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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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聂蘅芜细细说完当年文瑰玉的那段过往，霍妫沉默良久，终是敛了眉眼：“称心，送知府夫人回去后，去扬州牢狱瞧瞧彭知府。”
聂蘅芜诧然抬头，知府夫人？下一刻，了然一笑：“多谢娘娘。”
称心应声。
聂蘅芜有了霍妫这句话，自然安心许多，亦是谢过施礼转身退下。
“环嫔娘娘方才问瑰玉夫人与淮南侯的关系，蘅芜虽不甚清楚，但兴许有个人可以为娘娘解惑。蘅芜记得知府衙门的户籍册上曾经有个胡姓人家，那胡袁氏曾经就是在京城中给左相府做乳娘的。”
然而，聂蘅芜还未走出内室，忽然就顿住脚步。骤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若娘娘有心见她，蘅芜今日会将那胡袁氏的住处抄录下来，明日未时三刻，蘅芜的马车会在行宫外墙候着娘娘。”
聂蘅芜忽然回头，眸色清亮。
霍妫看着聂蘅芜这般神色，眉眼媚色微挑，自是笑得如花美貌：“称心，去扬州牢狱顺道告诉彭大人，能有聂氏这样敏慧的夫人，他今后仕途断不会艰难到哪里。”
说罢，霍妫手势微动。
称心将聂蘅芜送到外间，小心将聂蘅芜送走。聂蘅芜离开之前，称心安抚道：“放心，我家主子答应的事情必然会做到，夫人就回去准备酒菜迎你家老爷吧。”
“有劳姑娘了。”聂蘅芜是个聪明人，自然识趣。
送走了聂蘅芜，称心自是听从霍妫的吩咐带了人往扬州牢狱去了。
霍妫一个人坐在原处，理着聂蘅芜的每一句话。其实霍妫心中已然大致有个轮廓。文瑰玉身为左相之女，于宫中来去自是与幼时的君上、信王、淮南侯青梅竹马。
奈何这青梅竹马却纠缠成了一段难以理清的情丝，淮南侯求而不得，文瑰玉一颗芳心许了君上付与真情性命却只得了负心薄命。
只是……信王楚宴在当中的角色，又是什么？
“何事让爱妃伤神？孤可否为爱妃解忧呢？”楚遇一入霍妫住处，见到的便是霍妫从未表露于面上的愁索之色。
平素的霍妫，烟视媚行，恃宠生娇。
霍妫忽然侧头，便是看到楚遇狭长幽深的眸子凑近着她的模样。心中一时怔了怔，亦如同惯性一般浮了一抹娇艳的笑意，略带娇嗔道：“君上是在以让嫔妾惊吓为爱好呢？”
楚遇紧眯双目，探索着霍妫隐于眉眼的心绪：“爱妃受惊孤会心痛。只是爱妃有心思，不曾注意孤进来罢了。爱妃有何心思不若说来孤听听。”
二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嫔妾方才听人说起一个典故，说是汉武帝幼时曾经环于姑姑馆陶公主膝上为其青梅竹马的表姐陈阿娇许下金屋藏娇的诺言，后来武帝受馆陶公主扶持成为太子。待二人长大，武帝也确然娶了陈阿娇，一帝一后甚是美满。”
霍妫笑靥如花，讲述着这段金屋藏娇的典故，“谁知好景不长，武帝为了一个歌姬卫子夫便喜新厌旧，恩情中绝，以“巫蛊”为名将陈阿娇废黜长门终此一生。”
霍妫有心免却了当中利害，只这般轻描淡写说着。说罢，方抬头看向楚遇，眸中更是无辜之色：“君上知道的，嫔妾不识典故，如何也想不通，若是一段幼时便萌芽的情愫，怎会这样难禁一个初见女子的美色？”
“你方才神思不属只为了这样一个典故？”楚遇听着霍妫的寥寥几语，眉头微扬。
霍妫嘴角微微带出不疑有他的笑意：“是啊。嫔妾心想，到底也有幼时的情分在，纵是武帝佳人在怀，也实在无需将陈阿娇就此打入长门。”
“你听谁讲起这个典故的？”楚遇听到此处，不知怎的，宠溺的目光一时间也幽暗了许多。
霍妫却恍若未觉，只一径道：“君上觉得，武帝对陈阿娇是否有情呢？”
“王夫人想让武帝取代当时的太子刘荣，而馆陶公主想要女儿陈阿娇做皇后巩固自己的地位。所谓金屋藏娇不过是王夫人跟馆陶公主心照不宣的交易。听任王夫人也罢，当真孩童之语也罢，娶了陈阿娇是当时武帝取代刘荣赢取景帝宠爱的最简单直接的法子。”楚遇用几乎没有波澜的语调分析着。
帝王之身，九五之尊，自然看到的不仅仅是儿女私情，“太皇太后窦氏当时手握兵权，武帝自然也靠着窦氏对陈阿娇的宠爱才能韬光养晦多年。其后武帝势力稳固，对陈阿娇厌旧自然也没有任何顾忌。”
“武帝对陈阿娇，竟都是欺骗与利用。”霍妫不自觉心中泛出冷意。
楚遇听出了霍妫的不平之气，第一次，他终于觉得身侧的霍妫对他说话的口气中只有媚意娇嗔。
他认真看着眼前之人，目光却渐渐迷失。
“阿妫！”下一刻，霍妫的手背一暖，已被一双手紧紧包裹住。
霍妫骤然眸中一动，凝视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袍、狭目薄唇的男子，他叫她阿妫？第一次是她从淮南侯楚扬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这一次，是从楚遇的口中。
他终归将她视作文瑰玉的替身了？
薄待逼死了文瑰玉，于是妄图在她身上做出补偿。
若说天家无情……对于为他可以抛弃性命的文瑰玉他又何尝不寡情？霍妫定定看着楚遇，“将陈阿娇罢黜长门从此不见，武帝竟这样对她怨怼？负了她，破碎了她金屋藏娇的美梦，然而到了最后他对她就只剩了怨怼，全无愧疚。”
霍妫自是为陈阿娇不值，只是收敛性情已然成了她的习惯。可终归，这次的心思还是无法完全敛住，她的口吻竟是抑制不住的冰凉。
沉默良久：“或许正是因为愧疚，武帝才再不见她……若孤是武帝，想来也会如此。”
霍妫不再说话，也不想说话。
他也会如此……也会为了九五之位让一个有资格做牺牲的女子牺牲？
整个内室的气氛微微怪异了些，往日里霍妫的试探楚遇也是如调笑一般轻松盖过，他们话语间一来一去各自都寻不到偏差，可今日就连空气中也多了几分压抑。
两个人第一次僵持。
其后，福禄忽然着急忙慌来报扬州下岸因连日雨水水患。楚遇匆匆离开，霍妫看着楚遇离开的背影。若有一日有利害关系，需要有人牺牲，楚遇定会第一个将她这个众人口中的妖妃一把推出去做牺牲吧。
霍妫紧咬唇畔，狠狠攥紧了手掌。她霍妫，她不会放任自己浑浑噩噩一辈子做另一个人的替身，绝不甘心成为牺牲品。
她可不是那个只会了断自己的文瑰玉，她必须当机立断、早作筹谋。
听聂蘅芜细细说完当年文瑰玉的那段过往，霍妫沉默良久，终是敛了眉眼：“称心，送知府夫人回去后，去扬州牢狱瞧瞧彭知府。”
聂蘅芜诧然抬头，知府夫人？下一刻，了然一笑：“多谢娘娘。”
称心应声。
聂蘅芜有了霍妫这句话，自然安心许多，亦是谢过施礼转身退下。
“环嫔娘娘方才问瑰玉夫人与淮南侯的关系，蘅芜虽不甚清楚，但兴许有个人可以为娘娘解惑。蘅芜记得知府衙门的户籍册上曾经有个胡姓人家，那胡袁氏曾经就是在京城中给左相府做乳娘的。”
然而，聂蘅芜还未走出内室，忽然就顿住脚步。骤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若娘娘有心见她，蘅芜今日会将那胡袁氏的住处抄录下来，明日未时三刻，蘅芜的马车会在行宫外墙候着娘娘。”
聂蘅芜忽然回头，眸色清亮。
霍妫看着聂蘅芜这般神色，眉眼媚色微挑，自是笑得如花美貌：“称心，去扬州牢狱顺道告诉彭大人，能有聂氏这样敏慧的夫人，他今后仕途断不会艰难到哪里。”
说罢，霍妫手势微动。
称心将聂蘅芜送到外间，小心将聂蘅芜送走。聂蘅芜离开之前，称心安抚道：“放心，我家主子答应的事情必然会做到，夫人就回去准备酒菜迎你家老爷吧。”
“有劳姑娘了。”聂蘅芜是个聪明人，自然识趣。
送走了聂蘅芜，称心自是听从霍妫的吩咐带了人往扬州牢狱去了。
霍妫一个人坐在原处，理着聂蘅芜的每一句话。其实霍妫心中已然大致有个轮廓。文瑰玉身为左相之女，于宫中来去自是与幼时的君上、信王、淮南侯青梅竹马。
奈何这青梅竹马却纠缠成了一段难以理清的情丝，淮南侯求而不得，文瑰玉一颗芳心许了君上付与真情性命却只得了负心薄命。
只是……信王楚宴在当中的角色，又是什么？
“何事让爱妃伤神？孤可否为爱妃解忧呢？”楚遇一入霍妫住处，见到的便是霍妫从未表露于面上的愁索之色。
平素的霍妫，烟视媚行，恃宠生娇。
霍妫忽然侧头，便是看到楚遇狭长幽深的眸子凑近着她的模样。心中一时怔了怔，亦如同惯性一般浮了一抹娇艳的笑意，略带娇嗔道：“君上是在以让嫔妾惊吓为爱好呢？”
楚遇紧眯双目，探索着霍妫隐于眉眼的心绪：“爱妃受惊孤会心痛。只是爱妃有心思，不曾注意孤进来罢了。爱妃有何心思不若说来孤听听。”
二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嫔妾方才听人说起一个典故，说是汉武帝幼时曾经环于姑姑馆陶公主膝上为其青梅竹马的表姐陈阿娇许下金屋藏娇的诺言，后来武帝受馆陶公主扶持成为太子。待二人长大，武帝也确然娶了陈阿娇，一帝一后甚是美满。”
霍妫笑靥如花，讲述着这段金屋藏娇的典故，“谁知好景不长，武帝为了一个歌姬卫子夫便喜新厌旧，恩情中绝，以“巫蛊”为名将陈阿娇废黜长门终此一生。”
霍妫有心免却了当中利害，只这般轻描淡写说着。说罢，方抬头看向楚遇，眸中更是无辜之色：“君上知道的，嫔妾不识典故，如何也想不通，若是一段幼时便萌芽的情愫，怎会这样难禁一个初见女子的美色？”
“你方才神思不属只为了这样一个典故？”楚遇听着霍妫的寥寥几语，眉头微扬。
霍妫嘴角微微带出不疑有他的笑意：“是啊。嫔妾心想，到底也有幼时的情分在，纵是武帝佳人在怀，也实在无需将陈阿娇就此打入长门。”
“你听谁讲起这个典故的？”楚遇听到此处，不知怎的，宠溺的目光一时间也幽暗了许多。
霍妫却恍若未觉，只一径道：“君上觉得，武帝对陈阿娇是否有情呢？”
“王夫人想让武帝取代当时的太子刘荣，而馆陶公主想要女儿陈阿娇做皇后巩固自己的地位。所谓金屋藏娇不过是王夫人跟馆陶公主心照不宣的交易。听任王夫人也罢，当真孩童之语也罢，娶了陈阿娇是当时武帝取代刘荣赢取景帝宠爱的最简单直接的法子。”楚遇用几乎没有波澜的语调分析着。
帝王之身，九五之尊，自然看到的不仅仅是儿女私情，“太皇太后窦氏当时手握兵权，武帝自然也靠着窦氏对陈阿娇的宠爱才能韬光养晦多年。其后武帝势力稳固，对陈阿娇厌旧自然也没有任何顾忌。”
“武帝对陈阿娇，竟都是欺骗与利用。”霍妫不自觉心中泛出冷意。
楚遇听出了霍妫的不平之气，第一次，他终于觉得身侧的霍妫对他说话的口气中只有媚意娇嗔。
他认真看着眼前之人，目光却渐渐迷失。
“阿妫！”下一刻，霍妫的手背一暖，已被一双手紧紧包裹住。
霍妫骤然眸中一动，凝视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袍、狭目薄唇的男子，他叫她阿妫？第一次是她从淮南侯楚扬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这一次，是从楚遇的口中。
他终归将她视作文瑰玉的替身了？
薄待逼死了文瑰玉，于是妄图在她身上做出补偿。
若说天家无情……对于为他可以抛弃性命的文瑰玉他又何尝不寡情？霍妫定定看着楚遇，“将陈阿娇罢黜长门从此不见，武帝竟这样对她怨怼？负了她，破碎了她金屋藏娇的美梦，然而到了最后他对她就只剩了怨怼，全无愧疚。”
霍妫自是为陈阿娇不值，只是收敛性情已然成了她的习惯。可终归，这次的心思还是无法完全敛住，她的口吻竟是抑制不住的冰凉。
沉默良久：“或许正是因为愧疚，武帝才再不见她……若孤是武帝，想来也会如此。”
霍妫不再说话，也不想说话。
他也会如此……也会为了九五之位让一个有资格做牺牲的女子牺牲？
整个内室的气氛微微怪异了些，往日里霍妫的试探楚遇也是如调笑一般轻松盖过，他们话语间一来一去各自都寻不到偏差，可今日就连空气中也多了几分压抑。
两个人第一次僵持。
其后，福禄忽然着急忙慌来报扬州下岸因连日雨水水患。楚遇匆匆离开，霍妫看着楚遇离开的背影。若有一日有利害关系，需要有人牺牲，楚遇定会第一个将她这个众人口中的妖妃一把推出去做牺牲吧。
霍妫紧咬唇畔，狠狠攥紧了手掌。她霍妫，她不会放任自己浑浑噩噩一辈子做另一个人的替身，绝不甘心成为牺牲品。
她可不是那个只会了断自己的文瑰玉，她必须当机立断、早作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