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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古代质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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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安尽力的动了动手,就像是即将清醒的前兆一样,桑千瑾立刻坐直,胡乱的用袖子把脸一抹,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温安。

    温安眼皮下的眼珠子小小的转了转,才慢慢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眨了两下以后,才清晰的看见眼前的人,即使在记忆里已经看过,但是如今心里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声,皇家真是一副好相貌。

    狭长的丹凤眼,浓黑的睫羽上还沾着极细小的泪珠子,就这么一双眼睛就足以勾魂摄魄。

    桑千瑾被盯着,眼里有一丝慌乱,但更多的还是担心,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温安移开视线,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这间屋子,刚刚张开口,气流涌入,却是一连串止都止不住的咳嗽,整个脸都涨得通红,难受至极。

    桑千瑾这才想起来大夫吩咐过温安的嗓子要好好休养,恨不得收回刚刚那句话,连忙小心的托起温安的背,帮他顺气,温安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温安瞬间就知道自己是暂时说不出话了,勉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桑千瑾立刻误会他的意思,安抚道:“大夫说你的喉咙只是被毒素伤了些,养一段时日就好了,不用担心。”

    看着温安脸色惨白,浑身无力的样子,桑千瑾心里怒气丛生,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至于我的好大哥,我会让他明白,动了不该动的人是什么后果!”

    温安皱了皱眉,现在这段时间太子刚好圣眷正浓吧,而桑千瑾心态波动太大,擅自动手危机太大,一旦被发现,那就什么可能都没了。

    桑千瑾看到了温安眼里的不认同,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你还以为我会那么莽撞吗?我可是给他手里袁忠言的案子,好好准备了一份证据啊。”

    温安顿时想起来了那位袁忠言,其实原身早已经派人查清,但是一切证据他却并没有给桑千瑾,而是悠哉的在一旁看戏。

    袁忠言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一身清白,两袖清风,被奉为阳泉县的父母官,只是为人太过固执死板,不懂变通,所以得罪了上级德济州的太守,被伪造证据冠以受贿罪名,收押进大牢,没到十天,就被私刑生生折磨死。而他的家人也是被以各种手段或抓或杀,支离破碎。

    阳泉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当真有人一纸诉状把这太守告到了龙辇之前,皇上大怒,下令彻查此事,这太子当即自告奋勇的担了下来。

    但是,温安和桑千瑾都知道,这位太守的靠山是当今右丞相的心腹——鲍恩知,而右丞相又是太子的外公,这关系,注定了他不能往死里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样不查清,却又是欺君之罪。

    桑千瑾一开始并不想把这件事作为把柄,这样得罪的不只是太子,还有右丞相,但是太子的行为狠狠戳中了他的软肋,他已经不想去顾虑那么多,况且他已经有能力让这场战火不蔓延到自己身上。

    “温安,既然暴露了,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你好好休养着,我过两天再来看你,我会派人来保护这个院子,你的安全要紧。”桑千瑾看着温安认真的说道,没有给温安丝毫商量的余地。

    温安点点头,他现在的确是安全最重要。

    桑千瑾这才安心的离开,只是出小院,他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冷冷的喝道:“暗九,自己去领罚,能活着回来就继续跟着温安,现在让暗五过来顶替你的位置。”

    一片空地里,突然低低的传出一个声音:“是,暗九领命。”

    桑千瑾这才大步的迈了出去。

    温安疲惫的闭上眼,耳边却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家那位皇子在你身边安排了暗卫啊。”

    温安懒得睁开眼,说也出不出来,席景有趣的打量着,这么凄惨的样子,可是很难看到的。

    “不过你这个皮子还算是不错,难怪能吸引到这位尊贵非常的三皇子啊。不过好像你每一世的相貌都还算可以啊。”席景摸着下巴说着,悠闲的坐上了床沿。

    “话说,我还是很好奇你要怎么把三皇子捧上皇位,从刚刚说的袁忠言的案子么?”席景一点也不在意温安的反应,就像是自言自语习惯了一般,说完了才记得看温安一眼,这才发现温安正冷冷的瞪着他,这才恍然,笑着道:“不好意思,一个人呆久了,后遗症。”

    温安艰难的张了张嘴,喉咙的刺痛让他果断的放弃了想发声的念头,做了两个口型:“休息。”

    席景连忙摆手道:“好好,我不说话了,你好好休息。”

    温安这才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席景则是在整个屋子里看来看去,把所有的东西都看过一遍后,才遗憾的叹了口气,附身在那个烙印上,他仅仅只能在温安附近两米处移动,什么东西都摸不到,有些失望,不过,再怎么样也比他那个苍茫孤寂的空间要好得多,他都快要被逼出问题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点点声音,席景立刻警觉起来,贴到离床最近的窗边听着动静。

    “唉,别进去,你怎么那么笨呢,主子正在休息,要是吵醒了,你就等着受罚吧你,快快,悄悄的转身,我们一起离开,过半个时辰再来看一遍。”偷瞄着门缝,一个梳着丫鬟头、穿着一身粉色衫子的机灵女孩压低声音朝着另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女孩说道,轻手轻脚的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

    席景笑了笑,这小侍女倒还是个贴心的,回头看了看床上的温安,坐到桌前托着下巴,不知不觉间倒也睡着了……

    室内一片安静。

    “主子,主子,喝药的时间到了。”

    耳边又模糊的声音在吵闹,温安不厌其烦的皱皱眉,这才睁开眼,一下子就看到离他极近的席景的笑着脸,整个人顿时一顿,席景打着招呼道:“竟然还能看到你这个样子啊,睡得好么?”

    温安眼里冷光四射,忽略了身体的各种不适直接起身,惹来一旁小侍女的惊呼,头昏眩了一下,手狠狠的撑着身体,连青筋都爆了出来,深呼吸,深呼吸……

    小侍女十分有眼色的把柔软的枕头摞起来让温安靠着,这样会很舒服一些,而当她打算把温安扶着往后移靠的时候,温安突然抬头隔开了她的手,自己慢慢的倚在枕头上,手平平的摊开,示意一旁的另一个侍女把药碗递过来,拿着勺子舀了几下,眉头有些皱,这药黑乎乎的,里面甚至还有没过滤干净的药渣,闻起来也是一股子极浓的苦味,便直接拿出勺子,微微仰头,一口灌了下去,浓稠微热的药汁淌过伤口,带起一阵微微的刺痛。

    放下碗,温安忍不住用袖子掩着口轻咳两声,黑褐色的药汁顿时染上了衣袖,侍女连忙拿出一方素净的手帕递了过去,却迟了些,顿时有些惶恐的看着温安,见他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才慢慢放下心来。

    温安挥了挥手,两人便乖巧的收拾东西走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温安。

    席景才冒出来透透气,就看到一个男人推门而入,明明成熟而霸气的脸此时却带着担忧,直接单膝跪在了温安面前,头低低的伏了下去,声音满是愧疚:“大人,古络失职,竟让大人手上如此之重,请您责罚。”

    温安倚坐着,半垂着眼,伸手指了指书桌上的笔墨,古络不顾自己正在请罪,连忙用木板托着拿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床前举过头顶呈了上去。

    笔上饱蘸着墨,温安手指小心的在笔身上摩挲片刻,这才提腕,不再迟疑的落下了第一笔,笔尖慢慢移动,一个一个字跃上纸张,古络只闻见一阵墨香,心神一凝,把木板举得更加平整。

    温安放下笔,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古络又等了一会,才放下木板,把毛笔取出,仔细看着纸上的字,心里一动,这字可不像主子平日里写出来的,没有那种力道,但是联想到温安此时的状态,他也就释然了。

    “此事太过意外,怪不得你,但是,绝没有下一次!”

    古络激动的看着温安,心里暗下决心,只要有他在一日,主子就绝不会落入险境,任何人想要伤害主子,就必须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温安闭上眼,面露疲色,手随意的往外挥了挥,古络连忙把手中的东西放好,凑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帮助温安平躺下来,摆好枕头,又给温安盖好被子,这才悄悄的走了出去。

    席景现在才出声:“这人是谁,你这个洁癖居然能允许他碰你?”

    温安动了动身子,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丝毫不理会席景。

    席景突然想起,这人好像还说不了话来着,摸了摸鼻尖笑着说:“抱歉,我忘了你还不能说话。”

    温安不是不想避开,而是这人,可以说是最熟悉原身的。古络,背景不明,但是和江湖扯上了关系,原身看中他的实力,把他从重重追杀中解救出来,而且出钱治好了他娘亲的眼疾,而且很宽厚的让他侍奉他娘直到逝去,所以,身为一个纯粹的孝子,古络彻底对原身献出了忠心。而事实证明,原身的眼光一点没错,这人近乎全能,从他接手开始,一切就由他包办,一手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可以说,原身现在这么大的势力,古络功不可没。

    所以,温安根本不可能避开古络的搭手,他告诉自己,习惯,总是要习惯的……

    那碗药里有助眠的成分,温安很快就睡着了,席景仔细的看了看这个人,突然发现,在他观察期间,温安其实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地方,能屈能伸,理智,冷静,隐忍,对人的确较冷,但是却还是用心了的,所以,他很期待看这个人如何再完成这一个世界,怎么调控自己的心态,要知道,在他的记忆里,离成功一步之遥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彻底崩溃了……

    规律的呼吸声轻轻浅浅,房间里有月光斜斜的洒下来,越发静谧……

    第二天的时候,是古络带着两个小侍女进来的,很温柔的叫醒温安,小心的把他扶起来,倚在床头,自己拧干毛巾,递给温安,等温安擦过以后,又递过去一小杯盐水让温安漱口,随即又手持梳子细致的替温安打理起那一头凌乱的长发。

    席景有些瞠目结舌,这样的彻头彻尾一丝不苟的服务,他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不是让人享受至极吗?当然,除了洁癖那种生物。

    温安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浑身就处于一种不可抗的警戒状态,他不能控制的想头上及颈子的致命伤处有哪些,然后,整个人越发紧绷,古络自然能感受到,眼神一瞬间暗了下来,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那一天跑去祭拜娘亲,主子也不会受伤,以至于现在警戒心强成这样。

    把头发用发绳绑好,古络连忙退后两步,恭敬的说道:“主子,今日的早膳是稀粥,你若是没有胃口,我就吩咐他们另做。”

    温安好不容易缓了下来,脸色也好了些,摇摇头,示意不必再做,昨天睡得太早太死,他的肚子的的确确的饿了。

    然而就在吃粥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温安隐隐能听到那些或高或低的声音里夹杂着一句“太子殿下”。

    把喝了一半的粥放了回去,温安揉揉额角,深吸了口气,准备迎接这位没事找事的太子殿下。

    门被人一手推开,温安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就看到那位一身杏黄色华服的太子殿下大步迈了进来,作势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桑千越微微眯了眯眼,脸上顿时带起温和的笑意,说道:“温安,你这身上还有伤,孤免了你的礼。”

    古络立刻又把温安扶了回去,细心的盖好被子,才转身朝太子说道:“谢太子殿下免礼。”

    桑千越往前跺了两步,看了看这房子,语意不明的感慨了一句:“若这里面不是住的温安你,孤可就以为三皇弟金屋藏娇了啊。”

    温安丝毫无为所动,桑千越眼神暗了暗,声音突然提高了些:“温安,好歹还是个质子,连孤问话要回答这事你都不知道?”

    温安的手顿时抓紧了被子,好一会儿才松开,在古络担忧的目光中指了指自己的咽喉,古络连忙在一旁补充:“太子殿下,主子因为误服毒酒,伤了喉咙,暂时失语,还望太子殿下宽宏大量,饶恕主子无心之过。”

    桑千越这才恍然大悟,状似可惜的说道:“原来是失语了啊,倒是孤想多了。不过,温安,你这侍卫,好像没有被赦免见孤不跪啊,不如孤来替你调|教调|教,如何?”

    温安猛的抬头看着桑千越,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狠厉,而等人再看时,却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古络连忙跪下,看似颤抖的求道:“太……太子饶命,小人只是……只是救主心切,一时忘了礼法,还请……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

    桑千越眯了眯眼,笑眯眯的看着古络,问道:“救主心切?孤有说过要惩罚温安吗?至于你,来人,带下去!”

    太子身边两个侍卫上前两步,一左一右的箍住古络,冷了脸熟练的把人带了下去。

    温安的脸沉了下来,紧盯着太子,然而相比于对古络处境的紧张慌乱,这种瞪视,更像是在责怪太子没有给他足够的面子。

    太子心思转了转,看来这人就仅仅是温安生活上的一个仆人,并非心腹,如此,他便笑着,语速极慢的说道:“温安放心,孤没有那么小气,你那仆人你用惯了,孤不会伤他性命,只是这皮肉之苦,可是免不了的,只有这样,他才能记得住,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对不对?若是他因为无礼,再为温安你折腾出什么祸事,孤可也没法保住他的性命啊……”

    温安脸色丝毫不变,就像是一点都没有听懂桑千越在说什么一样,只在听见古络没有生命之危时,整个人又放松了下去,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桑千越咬咬牙,长袖一甩,道:“温安你好好养病,孤就不打扰你了,走。”

    三人鱼贯出了屋子,这才有人敢上来收拾之前冷透的粥,小侍女小心翼翼的问:“主子,还需要上一次早膳吗?”

    温安皱着眉摇摇头,那侍女就安安静静的退了回去,轻手轻脚的合上了门,屋里重新恢复了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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