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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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绝处逢生的人一般,韶光大喊一声,站了起来。

    塞托绷紧的像是箭弦一般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他飞快地朝她跑了过来。

    看到了眼前可以依托的人,韶光的安全感终于回来了,于是再也忍不住委屈,又哭了起来:“塞托,你快来看看啊,奚原,奚原他怎么样了?”

    塞托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奚原,见他满面潮红,左边的肩膀上还有化脓发出的一阵阵腐臭味儿,面上不由得严肃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了一些黑色的粉末在他的伤口上,那些粉末一掉到伤口上,便开始慢慢的膨胀、蠕动,韶光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只只细小的虫子,那些虫子快速的爬动着,像是在吃奚原肩膀上的腐肉。

    不一会儿,那些腐肉就全部被虫子们吃干净了,只留下了一片红色的血肉。

    塞托又拿出另一个瓶子,倒出了一只白色的虫子,让那只虫子顺着奚原的唇爬了进去。接着,他又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倒出了一些白色的药粉在他的伤口上,最后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卷绷带,将他的肩膀给小心的缠绕了起来。

    “没事了?”韶光紧张地问道。

    “暂时没事了,”塞托点点头,“那种虫子乃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寒冰蛊,对于发了高热的人最是有效,可以起到良好的降温效果,但是不能让那虫子长久的呆在他的身体里,否则他的体温会越来越低,最后会被冻死。”

    “那……”

    “没事的,”塞托见她一脸担忧,心里有些难过,他看得出来,奚原肩膀上的骨裂必定是熊瞎子所为,韶光在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之后,害怕担忧也是正常,可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嫉妒真是一种可怕的毒药,腐骨蚀心。当着心爱之人的面,毫无保留的救自己的情敌,真是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塞托自嘲的笑了笑。

    是否遇上了爱后,什么都开始变得计较,原本可以一笑置之的肚量,什么时候消弭于无踪,眼中的她的每一个表情都会令他深想,最后令他深深地被伤。

    这座山林中有什么古怪,塞托自然是知道的,回去的路上,塞托背着奚原走在前面,韶光默默的走在后面,视线一刻不曾离开奚原。

    当塞托问她这几天发了什么时,她又开始嚎啕大哭,将这几日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着重的表达了她的后悔和伤心。

    在她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表达中,塞托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见韶光短短的几日就已经憔悴悲伤得不成样子,心中不由得对妹妹升起了一股怨恼。

    韶光哭了好久才平静了下来,塞托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虽然奚原带着韶光在深林中转了好几日,其实这里离坨坨镇也不过几十里远,只走了四五个时辰便回到了山洞。

    不过这时候,塞托已经不住在山洞了。坨坨镇的人为新任的巫王献出了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而新的巫王府也在建。

    将奚原抬回宅院后,塞托立即去请山玖前来治病,而韶光则坐在奚原的床头,拉着他的手,絮絮地在跟他说些什么。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韶光没有说多久,便趴在床头睡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候,卧室的门被悄然打开,白腊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韶光,眼里闪过一抹怨毒,抽出匕首,朝她狠狠地划去——

    可最终,在距离她的脸之后毫厘只差的时候,她停了下来。上次因为她故意将韶光引去了那片有去无回的古怪山林,哥哥就已经开始对她心存怨恨了,若是这次毁了她的脸,说不定哥哥会剥了她脸上的皮来还她。

    她狠狠地吞下一口气,将匕首收了回去,没关系,即使不毁掉你的脸,我也有本事让奚大哥移情别恋。

    她的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掏出一个瓷瓶,将一些粉红色的液体倒进奚原的唇里,然后满意的离开。

    山玖很快便来了,她是山中修炼多年的精怪,自然有的是灵丹妙药。只见她从容不迫的拿出两颗药,一颗喂进了奚原的口中,一颗研磨成粉末洒在了奚原的肩膀上。

    撒上药粉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痂、脱落,长出新的粉嫩的皮肤,山玖微微一笑,对感激连连的韶光说道:“姬姑娘勿需担心,他的外伤已经无碍了,只不过,就算我的伤药再好,他的肩膀粉碎性骨折了,也得修养上好几天,骨头才能长好。”

    一般来说,骨折了需要修养十五到二十天,骨头才能长好,而山玖能让病人几天就长好骨头,可见山玖医术之高超。

    随后的几天,韶光一直守在奚原身边,连睡觉都是趴在他的床头,一门心思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好在白腊这几天一直没有出现,她也就没有想起白腊与那个小邪魔一般的男孩之间的交易。

    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刻,奚原终于醒了过来,韶光见他睁开了眼睛,一脸兴奋,握着他的手也收的更紧了。

    谁知奚原醒来之后,看她的眼神极为冷淡,他抽出了自己的手,生疏地说道:“公主请自重。”

    韶光僵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恐有损公主清誉。”他冷淡的下了逐客令。

    “奚原……”她惶惑地看着他,有一丝不解,明明几天之前,他们那么亲密,他们牵手、拥抱,为何现在他对她这么冷淡?

    “既如此,微臣告退,留公主一处清静之地。”说着,他便挣扎着要起来。

    “别!”韶光担心他肩膀上的伤没有彻底好,赶紧说道,“既然……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就是了。”

    正当她一脸黯然的要离开此处时,白腊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笑盈盈地看着奚原,欢快地说道:“奚大哥,你醒啦!”

    奚原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露出一个极为宠溺的笑,接过白腊手中的碗,握住她的手指吹了吹:“这么烫,也不怕伤着手。”

    白腊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娇羞地说道:“没关系,我不怕烫。”

    “真是个傻丫头。”他捋了捋她鬓边的头发。

    白腊舀起一勺粥,在唇边吹了吹:“奚大哥,喝点粥,这粥我煲了好几个时辰。”

    “累不累?”他的目光中露出一抹怜惜。

    “不累,”她笑着摇了摇头,羞涩地呢喃道,“为你煲粥,我很开心。”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累,”奚原叹息一声,接过她手中的碗,自己喝下了粥,“虽然很美味,但是下次让别人熬粥好吗?看到你为我劳累,我不忍心。”

    “好。”白腊娇羞的低着头,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温柔的摩挲。

    此情此景,落在韶光眼中,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撕裂了一个口子,她感到极不舒服,各种阴暗的念头像是春天的野草一半疯狂地在心中滋长了起来。

    原本已经跨出门槛的她,走回了床前,质问道:“你不是说你我之间孤男寡女,不该共处一室,否则有损清誉吗?那你与她是怎么回事?”

    “公主乃金枝玉叶,一言一行关乎皇室尊严,自当恪守礼教,”说着,他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白腊,“我对白腊姑娘,乃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好一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韶光怒极反笑,抓起床头早已枯萎的那束花,狠狠地地砸在墙上,转身大步离开了此处。

    几日前鲜艳的一串红、菊花、大丽花、野蔷薇、秋芙蓉、雁来红、秋海棠,此刻,尽数枯萎,细碎的花瓣从花梗上脱落,艳色成灰,被风一吹,如同黄昏时刻的那飘零的黯淡碎雪。

    一走出房间,韶光的眼泪便急促的掉了下来,她找了个梯子爬上房顶,一个人默默地哭泣,脑海中不断出现的是他面对她冷淡生疏的那张脸,以及他看着白腊时,含情脉脉地说的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夕阳西下,暮霭红隘,她孤独的坐在高处,望着坨坨镇华灯争放,浓焰烧空连锦砌,整个人孤独又可怜,像是豢养了许久又被残忍抛弃的小兽一般。

    渐渐地,皓月升起,浸小城如画,花影寒笼绛蕊,渐掩映,繁花翠竹千万顷,一阵夜风吹来,将她的伤心吹散了几分,正当她打算爬下去的时候,突然看到奚原与白腊相携而出,奚原坐在庭中的椅子上,白腊坐在他的腿上,依偎在他的怀中,两人正絮絮地说着什么,一时间浓情蜜意,不关风月,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韶光感觉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窟窿,寒风中送来几颗陨落的星星,像是脸颊上掉下的那颗泪珠,冰凉、急促。

    中庭月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不知相思落谁家……

    第二日,两人照例浓情蜜意,韶光气得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门,而塞托因为南疆的地震,忙于各种繁杂的事物,也没有注意到奚原和白腊的异样。

    第二日晚膳后,在房中闷了一天的韶光打算去庭中的桂花树下纳凉,才刚出了门,便看到对面的门也被打开了。奚原穿着一件深衣,走了出来,四目相接,韶光冷哼一声,打算回房。

    “公主……”

    奚原的声音依旧冷漠疏离,令她浑身一颤,内心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微臣有事要说。”

    “何事?”心中升起一股怨怼,韶光的语气不由得也冷漠了起来。

    奚原走了过来,单膝跪地,垂首恳求道:“微臣此次前来,请求公主两件事。”

    她淡淡的点了点头,倒要看他有何好说。

    “第一件事,请公主饶恕微臣不能送您回京城了,并请公主回到京城后禀明陛下,奚原自请辞官卸甲。第二件事,便是请求公主为微臣与白腊姑娘主婚。”

    “什么?”韶光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她震惊地后退了一步,朱唇颤抖,“你、你说什么?”

    “请公主禀明陛下,奚原自请辞官卸甲,再则,请公主为微臣与白腊姑娘主婚。”奚原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她原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没想到这句话问出来后却是轻飘飘的,像是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一般。

    “因为微臣与白腊姑娘乃是真心相爱,愿与之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一辈子留在南疆陪着她、爱着她、宠着她,尽微臣所能尽的一切能力给她最好的全部。”

    他诚挚的语言像是一支支锋利的箭矢射进她的心脏,她脚步不稳地扶住了门框,脸上血色全无,她似哭似笑,死死地闭上了眼睛,问出了最不甘的一句话:“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绝无虚言。”

    “不后悔?”

    “永不后悔。”

    “好,好一个绝无虚言!好一个永不后悔!本宫今日便告诉你!本宫不愿意!本宫不愿意!不愿意!”她的十指死死地扣住门框,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此刻,她发现自己没有了任何的优势,只能可怜巴巴的用权势来压着他,“本宫告诉你,本宫只要你送本宫回京!而且,本宫不会让父皇允许你辞官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至于你和白腊,奚原,这辈子,你永远不得再踏入南疆半步!这是命令!”

    说完这些话后,韶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踉踉跄跄的走回房间,甩上了房门,便顺着门的背面瘫软下来,跪坐在地上,将脸捂在手心里,嚎啕大哭。

    第三日,一整个白天韶光都没有出门,她却能敏锐地听到奚原与白腊的笑声,她死死地用手捂住了耳朵,不想去听,可是她越不想听,那声音却越发无孔不入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每一时每一刻,都是走在刀山火海上一般的痛苦,都是游在油锅里的煎熬,韶光这辈子,从未感觉如此的伤心、愤怒、嫉妒、痛苦。

    第三日晚上,是隆重的巫王接任仪式,由于坨坨镇中心的广场在上次的地震中被毁了,现在还没有修复好,便将仪式的举行地点换成了坨坨镇较为偏僻的一处优美盛景——蝴蝶泉。

    蝴蝶泉乃是坨坨镇的年轻男女最爱去的地方,此地处在坨坨镇最为偏僻的西南角,却风景优美,静谧幽然,每年四月,坨坨镇的人都会在蝴蝶泉边举办蝴蝶节。

    蝴蝶泉就像是高大的山下的一块透明的水晶一般,镶嵌在翁翠的树荫中,泉水十分清澈,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倒映着天光云影、绿树繁花,每到四月的蝴蝶节时,成千上万的蝴蝶从四面八方飞来,在泉边漫天飞舞。蝶大如巴掌,小如铜钱。无数蝴蝶还钩足连须,首尾相衔,一串串地从大合欢树上垂挂至水面。

    当韶光随着塞托来到蝴蝶泉边时,泉边的松林、柏林、棕榈林、茶林、杜鹃林、毛竹林下都燃起了篝火,熏得那些自带芳香的合欢树、酸香树、黄连木树木的香味更加浓郁。

    此时已是秋季,蝴蝶泉边的蝴蝶虽然不像是四月那样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泉边,天空中却也满是飞舞的各色蝴蝶。

    塞托指着泉边最大的一株合欢树说道:“殿下看到那株树没有?那一株合欢树每当4月初开花时节,白天花瓣张开如一只只蝴蝶,夜晚又花瓣合拢吐出阵阵扑鼻清香。坨坨镇的人称赞蝴蝶是‘会飞的花朵’,这合欢树的花朵则是‘静止的蝴蝶’。蝴蝶会期间,花与蝴蝶共舞,真假难辩,是蝴蝶泉的一大奇观。若是殿下四月还在南疆,便好了。”

    塞托的语气里不无遗憾,韶光也有些伤感:“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真的吗?”塞托期待地看着她。

    韶光却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塞托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说什么,这时候,寨子里的几个德高望重的巫女与端公走了过来,塞托有些歉疚的对韶光说道:“我还有些事,殿下先一个人逛一会儿吧。”

    韶光点点头,此时,她的脸上戴着面纱,倒也不怕那些无聊人士上前搭讪。

    蝴蝶泉边盛开着许多美丽的鲜花,韶光一边走一边摘,倒也无人管她。在绕过一处合欢树时,她突然看到树后面站着奚原和白腊,白腊手里拿着一个细绳编织的网袋,网袋中有几只扑腾的蝴蝶,而一旁的奚原正在帮她捉蝴蝶逗她开心。

    韶光顿时觉得此情此景十分刺眼,想走去别的地方呆着,可目光却流连在奚原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她默默地躲在一旁,痴痴地看他爱怜的将另一个女孩拥入怀中,摘下旁边的一朵野蔷薇别在她的鬓角,后者笑得人比花娇,明晃晃的甚是碍眼。她想哭,可是心里堵得慌,泪水怎么也流不下来。

    在她的角度,看他给她别花的样子,如同接吻一般。

    她再也受不了了,从合欢树后悄悄地离开了。

    她走到仪式举行的地方,心不在焉地看完了整场繁复的仪式,仿佛热闹是他们的,而她什么都没有。

    最后,塞托穿着端庄的衣服,走到她面前诚挚的说道:“殿下,我知道你很快便要回京了,在这最后的时刻,塞托想送你一件礼物。”

    说罢,他将一些黏黏的水雾状的东西喷洒到她身上,她惊慌地闭了一下眼睛,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整个蝴蝶泉顿时比之前多了十倍的蝴蝶,而无数的蝴蝶正围绕着她翩翩起舞,她伸手碰了碰,那些蝴蝶却好似不怕她,围在她身边不肯走开。

    “刚才,我命人在周围的树上全部撒上了秘制的药,整个南疆的蝴蝶都会飞到这里来,只可惜,现在已经是秋季,蝴蝶不多了。”

    看到了她惊奇地笑容,塞托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殿下,开心吗?”

    韶光连连点头,她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蝴蝶,仿佛到了蝴蝶仙境,她自在的转了一个圈,衣袂翻飞,而面上的轻纱也若隐若现的露出了她那张天姿国色的脸,一种神秘的美,摄人心魄。

    她与周围的蝴蝶嬉戏着,唇边时不时溢出银铃般的笑声,那些蝴蝶亲吻着她的头发,亲吻着她的衣角,仿佛她是蝴蝶仙子一般,对她十分依恋。

    不远处,白腊看见她的笑容,却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拉着奚原朝一条偏僻的小路走去。

    韶光一转身,便发现奚原的衣角消失在了一丛毛竹的后面,她的兴奋顿时便消弭无踪,对身旁的塞托说道:“现在已经将近子时了吧?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可是晚上走山路,会有危险。”塞托不放心地说道。

    韶光急于知道奚原到底去了哪里,只得撒谎道:“那我随便逛逛吧,一会儿和你一起回去。”

    “好。”塞托并没有多想。

    韶光草草的点了点头,提起裙子便疾步朝那一丛毛竹走去。

    前面的奚原和白腊走的并不快,韶光很快便跟上了他们,只见白腊领着奚原左弯右拐的,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辰,走到了绿树掩映下的一个木屋里面。

    随后,白腊急匆匆的走了出来,提着一只木桶,走到屋前的井边打水。

    韶光走上前去,毫不客气的问道:“你带奚原来这里干什么?”

    陡然听到声音,白腊下了一跳,发现来者是韶光之后,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她:“关你何事?”

    “本宫关心臣子,怎么不关本宫的事?”韶光扬起下巴,努力用高傲维持着她在她面前少得可怜的优势。

    “难道昨晚奚大哥没有跟姬姑娘说吗?他从今往后要留在南疆,成为我的丈夫,照顾我一生一世,既是这样,我带他来这里干什么,又关你什么事?还有,你不用在我面前自称本宫,你是大周的公主,可不是我南疆的公主!”

    韶光顿时便怒了:“你!你说,你到底想将奚原怎样?”

    “这是我和奚大哥的事,不劳你这个大周公主操心。”她弯下腰,从井里提上来一桶水,朝屋内走去。

    “难道你就不怕本宫将你与那个小邪魔勾结的事情说出去吗?”韶光难得聪明了一回,大声喊道。

    白腊身子一僵,回过头来,面上闪过一抹阴毒的神色,小小年纪的她,在这样的夜色中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韶光被她的样子吓得后悔了一步,又抬了抬下巴,装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你过来。”她的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朝她招了招手。

    “你想干嘛?”韶光警惕的站在原地不肯上前。

    “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白腊的语气柔和了下来,带了点儿诱哄的味道。

    韶光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朝她洒出了一把绿色的粉末——

    一道凌厉的风声席卷而来,韶光感觉一阵晕眩,等她的意识回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被塞托搂在怀中。

    原本塞托是很放心她自己一个人走走的,可是当他转头发现韶光脚步匆匆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因而抛下一堆人悄悄地跟了过来。

    此刻,塞托满面怒色,又是心痛又是愤恨的看着她:“白腊,哥哥何时教的你如此心狠手辣了?”

    白腊洒出来的那种毒药,会令人快速死亡,死亡后的样子,像是被毒物咬伤而死一样。

    “还有,刚刚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与那个小邪魔勾结?”他厉声质问道。

    “我……我没有……哥哥,我没有!”在他严厉的目光下,白腊慌乱了起来。

    可惜白腊是他从小带大的,他太了解她了,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失望:“为什么?为什么要害的整个南疆生灵涂炭?为什么?”

    她的身子微微发抖,既害怕又委屈地看着他,在他严厉的逼迫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想吗?当初我们一家被瓦列莎陷害,被迫搬到那个破山洞里,整天食不果腹就算了,后来你走了,我还处处受人欺负!你说我能不恨吗?你说我能不恨吗?那孩子告诉我,只要我将蟠龙戟的下落告诉他,他就帮我杀了瓦列莎!难道我这样做不对吗?”

    “可是……可是你后来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那个小邪魔?”韶光站出来问道。

    “我与哥哥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白腊恼羞成怒的瞪着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没错,都是我做的,你就说你想怎么做吧,哥哥!”

    塞托闭了闭眼睛,面上失望的神色渐渐被冰冷所代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骨哨,放在唇边吹了一声,锐利的声音刺破了夜空,很快,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巫王的贴身守卫便半跪在地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白腊为祸南疆,通敌害人,甚至放走敌人,罪不可恕,念其年幼无知,故幽闭于南疆禁地哈忙山地底,永世不得放出。”他心如血滴,一字一句的说道。

    白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瘫倒在地上:“不,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妹妹啊!我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啊!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见塞托一脸无动于衷地转过头不再看她,白腊彻底疯狂了,她掏出匕首,朝韶光扑了过去:“是你!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如果不是你,什么都不会发生!是你!是你!”

    塞托将受惊的韶光护在身后,一个小擒拿便让白腊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他厉声对身后的几个黑衣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带走!”

    “你这个害人精!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走得远的,还能听到白腊歇斯底里的叫骂。

    韶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对不起。”塞托的语气有些歉疚,他并非是一个笨蛋,想必那天韶光之所以会被引入深林,就是因为窥破了白腊的秘密吧。

    “没关系,”韶光摇摇头,尽管现在不想看到奚原,也还是说了一句,“我进去看看奚原。”

    当她走进去后才明白,为什么外面的声音那么大,奚原却一直没有出来,原来他躺在床上,额头上一片滚烫,嘴里也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奚原,奚原,你怎么了?”韶光惊慌地摇了摇他的身子,见他嘴唇干裂,便走到桌前打算给他倒杯茶。

    倒茶的时候发现茶壶有些烫,她拿起杯中的茶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吹了吹后,又试了试温度,直到茶水变得温热,才端起茶杯走到床前,将茶水给他缓缓地喂了进去。

    也许是真的很渴,半昏迷状态的奚原将一杯茶水全部喝了下去。

    这时候,塞托走到床前,观察了他一下后,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神情严肃了起来:“白腊!白腊她竟敢!”

    “塞托,奚原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有危险?”韶光害怕地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歉疚的说道:“白腊……白腊她偷了阿母制作的爱情药。”

    “爱情药?”

    “没错,以前母亲按照古籍制作了一份初级的爱情药,给心爱的人吃了这种药后,心爱的人便会疯狂的爱上下药者,但这爱情药乃禁药,因此母亲只试着做了初级的爱情药,药粉不多,药效也只能维持三天。他现在出现出现高热的状况,意味着药效正在消失,等他的体温恢复正常的时候,药效就完全消失了,而那时候,他也会醒来。”

    韶光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掏出怀里的手帕轻轻地给他拭去额头上豆大的汗水。

    塞托距离两人很近,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不由得双眉紧蹙:“你们吃了什么?”

    韶光露出一脸迷惑的神情,他使劲嗅了嗅,目光停留在桌上的茶壶上。塞托走了过去,揭开茶壶闻了闻,脸色大变,双拳紧握,一拳砸在桌子上,坚硬的黄曲木桌子顿时便倒塌了,茶壶也碎成了瓷片,湖中的茶流了一地。

    “塞托,你怎么了?”韶光吓了一跳,往后瑟缩了一下。

    塞托一脸沉痛地看着她,目光十分复杂,他张了张唇,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难以启齿。

    韶光忐忑了起来,走上前扯着他的衣袖哀求道:“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你说呀?你告诉我呀?”

    塞托一双眼睛血红,最后,他闭上眼睛,浑身无力地说道:“殿下,这茶中被下了巫药,而那巫药实际上是一种……一种春药。”

    “你说什么?”韶光吓得脸色苍白。

    “你和奚原都喝了茶,药效不一会儿便会发作,若是喝了这巫药的两人不交合,便会……便会皮肤溃烂、流尽鲜血而亡。”他绝望地说道。

    “什么……”她转头看向床上昏迷中的奚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殿下,”他睁开眼睛,咬牙掰过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承诺道,“我现在就去找阿母,阿母她毕竟当了十五年的巫王,她见多识广,她一定能配出解药的!”

    “这解药……配不出吗?”他焦急惶恐的神情就像是一种审判,韶光在这一刻突然认清了现实。

    塞托沉默,没有否认,像是自欺欺人的呢喃道:“一定可以配出解药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说完这句话后,他像是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韶光坐在床沿,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的心却是出奇的平静,那是一种超脱一切的大无畏。她突然不想再想以后了,回京后的事,她的婚事,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这一刻,她痴痴地望着床上昏迷中的奚原,然后吹熄了床头的烛火,脱下了外套躺在他身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身旁是他的温度,耳边是他的心跳,鼻尖是他的气息,她转头,在微弱的月光中,勾勒着他的轮廓,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从未试过去体会一段如此静谧的时光,一呼一吸之间,也能感受到一种永恒,此刻,她觉得很满足,宫中生活十六载,仿佛过往的时光全是虚度,只为这一刻在他身边停驻。

    半个时辰后,奚原身上的温度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可此时,韶光却觉得浑身发热,一种内火从体内升起,让她难耐的发出了一声轻吟。

    就是这声轻吟,让奚原醒了过来,他转头看向她,还未彻底清醒的他眼底有片刻的迷惑。

    此刻,韶光媚眼如丝,她轻咬着嘴唇,无意识的轻吟,滚烫的脸颊在他的脸上蹭了蹭,伸手扯下自己的腰带扔在地上,像是一只大猫一般趴在他的身上,只觉得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无比冰凉熨帖。

    她觉得两人的衣服是如此的碍事,不由得率先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扔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件贴身的肚兜。

    她趴在他身上,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脑袋一片混乱,意识也有些模糊,可她却并不害怕,眼前的人,是她熟悉的,是她心仪的,是她不想去管明天不管以后只想拥有一刻的。

    “公主……”原本有些清醒的奚原,在她无意识而又青涩的撩拨下,身体也开始烫了起来,他并不清楚眼前的情况,可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推开了。

    韶光有些委屈的贴了上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解释道:“我们俩意外的喝了春药,如果……会死……”

    他的身子一僵,却坐了起来,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将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她的身体上,怜惜地说道:“微臣,不想委屈公主。”

    韶光双眼微红,带了丝哭腔:“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此时的奚原被*烧灼的浑身难受,可他却极力克制着自己让理智占据了上风:“公主,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我不管!”韶光大声说道,伸出双臂抱住他,“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叹息了一声,想要将她推开,她却将他箍得死紧。

    “公主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公主是大周公主,金枝玉叶,微臣怎么委屈公主做下此等错事?”

    “错事?”她的泪水流了下来,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停留在左边的心脏处,“我只是想要你,这也错了吗?”

    “可是……”

    “我不在乎世人的眼光,我不在乎对不起沧水哥哥!”她悲伤的哭了起来,“我们今晚什么都不要想好吗?只有我们俩,什么都不要想好吗?”

    “公主,你真的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们在做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我们在行周公之礼,”她点头,颤抖而青涩的送上了自己的唇,在他的唇边呢喃道,“我的确什么也不懂,但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想离开你。”

    两个不会接吻的人,在浓的如化不开的墨的夜里,相互试探,相互挑逗,相互缠绵……

    ……

    韶华是被萧礼给吻醒的,她有些不悦,伸手挡了挡,萧礼发出一声轻笑,宠溺的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时间还没从冗长的梦中回过神来,那晚韶光和奚原,到底有没有行周公之礼呢?

    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居然被萧礼也闹醒了,她不由得有些懊恼。

    “怎么了?脸上这么红,做了什么梦?一脸羞涩?”萧礼打趣道。

    “没有,没做梦。”韶华有些心虚的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找出一套衣服,走到浴室去换。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萧礼正翻着她的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韶光将手机拿了回来,发现联系人里少得可怜的几个人里,少了萧缜的名字,她有些哭笑不得:“你至于吗?”

    “我家韶华这么好,你说至不至于?”他上前搂住她的腰,又要吻她,却被韶华一把推开,“别,我还没漱口。”

    “没关系,我不嫌脏。”萧礼坏坏的挑了挑眉。

    ------题外话------

    至于奚原和韶光,作者不会告诉你他们俩到底发生了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叉腰大笑。

    (空掌招蝶法)

    待春天百花齐放的时候,采集各式各样的花蕊,在阴处凉干,在放到夜露下漂干

    七夜,加蜂蜜拌匀。待到群蝶飞舞时将双手心涂上花蜜,站在高坡上,先用双手合

    着搓几搓,在拍掌相招蝶。群蝶闻到奇香,好似苍蝇逐臭,纷纷飞来,左右飞舞;

    极为奇妙,赶而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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