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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夜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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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我的惊呼刚刚响起,嘴唇就被他霸道的噙住,从梦境到现实,唯有这个吻还是那般真实,我的身体被他压在草垫之上,受伤的右臂无法用力,奋力挣扎,却逃不开他牢牢的束缚。

    狠狠咬破了他的唇,腥甜的味道在二人唇齿之间蔓延,勉力抽出左手向他的脸颊挥去,却被他一把牢牢按在头顶的上方。

    “赫连云笙……”他呼出的气流在我的唇齿间徘徊,飞雪般清冷的味道,含着淡淡的酒香,我怔在那里,身体仿佛中了魔咒,一动不能动,是……他?

    房间内的光线暗得几乎不能视物,可我能感受到那似曾相识的味道,那似曾相熟的声音,他低低呼唤着我的名字,手腕穿过我的黑发,抬起我的头,清浅的吻从我的唇滑落到我的脖颈。

    身体在瞬间激起了战栗,脑海中一片空白,“赫连云笙,为何是你……”他的唇上下游移着,含着我的耳垂,喃喃轻语在耳畔响起,魅惑如来自地狱的妖孽。

    “我只问你一句,”我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不停使唤的手勉强抚上他的后背,“你答应做我的男人,我给了你草图,”我回吻着他,嘴唇也同样缓缓滑过他的脖子,停留在那血流突突脉动的地方,轻轻啃噬,“那么,流沙坳的官兵是否是你引去的?”

    他顿了一顿,停住了动作,居高临下看着我,尽管在这样的暗夜,我们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不是我。”他的回答声音笃定,没有任何的迟疑。

    三个字,已经就够了,只见过一面的白衣男子,只要他说不是,我就会信他。轻轻闭上双眸,我的唇从他的喉咙移开。

    几年前,我们遭到官兵伏击,在荒漠失散,年幼的我无粮无水,曾经与一只胡狼对峙两天两夜,到彼此都强弓弩末的时候,我们厮打搏杀在一起,最终伤痕累累的我咬断了它的喉咙,腥咸的狼血让我获取了在沙漠踯躅独行的力量。

    如果,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那么今夜的赫连云笙一定会重新变成那只冷酷沙漠孤狼。

    夜凉如水,身体的炙热让人血脉贲张。他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有几分迫不及待地撕开了我衣不蔽体的布衫,热吻游移在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双手滑过他的背,一条长长的伤痕突起在锦缎般光滑的皮肤上,几乎从左肩贯穿到腰部。

    侵占的那个时刻,我惊痛得一声低呼,狠狠咬住了他结实的肩头,疼痛激起了他的野性,他瞬间反噬,在我身上留下了点点青紫的淤痕。

    斗室之间,暗影交叠,抵死缠绵,倾汗如雨……本是幽冷的西北寒夜,这不逾几步的囚室之中,却盛不下乍现的春光旖旎。

    ……

    “赫连云笙,出来!”当狱卒打开囚室的门,带我出去时,我勉强抬起手遮挡在额前,一直在黑暗之中的眼睛,适应不了外面强烈的光线。

    应该是正午时分,阳光刺目耀目,更加灼眼的是西域烈日辉映下,那身材修长,剑锋一般伫立的男子的一袭白衫。

    我被人带出地牢的时候,他正站在焉耆镇高高的城防墙前,举目远眺西域那荒芜的原野,身边前呼后拥的围着驻守焉耆的将领和官兵。

    不是说他只是中朝护送郡主下嫁于阗的侍卫吗?为什么焉耆的官兵对他犹如众星捧月?

    眯着眼睛,呼吸着久违的荒漠的气息,在人群中努力寻找着那个银衣银甲的将军,让西域群匪闻风丧胆的秦默,那夜他离得远,拼命搏杀的我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容颜,只不过那凌厉的气度和凛冽的杀意却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

    秦默不在,我的眸光一遍遍扫视着人群,白衣男人周边并没有这样的人,若是他在,一定几步开外就可以感受到他那无形的逼仄的压力。

    那个昨夜对我极尽缠绵,又极尽凌虐的男人正遥遥望着我,对着我微微一笑,清浅如雪域的莲花盛开,他对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句什么,就有焉耆的士兵走上前来,引着我来到城墙下的驼马车队。

    几百名士兵在车队边待命,骆驼,马匹负载着穿行沙漠古道必备的物资,几辆华美的四乘马车拉着的步辇,想是当初护送郡主入西域的座驾。

    我的坨坨竟然就跟车队的步辇傍边,背负着沉重的包裹,兴奋的摇晃着脖子上的驼铃,大眼睛里满是别后重逢的欢欣。

    见到它,我是那般的狂喜,扑过去,搂着它长长的脖颈,满眼潮湿,屠杀带走了流沙坳曾经属于我的一切,如今,我的身边竟只剩下了这峰雪白的骆驼。

    一个士兵径直过来,递交还了我一柄长剑,神情复杂。接过那柄剑,轻轻拔出,竟是那夜我疯狂抵抗砍杀的利剑,在流沙坳,白衣男子给我的信物。

    长剑如泓,在日光下反射着惨碧的光芒,不知曾经浸润了多少人的鲜血,士兵面带恨意,转身欲行,我轻轻叫住了他,“这剑上的三个汉字是什么?”

    他愣在那里,目光阴冷,直视他的眼睛,我毫无畏惧,冷冷的逼视竟让他转了视线,“忠武将军的名字,展若寒。”

    我的身体微微一晃,脑袋一阵轰鸣,“应该就是她,杀了她,你有几个脑袋向忠武将军交代?”那个血腥之夜,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你很走运,你杀死了我们那么多的弟兄,就只因为你救了忠武将军和郡主,忠武将军网开一面,向中郎将求了情,让你充作官婢,不然的话,你的下场将和你的两个哥哥一样!”他冷冷切齿一笑,手臂指向了飘着安西铁骑大旗的焉耆城防墙头。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周身的血几乎是在瞬间凝结成冰……我的两个哥哥的头颅,竟然就挂在那里!

    不知是挂了多少时日,那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和眉眼在烈日的暴晒和风沙的侵袭之下,已经青黑肿胀,无数的苍蝇盘旋环绕,嗡嗡起舞!

    天地在旋转,万物在仿佛烈日的灼烧下全然失色,我大张着双眸,脸色惨白如冬日飞雪,身体抖得牙齿咯咯作响,手指狠狠握住了宝剑的剑柄,那个白衣的人影神色一凝,抛开众人,向我疾奔而来。

    长剑挥出,血光飞溅,伴着撕心裂肺的哀鸣,奈何的我受伤的右手用不上力气,只斜斜砍伤了那个军士的手臂,手腕一紧,展若寒已经来到我的身边,捉住了我的手,苍白修长的手指竟如铁钳一般,再也不能撼动分毫。

    看着受伤的士兵滚在地上辗转哀嚎,怒意充盈在他的黑瞳之中,融化了他飞雪般的清冷,“赫连云笙,你冷静点,他们是烧杀抢攻略的沙匪,选择了做沙匪,就注定会走上今天的不归路!”

    他一把夺下了我的剑,我的手已经被他牢牢掌控,奋力挣扎不脱,右肩的伤口已经崩裂,看着他,浑身上下冷汗淋漓,目光虚无已然没有焦点。

    他背着烈日站立,如神坻一般高高在上,心痛如刀绞,眼前昏黑,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只听得自己发出的一声声狼嚎般惨烈的声音。

    他猛地甩开了钳制我的手,身体再无支点,如同失重的稻草,我俯身摔向那遍布滚烫黄沙的大地,曾经告诫自己再不许流下的泪水,无法控制地倾泻到黄沙地上,晶莹的水滴,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再不着一丝的痕迹。

    “只是伤口又挣裂了,她的身体底子还好,并无大碍,将军放心。”摇摇晃晃前行的车辇之中,随行军士郎中为我重现检查包扎了伤处,拿着换下来的染血的布条,跳下车去。

    透过从车辇打开的帘子,漠然遥望着蓝天上的云舒云卷,西域的风是凉的,连云都是冰冻了的,如娘亲绣在土布上的美丽画卷。

    “我们正在回长安的途中,路程很遥远,打点精神,好好休息一下。”他放下车辇的帘子,遮住了渐渐远去的沙漠风光,焉耆,已经被车队远远的抛在了后方。

    我的男人是中朝派来送亲的忠武将军,我从流沙中救了他,他又从秦默将军手中救下了我……我躺在一个不过见了三次面的男人身边,把我的下半生交付给他,而那些相濡以沫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却是一眼万年,人生如戏,我冷冷勾了唇角。

    不过是短短十几天的辰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流沙坳的沙匪三姑娘,竟然成为中朝忠武将军的官婢,跟随着他一起返回中朝长安。

    可怜的娘亲何曾会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中朝古都,将是女儿下一段人生的起点。

    按照他的命令,我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中朝官婢穿着的汉服,看上去,与中朝的普通女子并无大异。一行的旌旗招展,车马浩荡,几百名骑兵的队伍秩序井然,沿着丝路古道迤逦而行,与我生长的地方渐行渐远。

    在他的面前,我变得乖巧听话,在他含笑的凝注中,闭了眼睛沉沉睡去,只是,终有一天,我会回来,向拿走我一切的人,讨还今天的所有……

    在此之前,西域荒漠便只能留在我的心里,至爱亲人,天山寒雪,荒凉古道,漠北黄沙,甚至那苍凉婉转的胡琴,如泣如诉的羌笛,都将成为心底亘古的印记,时时刻刻伴着我,踏梦而来,黎明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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