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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毛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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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偷偷觑着苏清婉的脸色,一边呼天抢地,声泪俱下的猛拍大腿,“今儿晚上,我正睡得香哩,我家婆婆催我去弄饭,一家子都饿得不行了,我能咋办,就弄呗,想着家里也没啥吃,就弄点米糊糊,一人分一碗,对付对付也就罢了,谁知烧开了水,一揭开缸,你猜咋着,没米了啊,这下了不得,我家婆婆和大牛,是围着我打哇,你瞧,这脖子这,都青紫了呢!哎呦喂,我的命好苦啊!有哪个好心人来……”

    “说重点。”苏清婉不耐的打断她,冷冷道。

    “借点米。”

    又借?说的这么利索,果然是老油条啊!

    苏清婉嘴角抽了抽,眼眸微眯,掰着手指,漫不经心的道,“上个月那一斗米,还有上上个月的两斤油,还有上上个月,从我这弄走的一筐果蔬……”

    嘴皮子一翻,利落的掐掉苏清婉的话头,刘翠花面上没有一丝愧色,堆砌着一脸热情的笑,“哎呦,清婉你是有钱人吗,人又美心肠又好,是咱们苏溪村第一的大善人呐,哪里会跟我们这些乡亲计较这个,是吧?”

    苏清婉额头顿时坠下三根黑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招很高,且白吃白喝了,再给冤大头弄顶高帽子戴戴,这份聪明劲儿啊,咋就不往正道上使呢?

    “我知道你心好,不过我也不要多,两斗就够了!上个月那一斗,实在吃的太快了,刚吃下去,就不知道到了哪里了!”刘翠花嘿嘿笑道,“清婉你老有钱了,在县里头都当老板了,这点米还算个啥,对大老板来说,那就是毛毛雨啊!”

    “咱们乡里乡亲的,我向来知道你最是个重情义的,其他人的我还不借呢,我刘翠花就信的过你!”刘翠花坐起身,热情的走向苏清婉,满脸笑意的就往她身后的厨房挤,“你看这天色都要黑了,我拿了米就走,一点儿不碍着你事儿。”

    苏清婉不悦皱眉,冷声道,“翠花啊,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次这米,我是借不得!”她一直以为,她能够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这翠花家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只是懒和爱占便宜罢了,没有想到,她一再伸出援手,就换来她们变本加厉的搜刮她,反正助长了她们的惰性,这样下去,这家子早晚穷死。

    “啧,清婉你怎么能这么伤我的心呢?”嘴角一垂,刘翠花抹着脸上压根儿不存在的眼泪,做出一副可怜相来,双肩轻抖道,“这左邻右舍的挨着,你吃香喝辣,就忍心看俺们一家挨饿,哎,俺今儿若不是弄不回去米,定要叫俺公婆和大牛打死的!你就行行好,借俺两斗来!等田里有了收成,俺必定头个还你!”

    这话信誓旦旦,声情并茂,若不是苏清婉知道她的底细,几乎要被她感动了!搁在现代,就是现成的荣获奥斯卡金像奖的演员啊!

    你妹的,你家田里连根苗都没种,收获个屁呀!如今正是丰收的季节,苏溪村哪家不是粮谷满仓,就你家,还缺米!苏清婉顿时觉得,这种人就算饿死也不值得可怜。

    “没米。”苏清婉扯扯嘴角,灵机一动,忽然也做出一副哭脸来,“哎,我一个女人家,还要带个孩子,说苦,谁能比我苦呢?这里里外外都要靠我一个人操持,如今哥哥家嫂子走了,一家也是艰难,还得要我帮衬,我也难啊!翠花啊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哭穷,好,我也会。

    刘翠花果然被苏清婉唬的愣了愣,却忽然抽了抽鼻子,眼眸霎时一亮,“哧溜”一下,瘦小如猴的身板,很轻易的从苏清婉身后钻了过去,手一推,一下子就扑进了厨房里。

    苏清婉心头一紧,慌忙跟进去。娘的,千防万防,到底给她进去了!

    飞快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伸出大掌要摸天天的头,嘿嘿笑道,“天天,和你娘吃晚饭呢啊。”

    “吃,吃完了。”小家伙后退了一点,紧张的抹抹嘴上的油。

    每当这个婶婶来家里,家里都要少掉很多东西,然后娘亲都要不高兴一阵子,娘亲不高兴,他就不高兴,所以看到这个婶婶,小家伙就充满敌意。

    “对,我们吃完了,清婉正要收拾碗筷呢。”苏清婉也跟着睁眼说瞎话,她才不管呢,反正不能让这人得逞,端着没吃完的米饭就要撤走。

    端走米饭,苏清婉一伸手,就去端那碗盖着的黄鳝,尽量做出心平气和的模样,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端这个,就是怕引起那刘翠花的怀疑吗,不能叫她看出端倪来。

    “慢!”

    一声断喝,刘翠花拦住苏清婉的手,低头笑道,“清婉啊,吃的啥好东西?”

    那双小眼眸,猴子似得贼溜溜的转着,闪着无比的精明,心里暗暗得意,想骗我,没那么容易,按她多年混吃蹭喝的经验,里面绝对是好东西。

    “番薯。”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皮,苏清婉一脸笃定道。

    刘翠花俯下身,狐疑的闻了闻,又用手扇了扇,深吸一口,摇头道,“不是这个味儿啊!”

    “就是这个味!我家番薯味道怪些。”苏清婉十分肯定的点头,表情万分淡定。

    此刻,她觉得自己真是撒谎不脸红啊,人果然都是有潜质的,在危急关头,这潜质就被激发出来了!

    见苏清婉这里的堡垒极难攻克,刘翠花精明的小眼儿一转,俯下身,笑模笑样的对天天道,“小宝贝,告诉婶儿,你家晚上吃的啥好东西?”据她多年总结的宝贵经验,小孩子都比较好骗嘛。

    “我娘不是说了吗!番薯。”天天一瞪眼,叉着小腰,气呼呼道。

    刘翠花直起腰板,撇了撇嘴,“那干啥还盖着呀?番薯有啥稀罕劲儿,怕我偷吃不成?”

    “瞧你说的,这不是怕虫子苍蝇啥的掉进去,屋子里指不定还有些老鼠,最怕那些家伙不劳而获出洞偷吃了,清婉不得不防着一些啊。”苏清婉笑眯眯的回道。

    居然说她们家是一窝老鼠!苏清婉的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对刘翠花却是一点儿效果也没,她只是尴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扯着嘴角道,“这都秋天了啊,哪里有蚊虫啊清婉?”

    “咳,蚊虫没有,老鼠却是好大只。”苏清婉轻笑道。

    饶是刘翠花脸皮厚,也有些绷不住,定定的瞥了苏清婉一眼,忽然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碗盖,“我瞧瞧?”

    苏清婉想阻止已经晚了,一向冷静的小脸都不禁黑了黑。

    紧接着,刘翠花眼睛都直了,爆出一声惊喜道,“哇,炒黄鳝!”

    看着那一盘子炒的爆香的黄鳝,她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啊,只恨不得伸手就去抓了塞进嘴里。

    一边的小家伙,两手环胸,小脸严肃的瞪了她一眼,无奈的耸耸肩膀,翻了翻小眼皮,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怪道你们娘俩关着厨房门,原来在吃这样好东西!瞒着外人也是就了,只不该瞒着我。”刘翠花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那盘炒黄鳝,摸摸咕噜作响的肚皮,笑眯眯的道,“俺都记不得上次吃是啥时候了,还是俺嫁过来这村子的那天,才吃上一次!啧啧,那个味道,真是好生怀念啊!”

    由她自顾自的说着,苏清婉也不理她,只抱胸冷眼旁观,她就不信这大牛家的脸皮能这么厚,主人不请,她也好意思往嘴里送。

    刘翠花说了半天,唾沫星子都快喷干了,也没见苏清婉的嘴皮子动一动,她又不舍得走,两人便那么屏着,暗暗较着劲儿。

    一旁的天天抓了抓头,叹一口气,娘亲和这婶婶大眼瞪小眼的,这是干啥呢,他好饿……娘怎么还不快把这个讨厌的婶婶赶走?

    刘翠花终于绷不住,那肚子饿的难受哇,讪讪的开口讨要,“清婉啊,你看我一家子都没吃饭呢,这几个月都没开过荤了,你们既然已经吃过了,能不能让我把这盘子炒鳝鱼……”

    “不可以。”苏清婉干脆利落的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是吃过了没错,但是我家儿子有吃夜宵的习惯,这点儿菜还不够他填肚皮的!对不住了翠花,今儿真没有!”

    “谁说没有,这不就是嘛!”刘翠花眼疾手快的摸到了一边的木桶,乐滋滋的一下抱了起来,“这个给我也是一样的。”里面装着三四条剩下的黄鳝,在水里游来游去。

    “不成,那是明儿打算给我娘送去的。”苏清婉板了脸道。

    刘翠花猴儿似得毛脸黑了黑,看了又看,恋恋不舍的又放下了,拉了脸子道,“清婉,我还向来在村里人面前说你好话,说你顶是个大方的,你怎么这般小气?米不肯借,黄鳝不给,你让我回去咋跟我公婆和大牛交代?一家子指着我回去哩!”

    “原还有几个番薯可以给你,你来得不巧,刚给我搁饭上蒸了吃了。”苏清婉耸耸肩,摇摇头道,“翠花啊不是我不帮你,你要知道求人不如求己,这样懒下去是没有出路的,像你们这样东家借一点,西家蹭一点,哪里是过日子?!你家那几亩田地很是不错,何不好好耕种,到时还怕家里断米?”

    “得,得……哼,不借就不借,莫在这里说这些大话!谁稀罕听!”刘翠花气呼呼的站起身,鼓着腮帮子,甩着两条瘦瘦的胳膊就出去了。

    “啪”一声,狠狠摔上了厨房的门!

    “有了钱,连乡亲都不认了,真真可恨……回头我一准儿到大家面前戳穿你……”

    苏清婉侧耳听着,只听那刘翠花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了,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心里暗道这女人好生难缠,幸好应付过去了,即便要撕破脸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耶!娘亲,那婶婶走了,我们可以吃饭饭了吗?”

    小家伙也鬼精的很,凑到木板门前,打开一条缝儿,悄悄探头看了看,这才转身眯着眼儿,兴奋的跳起来。

    “咳,跟她费了这半日口水,菜都凉了,娘给你热热。”苏清婉说着,便手脚麻利的去热菜。

    不一会饭菜热好,母子俩紧关厨房门,美美的吃了一顿,小家伙吃的撑撑的,捧着圆溜溜像西瓜的小肚皮,满足的倚靠着墙壁,躺在小凳子上。

    “乖宝,吃饱了莫要坐着,去院子里走走,和球球玩一会子。”苏清婉叮嘱一声,便开始动手收拾碗筷,又在大锅里舀上几瓢水,掳了袖管准备洗碗。

    天天应了一声,“哧溜”一下滑下了凳子,打开门,往院子里去了。

    苏清婉正欢快的洗着呢,就听院子里儿子清亮焦急的的声音响起,“娘,不好啦!咱家的大灰鸟少了!”

    苏清婉心头一跳,赶忙放下碗,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猛擦了几下,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只见儿子正撅着小屁股,蹲在关鹌鹑的大笼子前,小手指戳来戳去,认认真真的数着数,小眉头皱的紧紧的。

    “一,二,三,四……娘,只有六只了,少了两只!”

    快步走过去一看,可不是少了两只?苏清婉的脸顿时浮上一层疑云,是谁偷了她的鹌鹑?这些鹌鹑,可是她好不容易喂养长大的,她自己都不大舍得吃,留着下蛋呢。

    “怪了,方才我喂食的时候,还有八只来着!难道是……”苏清婉摩挲了一下下巴,脑海里浮现出了刘翠花那张又馋又贪的脸来。

    “娘,刚才那个婶婶!肯定是她。”小家伙板着小脸,一脸严肃道,“咱们得把大灰灰救回来。”

    想了想,苏清婉摸摸儿子的头道,“好叻,娘上她家要去,你乖乖看家。”

    “不要,娘我也要去,他们会把大灰灰吃了的。”天天吊在苏清婉的腿上,包子脸上一脸真诚的恳求,令人不忍拒绝。

    “小笨蛋,你不看着剩下的这些,一会子它们也被偷走咋办?”苏清婉宠爱的捏捏儿子肥肉肉的小脸蛋,“好好保护它们,娘亲一会就回来!”

    果然,这一招对天天很管用,小家伙立即感到了肩膀上责任的重大,屏息凝神,小腿一叉,小手环胸,眼睛一眨不眨的站在笼子面前,倒是很有气势,风卷起他雪白的额前软软的西瓜头刘海,煞是可爱。

    苏清婉被儿子一本正经的神情逗乐了,摸摸儿子的头,便转身出了小院,往前头不远的大牛家大步走去,心里暗想,敢偷我苏清婉的东西,这家子真是活腻味了,不可救药。

    可惜,饶是苏清婉大步流星,片刻不敢耽搁,等到她到了大牛家,她的那两只鹌鹑,也早已被大牛一家啃进了肚子里,就连汤和骨头都被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锅子骨渣。

    天,这就么一会儿工夫,他们居然全部吃掉了,苏清婉简直怀疑,他们有没有完全煮熟!这家子懒货,也不怕消化不良。

    见到苏清婉,大牛一家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大牛和大牛他爹,她娘都歪在炕上,一边剔牙,一边讨论刚才的美味,刘翠花也坐在炕上,她舍不得那点肉味,正用大海碗“咕咚咕咚”喝着涮过肉锅的水,那一脸的心满意足啊,看的苏清婉都恨得牙痒痒。

    “刘翠花,把我的两只鹌鹑还来!”苏清婉站在炕头,冷冷道。

    “鹌鹑?什么鹌鹑,我没有看见啊!”刘翠花正端着大碗喝的滋滋响,见了苏清婉,面色都没有变一变,只嘻嘻笑道,“苏清婉你的鹌鹑不见了,你不快去找,跑到我家来做啥?”

    “苏家丫头啊,你不会以为是我们大牛家偷了你的鹌鹑吧,咳,我们是那样人吗?”大牛她娘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咧着一嘴歪牙。

    “就是!俺们没见你家鹌鹑!”大牛他爹牛气的一梗脖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摸了个枕头躺下道,“咳,吃的真饱,俺先睡了。”

    他说睡就睡,立即就阖上了眼眸,居然是装死不理会苏清婉。

    苏清婉冷笑连连,“咚”一声,拍在屋子唯一的一张瘸腿木桌子上,她用的力道很大,震的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掉在大牛一家脸上,大牛他爹郁郁睁开眼,不悦皱眉,苍老的声音喝道,“苏丫头你这是做啥!要拆我家房子不成!”

    “不急啊爹,拆,让她拆!”刘翠花嘿嘿一笑,“她有钱,拆了咱找她赔咱新的,到时候咱还不要茅草房了呢,咱要砖瓦的,带大院子的!最好再弄几条大狗给咱看门,嘿嘿,那不是正好吗!”

    “还是俺媳妇儿聪明!”大牛用一根掐下来的扫帚丝剔着牙,奸笑一声。

    看着这一家人一唱一和,像在唱双簧,苏清婉沉下脸,喝道,“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否则你们今日甭想安生!”

    大牛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慢悠悠的转向苏清婉道,“清婉啊,都说不是俺们了,你这人咋就那么犟呢?干啥非扭着俺大牛家的不放!方才俺媳妇去借米,你小肚鸡肠不肯借,俺们都没有怪你了,你走罢!”

    “不是你们吃的?”苏清婉一叉腰,冷笑道,“你去看看外头一地毛和血,还敢狡辩?”

    “咳,那是鸡毛,鸡毛。”大牛她娘立即接道。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鸡毛和鹌鹑毛都分不清?”苏清婉额头青筋一跳,目光冷厉的扫过这一床的无赖,怒道,“今儿你们不把话说清楚,不陪我的鹌鹑,我就把村长请来主持公道!我跟你们没完!”

    若不是这乡里乡亲的,闹大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苏清婉早就动手,把她们一个个从床上踢将下来!

    “哼,苏家丫头啊,甭以为你和村长走得近,俺们就怕了你!”大牛他爹翻了个身,张开浑浊的老眼,喉咙里冷笑两声道,“就算是俺们吃的,你能如何?都在俺们肚子里了!你要的回去?”

    “赔!”苏清婉怒极反笑,指着他家屋子道,“你既认了,便拿你家的东西来抵!”

    “咳,那敢情好,你要啥,自己去寻。”刘翠花放下大碗,直接拿手背抹了下油光光的嘴巴,掩嘴窃笑道,“这屋里头我都搜了仨遍了,你要能搜出一点儿吃的来,我翠花跟你姓!”

    苏清婉偏不信邪,便立即将几间茅草屋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果然如刘翠花所说,啥都没有,简直比大水冲过还要干净,别说粮食了,就连耗子都没一只,估计是给他家都饿死了,苏清婉站在厨房里,想了想,忽然操起了案板上那把生了锈的大菜刀,心中暗道,你奶奶的,菜刀都生锈了,这得懒成啥样了!

    提着那把菜刀,苏清婉蹲下身,在厨房门口的磨刀石上“嚓嚓”磨了几下,直到那刀口子变得锋利雪亮,她才满意的点头。

    “那苏家丫头在干啥?”听到霍霍磨刀声,大牛她娘惊了惊,爬起来道,“我咋听到磨刀声?”

    “娘别急,我瞧瞧!”刘翠花扒拉开撕裂了好几个大洞的窗纱,往外瞧去,果然见苏清婉正在摆弄刀,吓得一缩头,蜷缩到炕上道,“不好了娘,那苏清婉果然在磨刀,这是不是要宰了俺们?俺们要不要跑?”

    “俺这炕头刚捂暖和,俺不走,要走你走!”大牛她娘白了刘翠花一眼,强自镇定,虽然心里头有些怕怕的,但是她习惯性的身子一歪,又倒下了,嘴里嘟囔着,“俺就不信她敢砍了俺!”

    苏清婉拎着那把大菜刀,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里屋,手腕一扬,“咚”一声,大刀飞了出去,贴着众人的头皮飞过,稳稳的嵌进了炕上方的墙壁上!炕上大牛家的人都差点吓尿了,一个个嘴唇颤抖,脸煞白一片,只觉得头皮发麻,屁滚尿流的就从炕上滚了下来,腿软的站都站不住了,那大刀若是稍微低一点点,那可就是血溅当场啊!

    他们懒,可是他们更怕死!

    “苏,苏家丫头,有话好说!”大牛他爹惊魂未定,脖子也梗不起来了,摸了个枕头抱在怀里。

    “哎呦清婉,咱们乡里乡亲的,不过就是吃了你两只鹌鹑,不必要俺们的命吧!”刘翠花一手撑着炕头,一手扶着吓软了的大牛。

    “陪!俺们陪你!”大牛她娘咧着一嘴歪牙,腿软的差点跪了,战战兢兢的抖道,“要不让翠花上你家干活去,你让她扫地洗衣带孩子,下田也成,她啥都能干!”

    “娘!你自己为啥不去!”刘翠花瞪眼道。

    “哼,你这不孝的东西!老娘我年纪大了,当然是你去抵债!再吵吵就让我儿把你卖了!”大牛她娘喷着口水,骂骂咧咧道,“俺家大牛娶你有啥用,你这个懒婆娘,连公婆都伺候不好!这都大半年了,还没下个蛋来!我把你卖了,还能换几两银子度日!”

    “好啊好啊,你卖了我便是,来来,赶紧的!”刘翠花也不甘示弱,一把搡开了大牛,横眉怒目道,“我还正愁在你家要饿死,你快些把我卖了,卖老头都不打紧,只需把我卖个有钱人家,让我刘翠花也享享吃香喝辣的滋味!”

    “你个臭东西,不守妇道,还敢嫌弃我家大牛!你不是想男人么,明儿就把你卖到那红春楼去!”大牛她娘嘎嘎骂道。

    “你个老不死的,你吃的东西哪里来的?还不是我刘翠花去弄来的!要没我你们早饿死了!”刘翠花亦是张牙舞爪!

    冷冷的扫了众人,苏清婉走过去炕边,用力将那大菜刀拔了出来,拿在手上把玩,漫不经心的道,“你们吵够了没?”

    被她手上的大菜刀一吓,众人立即噤若寒蝉,抖抖索索的不敢再争吵了。

    “听好了,明日你们统统得起早,到我家小菜田地里干活,抵我那两只鹌鹑!谁敢不来,哼!”苏清婉右手一扬,那大刀“嘚”一声,砍进了唯一的一张木桌里,那张瘸腿木桌绷不住,“刮擦”一声,四分五裂了。

    留下风中凌乱颤抖的大牛一家,苏清婉昂首挺胸的出了门,顿觉扬眉吐气,心情一阵舒畅,脚下生风的回家去了。

    次日一早,天色还没完全亮,天地之间还有些黑暗,一阵阵凉爽沁人的秋风,在小菜田附近飘荡,苏清婉的三亩菜田里,种的都是红薯,风一吹过,一大片一大片翠灵的红薯秧便随风而舞,而大牛一家人,正在苏清婉的指挥下忙碌着,大牛她娘和刘翠花负责采摘红薯叶子、红薯梗子,而大牛和大牛他爹,则操起铁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挖红薯。

    苏清婉看着这边劳作边垂头丧气的一家子,嘴角不由勾笑,她早就料到这一家懒惯了,不会那么老实,因此天没亮就跑到大牛家门口,拿着纸卷的大喇叭,召唤他们起来了,直到她喊的嗓子冒烟,还扔了块大石头,砸碎了他家窗子,这一家子才慢慢腾腾的摸了起来,被她拽到田地的时候,眼睛都是半闭着的,更是呵欠连天,不过摄于苏清婉的威势,她们还是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做事。

    天麻麻亮的时候,成片的田野便有了动静和人声,苏溪村的村民们,肩膀上扛着钉耙锄头,戴着草帽,挽着裤管,三五成群的下田来了。

    此时,田埂上的篮子里,已经装了大半篮子红薯叶子和红薯梗子,苏清婉停下手中的活儿,满意的看了一眼,想着拎回去,晚上可以用来做蒸菜、凉拌菜或是炒菜,别具乡野风味,尤其是清新爽口的凉拌菜,可是苏清婉的最爱,吃起来脆脆的,甜中带着一丝苦,还可以蘸着豆瓣酱吃,很有清新朴实之感。

    在现代的时候,吃的种类多了,淳朴自然的风味却少了,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过着麻木不仁的生活,吃着各种没有营养的快餐食品,舌尖哪里能享受到这样的农家美味儿?也只有在小时候乡下奶奶家的记忆当中,才隐约记起这样的味道。

    一转头,看到儿子小小的身板蹲在田地里,一边帮着采摘,一边忙的不亦乐乎。

    “乖宝,你干啥呢?”

    苏清婉蹲下身一看,只见小家伙正将一根红薯梗,正一下反一下的掰,薄薄半透明的梗皮,就连缀起来,成了一条青绿色的小链子。

    “娘亲,好看不?”小家伙献宝的颠颠跑来,将“红薯梗手链”,殷勤的套在苏清婉手腕上,黑玛瑙似得眼眸一眨一眨的,闪着无比的兴奋。

    “好看,娘亲好喜欢!”苏清婉弯下腰,摸摸儿子柔嫩的小脖子,笑眯眯的道,“娘亲教你挖红薯好不好?”

    天天眼眸一亮,使劲儿点头,苏清婉随手拾起一把铁锹,扫了大牛家的人一眼,“大牛家的,你们也看着点!打起精神来,一个个跟没吃饭似得!”

    “唉呦是真的没吃饭呢嘛……”刘翠花抹一把汗,一屁股瘫坐在田地里,嘟囔道,“家里啥都没,肚子里空空的,哪有劲儿干活……”

    苏清婉扬扬铁锹,眉头一竖道,“还不起来!吃了我两只鹌鹑,还说没劲儿!”

    刘翠花一个激灵,腾的蹦了起来,嘿嘿笑道,“有劲有劲!”

    心中却暗暗叫苦,那不是昨天吃的了嘛,那点子肉,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何况昨天还没从厨房起锅呢,公婆和大牛就一窝蜂的冲上去,边烧边吃,自己都没抢到几块,都是唆的她们吃剩的骨头和肉汤!

    苏清婉卷卷袖子,挥起铁锹卖力地挖起来,没几下,一个大红薯就蹦了出来,天天立即屁颠颠的跑过来,小胳膊一伸,抱起那个大红薯,丢进了箩筐里。

    大牛一家子,学着苏清婉的样子,不一会子,就挖了满满一箩筐。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天空湛蓝,万里无云,而苏溪村的村民们,纷纷围在苏清婉家田地的附近,指指点点,捂嘴偷笑。

    “那不是大牛家吗?呵,咋上这来奔红薯了?稀奇啊!”

    “咳,你还不知道吧黑皮娘?还不是这家子偷嘴,被苏家丫头抓住了,逼着他们来做工抵债!”

    “活该!真不是东西,连人家孤儿寡母的都要欺负!”

    “这种人,就该好好拾掇拾掇!”

    对于苏清婉居然能驱使苏溪村最懒的一家子来种地,村里人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种田休憩的间歇,便停下来抽上一锅子烟,拄着钉耙锄头,瞅瞅这一家子,嘿嘿直乐,他们都被大牛家的烦过多次,苏清婉这一壮举,他们自然觉得大快人心!

    到了中午,日头毒辣,饭菜飘香,各家的婆娘媳妇都叫嚷着喊吃饭,村民们便都暂时歇了,回家吃饭去了。

    大牛一家劳作了一上午,饿的瘫在田地里,趁机就想开溜,苏清婉却截住了他们的去路,淡淡的道,“不许走,还有下午要干!”

    “俺们没饭吃,实在干不动咧!”刘翠花抹一把被太阳晒的红黑发亮的脸膛,一脸苦瓜相,垂着眼皮,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其他人立即学着她的样子,一把丢了手里的锄头,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软倒在地。

    “服了你们了!”苏清婉摇摇头,拎起一个盖着布的篮子,掀开那块布,从里面掏出几个瓷实的大饭团来,“喏,一人一个,不要抢!吃完继续。”

    一见有吃的,大牛一家一哄而上,那精神头儿,你推我挤,都挑最大的抢,看的苏清婉一头黑线!刚才不还要死不活的么,一下子又这般精神了,敢情都是蒙她么。

    再一低头,苏清婉脸立即黑了,篮子里的饭团被抢的干干净净,一个都没剩下!她可是按人数捏的,她和儿子的份儿呢,到底被谁黑走了?!

    “我不是说一人一个么,到底谁多拿了?!”苏清婉摔下篮子,气呼呼的道。

    “没,没有!”刘翠花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混不清的说着,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原来是吃太快呛了一下,这一呛,呛的眼泪花子都飙出来了,可惜其他人正吃得欢,也没人理她。

    几个人在田地里坐成一排,背对着苏清婉,使劲儿吃着。

    “喂,说你们呢!大牛,大牛娘……”

    苏清婉冲到众人面前,却发现大牛一家手里的饭团,已经一点不剩了!苏清婉瞪大了眼,气的一时无语,心里一阵狂怒的腹诽,你们是饿了一年才放出来吗,要不要这样,跟饿死鬼投胎似得!

    “唔唔……味道还真不错,就是淡了点。刚才你,你说啥?”大牛一使劲儿,“咕嘟”一声,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又唆了唆那黏着米饭香味的几根粗黑的手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

    “干活!”苏清婉顿时泄了全身的劲道,有气无力的一指菜田,咬牙切齿道,“今儿,不把这几亩田地的红薯都给我奔出来,谁也别想回去!”

    “俺们没想回去!嘿嘿。”刘翠花满意的拍拍肚皮,冲着苏清婉一昂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咧嘴道,“管晚饭不?!”

    管你妹!苏清婉心中恶狠狠的咒骂一声,暗道怎么摊上这么户人家,几个饭团原本她也不会计较,只是她中午就带了这么多,其中两个可是她和儿子的午饭,被他们都吃了去,她和儿子中午吃啥?!

    吃饱饭,大牛一家在苏清婉的虎视眈眈下,继续卖力的挖红薯。

    苏清婉气呼呼的站在一边监看着,小家伙跑过来,小手一伸,拽住苏清婉的衣裳下摆,可怜兮兮的叫道,“娘,我饿……”

    苏清婉低下头,爱怜的用衣袖把小家伙脸上的泥土擦了擦,想了一想,忽然眼睛一亮,“天天想不想烤红薯?”

    天天大眼睛猛地一亮,一劲儿的点头,拽着苏清婉的衣裳下摆摇晃道,“要吃要吃!”

    “走,娘带你烤红薯去!”苏清婉笑眯眯的说了一声,便走到田埂边的箩筐里,弯腰挑拣了一堆肥大的红薯,装在原本带饭团来的篮子里,垮在肩膀上,拉了天天便去寻空地烤红薯了。

    很快便在田野边找到一处空地,苏清婉便和天天去捡干柴野草,秋天的田野里,这些到处都是,不一会儿,母子俩便捡了一堆,苏清婉娴熟的生起一堆熊熊烈火,把红薯一股脑儿倒进火堆里,便烤了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田野上空便飘荡起诱人的香味,小家伙早就在一边馋的不行了,眼巴巴的望着苏清婉,“娘,红薯好没好?”

    “我瞧瞧,小的大约已经好了,大的就要再烤烤。”苏清婉边说着,边从火堆里扒拉了一颗细长的红薯出来,找了根树枝轻轻戳了一下,“软了,可以吃了!”

    “耶!”小家伙欢呼雀跃一声,伸出小手就要去抓。

    “仔细烫手!”苏清婉赶忙拉住儿子,吹了吹,等不烫了,再拿到手上,将微焦的一层外皮剥开,露出里面金黄香甜的瓤来,递给一边口水直流的小家伙,“来,吃罢!这个烤的不错!”

    天天一边大口大口的吃,一边还不忘将那红薯递到苏清婉的嘴边,声音脆脆孺儒,“好吃,娘你吃一口。”

    苏清婉欣慰的笑了笑,就着天天的小手吃了一口,只觉果然充满了一种特别的焦香味儿,里面的瓤又软又甜,热烫的在舌尖打着滚儿!

    母子俩吃的十分尽兴,两人一口气就吃掉了四五个红薯,吃饱了便在空地上软软的草坪上躺下,悠闲的歇息了一会,渐渐的到了傍晚,红霞渐染天空,此时火堆也熄灭了,苏清婉将剩下的红薯,从灰烬里扒拉了出来,装进了篮子里带走。

    提起篮子,苏清婉带着天天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池塘里,两人洗掉了手上的焦灰,便心满意足的往自己菜田里走去。

    大牛一家倒也没敢偷懒,把田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只是被苏清婉那边飘来的香味儿馋的不行,见苏清婉篮子里装着烤好的红薯,立即腆着脸讨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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