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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战神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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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西域的冬日阴霾得很,厚重的积云,几乎没有几隙阳光可以穿透下来,凛冽的风,透骨的寒冷,我晃动的身子在风中摆来荡去。

    虚浮的脚下是高高城墙之下的黄沙土,一根粗粗的绳子吊着我被绑缚的身体挂在焉耆的城头,城墙之上往来游弋巡逻的士兵不时将目光投向我,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云麾将军展若寒一言九鼎,那场搏杀之后,再没有驻守焉耆的士兵来侵犯我,我也如他所说的代替荆烈被吊上焉耆的城墙,像一块沾满剧毒的香饵,等着顾南风自投罗网。

    四肢早就没有了知觉,人就像一缕无根的草在风中漂浮,胳膊被绑缚在身后,纤细的手指肿胀得如同胡萝卜一样,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存在感。

    自从昨日在囚室中对我说完那句话,就没有见到展若寒的身影,直到午时之后看到大队的士兵在他的带领之下倾城而出,径直扑向了疏勒镇的方向。

    他换下了秦默的银衣银甲,穿着龙武军将领的紫红色战袍,骑在他那匹彪悍的战马上风驰电掣般地离开,袍袖在风中飞舞,杀意在周身激荡。

    他在人群之中神态淡然指挥若定,排兵布阵举重若轻,他带来的龙武军和焉耆的士兵对他俯首帖耳奉若神明,自是一番不同于秦默的别样的中朝大将风度。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上我一眼,只是在大队的军马出发之前,他背对着城墙忽然高声呼喝了一声,“弟兄们,匪首顾南风定会率马帮残党突袭焉耆,这次伏击我们定要带回匪首顾南风的项上人头,将其一网打尽!”

    这一声呼喝盈荡着充沛的真气,压下了所有人马的嘈杂声音,在城郭之中袅袅回荡着,士兵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应和声把本来宽广的城郭都显得逼仄起来。

    城门开启,人群如倾泻的洪水潮涌而出,他率众离开的时候,我的视线中全是他决绝的背影。

    这句话他是说给我听的,那一刻我真的厌倦了人世所有的爱恨纠缠,只期望能够无欲无爱无憎无恨,他和顾南风之战,孰生孰死,我根本左右不了。

    看着人群如倾巢的洪水涌出城郭,我的眸光渐渐虚无,只有身体在风中轻轻摇晃着,像儿时父亲在树下为我搭好的秋千,荡来荡去,整颗心仿佛都飞上与云端。

    如果不是我被绑缚悬吊的位置正是当日流沙坳被剿灭时悬挂着我两个哥哥首级的地方,此刻眼前的一切真的好似与自己再无关系,世间所有仿佛都能超然身外。。

    “你想要激怒我杀了你,捉到了顾南风,我就成全了你!”昨日他在囚室中对我承诺。

    荆烈应该已经见到了顾南风,正如迷月渡有中朝官军的细作,焉耆虽然是军镇依旧有一万多名西疆百姓,其中自然也不乏有顾南风埋下的暗线。

    从昨天开始,马帮顾南风夫人被擒的消息就已经被官兵们刻意散播开来,马帮的弟兄应该已经从各个渠道知晓了讯息。

    顾南风必定不会弃我不顾,这一点展若寒胸有成竹,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却仍是心生疑虑,驻守在城中的他频频走上城头远眺,经常眉心紧蹙盯着我上下打量。

    暮色即将降临的时候,封常清又出现在城墙之上,这时有展若寒留下的几名龙武军士兵走上城头欲从高高的松木杆上将我解下,却被封常清冷声喝止,“做什么?”

    “回副节度使的话,云麾将军临行前吩咐日暮时分将犯妇放下,让她饮食休息,明早日出之后再绑上去。”龙武军亲兵躬身作答。

    “就把她吊在那里,她折损了我十几名亲兵,还想舒舒服服休息!若不是还要借她诱杀顾南风,我恨不得亲手剐了她!”封常清捻着短须,满脸的嫌恶。

    “禀副节度使,云麾将军说犯妇身体孱弱,从昨天开始水米不进,若是再吊上一夜,风寒露重,只怕熬不过今夜,那顾南风如果知道犯妇殒命,只怕不会自投罗网……”亲兵颇有几分疑虑。

    “马匪哪有那么娇贵?各个都是狠角色又坚韧如丝,昨日即便是落到云麾将军手中,还不是杀了我十几名跟随我数年的亲随?”封常清提高了声音,显然是对昨日展若寒与他当众冲撞依旧耿耿于怀。

    “我是安西四镇副节度使,云麾将军也不过是与中郎将兄弟情深特来襄助,传我的话,这小娘儿无论生死任何人不得放她下来,她不是一身的好本事吗?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撑得了几时?”

    封常清怒火未消,黑着脸拂袖而去,几个龙武军士兵面面相觑,却是再不敢上前放我下来。

    风每次拂过带着我的身体摇晃,都让我绑着绳索的骨骼咯咯作响,绳索深入皮肉,勒出深深的沟槽,时间久了,那锥心刺骨的剧痛竟也不复存在,只剩下毫无知觉的麻木。

    长时间的悬吊,血液流通不畅,让我的身体和四肢已经肿胀得不成模样。展若寒的龙武军亲兵说得没错,这样的我注定熬不过西域刀剑风霜的夜晚。

    眯起眼眸远远看看疏勒的方向,一片淡淡岚霭,看上去却仿佛风烟俱寂,连景致似乎都凝滞在沉静的墨色中,展若寒的队伍还没有伏击到顾南风。

    夜风吹拂着我凌乱的发丝,迷离着我的双眼,顾南风纵横西域十余年,狡黠如狐,必定不会让展若寒轻易得逞,但是毕竟关心则乱,难免闪失,轻轻一声喟叹,顾南风,除了毁掉我这个能引你入局的香饵,我已经无法为你再做些什么。

    四肢都用不得力气,把牙齿抵到了舌根处,只要把牙齿狠狠咬下去,是不是就可以终结这一切苦痛,就可以看到朝思暮想的娘亲?

    那一刻,心底忽然柔软温暖起来,眼底一丝氤氲的雾气都没有,这个残酷的世界真的没有我什么再让我牵念。

    心一横,唇齿用力,刚刚咬破了舌根,口中就弥了血腥的味道,随着舌底传来的剧痛,腹部忽然猛地一动,我缓缓松开了牙齿,是他……

    我腹中的孩儿,四个多月的孩儿居然开始了第一次胎动!一下,一下,又是一下,虽然气力微弱,却是那般的清晰!

    看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爱也罢,恨也罢,当真的想抛却所有的时候,最可怜无辜的竟是这个苦命的孩子。

    在迷月渡的日子,可意经常依偎在我身边轻轻摸着我的肚子喃喃自语,“听生过孩子的女人们说,四个月的孩儿已经有了小手掌和小脚丫了……”

    那种微妙的感觉触电般传遍了我的全身,一种无言的欣喜在身体中蔓延着,可我的手却被绑缚在身后,只能用目光温柔地触摸着他。

    从他脉动的那一刻开始,我才真正觉得他的父亲是谁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是我的孩子,是我赫连云笙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孩儿,娘亲感觉到你了……”微微一笑,我眼泪在冰冷的面颊滑落,坠入高高的城墙之下,不见了踪影,“可是,娘亲没用,让你和娘亲一起在这里受罪,娘亲救不得你,也救不得自己,只期盼你来世能投身个好人家,别再跟着娘亲受尽苦楚。”

    痴痴看着那青布衣襟下已经显怀的肚子,我的心中虽然满是绝望,但是感知到了那个小生命真实的存在,那自绝的一口竟再也无法咬下去。

    “生死有命,孩儿,你就陪着娘一起捱着,我们挺过一刻就是一刻。”我轻轻呢喃,此时如果展若寒就在面前,我也许会毫不犹豫告诉他这是他的孩子,我会放弃所有尊严求他救我,求他让我将孩子生下来。

    就像我那出身于中朝大户人家的娘亲,能够在苦寒的西域耗尽了自己的青春甚至搭上了性命,只不过是为了那个与她骨血相承的女儿,有时候女人将自己低低的放入尘埃之中,真的不是为了自己。

    随着暮色渐渐深沉,体力难以为继,思维有些混沌,也许是有那么一刻的昏睡,恍惚中仿佛看到了我那未来的孩子。

    花衣花袄,苹果般的鲜润的小脸儿,圆圆的小身子,我抱着他骑在骏马上飞驰,他在我的身前不安分地坐着,肉滚滚的身体扭来扭去,在马儿的纵声长嘶中欢快的笑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含笑望着我,甜甜地向我挥舞着小手,“娘亲……”

    被嘈杂的声音惊醒的时候,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孩子甜腻清脆笑语声,脸色已惨白得毫无人色,却唯有唇角还挂着一缕被梦境温煦了的笑意,如果不是梦,那一刻的幸福只怕不啻于人间天堂。

    城下似乎传来人马涌动的声音,似乎有欢呼的声音,似乎很多人在笑闹吵嚷,可是我却懒得向下观望,城墙上火把通明,晃得我睁不开眼睛,任他是谁吧,我已经不想再关心,轻轻阖上眼睛只想再去找回我的梦境,拥抱我的孩儿。

    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飞雪般凌厉的气势劈面袭来,居然是……居然是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西域战神夺命羽箭的声音!

    浑身倏地一抖,我彻底从梦境中惊醒,猛地张大了眼睛,在漫城墙晃动的火把光晕中看到那缕迎面飞来的犀利闪电,划破长空的银色电光在我的眸底一点点的放大……

    身体陡然坠落再无支撑,那柄长箭流星般从城下飞来,一箭射中了悬吊着我的绳索,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就像断线的纸鸢一样从高高的城墙上坠落下去。

    然后,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怀,他从马背上跃起在空中接住了我的身子,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巨大的冲力仍旧要他单膝跪地才稳住身形。

    他慢慢直起了身子,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的脑袋有几分的眩晕,他俯下了头,脸庞在亮如白昼的火光中一点点清晰,沧溟的脸色,入鬓的双眉,点漆的星眸,紧抿的唇,灭顶的愠怒,凌厉料峭如剑锋一般的气韵。

    “阿默……”轻轻一声呢喃,恍惚中我微微笑了,双手不由自主搂住了他的脖颈,脸颊靠上了他的胸口,感受到了那激越的心跳声。

    难道是梦境依旧未醒,是幸福来得太快,不止见到了我的孩儿,竟然还有他……

    没有天敌,没有宿命,没有血仇,不过是茫茫草原上那个摘了满怀梅花草的倾世男子,不过是浩瀚星空下揽着我纵马驰骋的亲密爱人,不过是野离部落里不谙世事深深相爱的阿默和阿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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