部勃勃称大夏天王,自称赫赫连天,遂以赫连为姓氏,现在赫连氏子孙均是大夏开国皇族的血脉,只不过随着王朝的终结渐渐没落,流沙坳的赫连氏大概也是仅存的几支后裔了之一了。”他伸手拉起我,神色笃定。

    大夏,赫赫连天,皇族……我瞪大了眼睛,感觉匪夷所思,这些事情为何从未听父兄们说起?

    “大夏若没有覆灭,赫连氏至少是雄霸一方的藩王,云笙也不会亡命的沙匪,而是匈奴的皇族贵胄女子,只不过成王败寇,否则何来官匪……”

    他轻叹了一声,言语中竟有无限唏嘘,伸手抚平我耳边的一缕鬓发,“我告诉你这些,是要你离开迷月渡,寻一现世安稳处像个真正的女子一般幸福生活,不止为了你自己,不止为了你腹中的孩子,更是为了赫连氏这一分珍贵的血脉。”

    怔怔看着他,他的话让我震惊,而他的神情更是让我的心底震颤,“忘却这些仇恨吧,你恨我却杀不了我,这会让你更仇恨自己,云笙,世事无常,安西军和吐蕃联军的大战烽火已经点燃,我欠下你的也许很快就会偿还……”

    晨曦之下,他款款一笑,隽秀的脸上是让人心碎的萧索,“所以,这一别,应该算是永诀了……”他的话让我心如刀绞,狠狠咬紧了唇,却散乱了眸光。

    “我去为你找些吃的,从这里过台州到伊州好几日的行程,马匹上带的干粮不够,须得打点野味回来,这个你放在身边防身。”说着,他从腰间的刀鞘中找出了三柄飞刀放在我的手中。

    三柄飞刀,其中的一把触手沉甸甸的,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如此熟悉,心中一痛,张目看向他的时候,眸中已是有了泪迹,忽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他眸影中的我沧溟若雪。

    “这一把是那个狠心的女子留在我心口的印记,”他微微苦笑,“印象中她一直用三柄飞刀的,就着人又打了两把,也不知为了什么就一直留在身边。”

    那把温润了他胸口鲜血的飞刀入手冰凉,我的手指紧紧抓着它,无言的情绪在胸臆之中翻腾,他却抬头看看天光,“我不会走得太远,我们已经离开了官道,这条小径很僻静,官兵们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等我……”

    他在我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转身离去,背着长弓的修长身形在视线中渐渐杳远,我久久望着他的背影,岩岩若孤松独立,巍巍若玉山将倾,长袍广袖,漫行于世,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面对着他的时候并没有应答,却在他转身的那刻伸出了我的手,虚无的伸,虚无的握,可是除了冰冷沁凉的风穿透指缝,再无法留住些什么。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野之间,我把飞刀插在腰间,利落地熄灭了燃烧的篝火,拉过秦默的马匹纵身上马,马儿原地打着圈子,引颈频频张望他离去的方向,挥起了马鞭,用力在马腹一夹,马儿终于一声长嘶,拔足狂奔。

    秦默说的没错,这一别,应该算是永诀了……

    正如那痛彻心扉的爱恋,在转身瞬间已注定化作齑粉飞烟,从此除了午夜梦回,心头的拭不去泪滴,再不会留有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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