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魔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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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劈斧剁般的断崖绝壁,山边几株随风摇曳的枯树,飘荡过天空的稀稀拉拉的云朵,古老城市中错落有致的建筑群,还有那永远守望着这片遗忘之地的巨大石像……所有的一切,都被落日的余晖映红,傍晚的雷普曼达尔显得更加神秘,也更给人一种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女王拉玛,盛情款待了来自于鲁·高因的涅法雷姆同族。面对眼前颇具游牧民族彪悍风格的大块烤肉和各种连耐维尔都叫不出名字来的稀奇水果,探险者们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当然,连舍身赴死都要做个饱死鬼的尼尔亚没有那么多心事,毫不客气的吃了个满嘴流油。

    现在的耐维尔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女王拉玛关注的目光,至少有三分之一,从泰山那里,移到了他的身上。就算他连自然烹饪大师,焰爪德鲁伊肯尼用各种令人咋舌的调料做出的料理,都能一口吞下,可在想到烹饪眼前这些肉食的,不知是恶魔还是豹人一族之后,耐维尔有点沮丧的吞了吞口水,挑了几个顺眼的水果,勉强果了一下腹。

    应该是雷普曼达尔最高规格的宴席,就在这样一种尴尬的气氛中草草收场了,探险者们被分到了几个舒适的别墅样小屋中安歇。耐维尔等人知道,拉玛绝不会轻易放他们出去,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寻到赛琳娜的下落,不得不在此地逗留一阵。下午的时候,泰山也曾试着用传送门回到鲁·高因,但和预料的一样,这座古城仿佛被一股特殊的力量笼罩,根本无法与那只有一山之隔的城镇建立起联络。

    耐维尔又跟尼尔亚分在了一处,他们的房间,位于拉玛居于山顶的宫殿下方,一处正对向那个摆放着三尊雕像的小广场的山间平台上。

    触碰王者之杖时,里面窜出的恐怖骷髅头,令耐维尔一闭上眼睛,就会立即被吓出一身冷汗。于是,他只得放弃了躺在暖和的床上休息,来到了有些清冷的平台边,眺望着失落之城夜间的景色。

    “你也睡不着吗?”好像突然从黑影中立体化了一样,影子大师黛娜眨眼间出现在了耐维尔的面前。

    “是啊……”耐维尔已经习惯了她这种不期而至的登场方式,板着脸叹了口气,“你说,赛琳娜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呢?还有,那个女王拉玛,将我们留在这里,又会有什么样的诡计呢?”

    “除了傻子之外,谁也不会相信她怀有好意,最起码这‘好意’不是针对我们的。”黛娜冷冷的笑了一下,“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以我近距离对她的接触来判断,这个能统治雷普曼达尔城中各种野性生灵的女王,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涅法雷姆人,力量不会强过参与过‘天堂的试练’的战士。而她之所以能随心所欲的呼风唤雨,是因为她口中那位神秘的‘英雄’,也就是雷普曼达尔王国现有基业的开拓者,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征服了这座野性之都中的一切暴动力量,那压倒性的力量直到现在仍然回荡于这座古城的天空上。这一点,仅从你无意间启动了王者之杖上的某处机关,释放力量后,那些豹人战士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了。”

    “也许吧,可是,真的会有这样强大的涅法雷姆吗?”不知为何,耐维尔感觉心头一动,“话说涅法雷姆一族,不是因为艾纳利尤斯释放在世界之石上的魔法,而逐代逐代的褪去神力了吗?还是说,那个有一大群追随者的家伙,本身就不是人类?”

    “不不不,他一定是个人类。”黛娜摆着手纠正了耐维尔的理解偏差,“但是,能够压服这座城市中强大的野性力量的人类,难道你想不出是什么吗?”

    “哦……”耐维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手开始不自觉的在胸口游走,“那个所谓的英雄,该不会和我一样……”

    “究竟是不是这样,那就要问其他的守护者了,反正我没有插手过有关雷普曼达尔的任何事件。”黛娜看着心情有些沉重的耐维尔,慢慢的把语调变得软了一些,“这些事情我们姑且不提吧。赛琳娜到现在为止还杳无音讯,而这座城市的主人也矢口否认自己曾经见过她。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行动呢?总不能在这里傻呆着坐等吧?”

    “你肯定有想法了,是不是?”耐维尔向前倾了倾身子,扶着一根石栏杆笑道,“你想要出去外城探索一番,所以才要提醒我注意自己的安全?谢谢你,黛娜,你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保镖。嗯……也是个非常不错的姐姐。”

    “聪明人果然不用多费口舌。”黛娜满意的点点头,“那个女王拉玛对泰山很有‘意思’,所以我暂时不必太过担心你们的安全,只要你能从中周旋好一些事宜,耐心的等到我回来应该不成问题。而且,就算是出了什么事的话,那也是你命中注定的,因为是你解开了雷普曼达尔的尘封。你是缔造者,也必然是现在的世界中第一个开拓这片新疆域的先锋。有些事情,如果我们守护者管得太多了,缔造者的降临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处理好一切的!”

    “嗯!”耐维尔点了点头,还未及再做多回答,黛娜向平台下纵身一跃,轻盈的一点陡峭山崖上的隆起点,如一只灵动的飞燕一般,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就像彤达拉雅对于芬里尔一样,赛琳娜对于同样是守护者的黛娜,也是非常特别,且十分重要的存在。芬里尔能战胜自己对力量的渴望,源自于他获取力量的代价,是永远的失去了最爱的女人;而黛娜,则是因为妹妹(当然,真伪存疑)赛琳娜“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的愿望,以及对“作弊”的强烈抵触,才会控制住那股颠覆一切的暴动。守护者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需要维护自己小世界的和谐与稳定,这一点,耐维尔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

    就在他目送走黛娜,准备转身回房之时,一阵扑鼻的香气,突然冲进了他的鼻孔。耐维尔感到一阵恍惚,他连忙摇了两下头,才在那狂野如万马奔腾的浓烈香味中,醒过神来。

    “怎么?不习惯这种提取自剑齿猫一族的香水吗?它可是能迷倒所有彪悍的雄性豹人战士呢!”女王拉玛就站在离耐维尔不到五步之遥的地方,以迷人的姿势单手掩口,似乎是在微笑。

    “没有,没有,它确实非常的浓郁,让人无法抗拒!”耐维尔轻轻地咳了一下,连忙正色道,“尊敬的女王陛下,在这个时候,一人独自来到这冷清的地方,是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那倒没有,只是我好像看到,你的那位黑衣朋友,出城去了。”拉玛迈着窈窕的步子,越过耐维尔,来到平台边缘的石栏处,那双祖母绿的眼睛,似乎在散发着野兽一般的荧光,“她是你的爱人吗?”

    “不,具体来说,我的爱人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耐维尔连忙回答道,“她,还有她那个失踪的孪生妹妹,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很好的朋友。”

    “这个世界?如此的修辞还真是有点耐人寻味呢!”拉玛没有看向耐维尔,继续眺望着黑洞洞一片的远方,仿佛她有夜视能力一般,“难道说,你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位面的人么?其实这在作为多世界位面交叉点的庇护之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哦?是么?那除了我之外,你还知道别的什么人,也是来自于异界的吗?”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对“穿越”一点不感到稀奇,于是耐维尔试探性的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当然有。如果你的记性不是很糟糕的话,还记得早晨我对你说起的,关于一手创建雷普曼达尔王国现今繁荣景象的那位英雄吗?”拉玛仍然没有转回身来,继续用掩映在那丝质衣装下,隐约可见光洁如玉的肌肤的后背,挑逗似的对向耐维尔,“他是一位操纵死亡和灵魂的强者,在庇护所世界中,有一个专有的称呼——死灵法师。”

    “果然是一位经历了与恶魔三兄弟战争的英雄。”耐维尔点点头,好像豁然开朗,“所以在内城的中心,才会有纪念他功绩的三尊恶魔雕像吗?”

    “没错,可正如你所见的一样,那三尊雕像,不仅仅是普通的、死气沉沉的摆设,而是拥有一定力量积淀的。伟大的英雄将恶魔三兄弟释放出的部分力量,封印在了那些雕像内,这既是他的战利品,又是庇护所世界中正在进行的屠魔之战的胜利曙光。”

    “这……”耐维尔被拉玛的话搞得有点糊涂,“既然他已经手握对三魔头的绝对胜算,甚至可以封印他们的部分力量,那干嘛不一劳永逸的结束这场纷争呢?”

    “因为他失踪了。”拉玛猛的转回身来,两眼中有点寒气逼人的视线,将耐维尔惊得皱起了眉头,“经营雷普曼达尔王国一年之后,英雄踏上了前赴群蛇山谷的征程,这是他彻底征服恶魔之战的开始。但是,此后他却神秘的消失了,关于他的故事,在庇护所世界也销声匿迹。能够记住他的,恐怕只有我们这些所谓的‘神圣魔族’了。”

    “神圣魔族?”耐维尔似乎又听到了新鲜的东西,忙不迭的追问道。

    “是啊,要解释‘神圣魔族’,还要从涅法雷姆的起源说起。”拉玛继续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在无形中对耐维尔施压,“众所周知,涅法雷姆诞生于降临庇护之地的天使艾纳利尤斯和恶魔莉莉丝,他们共同创造了这种兼具两者属性的强大生命体,甚至对天堂和地狱同时造成了威胁。恶魔莉莉丝其实另有打算,她想要通过武装一支涅法雷姆的无敌军队,扫清至高天堂,统治一切位面;而艾纳利尤斯不允许她这样做,于是,这对爱人最终分道扬镳。愤怒的大天使放逐了恶魔之母,并通过世界之石的魔力,消耗着一代代涅法雷姆后裔的力量。而天使之力无法影响到的,只有守护者与缔造者的绝对领域。缔造者会通过自身的力量和魅力,感染一些涅法雷姆,激发出他们的潜能,使之成为恢复了部分初代涅法雷姆力量的‘神圣魔族’,这种恢复虽然不完全,但是,一旦缔造者真正掌握了庇护之地和世界之石的力量,他也就会完成这一转化,使我们成为永恒的强者。”

    “这么说来,雷普曼达尔的开发者,也是一位缔造者了?”耐维尔说完才后悔了,因为他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还是向一个心怀叵测的家伙。

    “不必要这样担忧,新的缔造者。从你接触王杖,释放出雷普曼达尔曾经的王者隐藏在里面的力量,我就看出来了,你一定是来自缔造者领域的使者。”拉玛话锋一转,突然恭恭敬敬的飘飘下拜,“老的缔造者已然消失,新的缔造者还将给我们带来新的惊喜,这是命运之神注定的。作为神圣魔族的一员,我必须以仆人的身份,向您这位新主人致以敬意。”

    “唔呀,不敢不敢。”耐维尔有点受宠若惊的摆了摆手,“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是,开辟雷普曼达尔野性王国的那位死灵法师,他的名字是什么?”

    “如果您是想通过名字来找寻一些流传下来的关于他的故事,我想您是白费力气。”拉玛直起身来,语气坚决的回绝了耐维尔的提问,“抱歉,他是我们曾经的主人,我不便向您透露他的一些信息。”

    “好吧,按你的意思说,每一个缔造者的代理人,来到庇护之地后,都会影响一批人,使之蜕化为神圣魔族吗?”耐维尔只得换了一个问题。

    “不错。”拉玛点点头,突然抬高声调,“雷普曼达尔的开拓者,我们的英雄,他最伟大的事迹,就是将曾经一盘散沙、像各方诸侯的家臣一样遵从不同缔造者的神圣魔族,统一在了雷普曼达尔这座都城中。但是很可惜,在主人离去后,他们大都死去,或者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我看守着这片遗忘之地。”

    “好吧,你还真是个忠实的仆从呢……”耐维尔叹了口气,继续问了下去,“那么鼎盛时期的雷普曼达尔,究竟有多少神圣魔族,以及其他种族的士兵呢?”

    “您只需要知道,神圣魔族的人数,还有军队的规模,足以统一庇护之地的东西两片大陆。”拉玛再次含糊作答,“甚至在主人消失于群蛇山谷中之后,我们的影响力仍然遍及世界的每个角落。只不过,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是在等待着像您这样的新主人出现而已。”

    “照你这么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影响到的人,包括我交往的朋友,也会因为我的动念而成为神圣魔族的成员喽?说白了就是我想让他们变得更强,是不是?”

    “不错!看起来您已经掌握了精髓所在。”拉玛好像一个危险的诱拐犯,急不可耐的期盼着耐维尔的脸上,出现那有点邪恶的得意笑容。

    但她错了,耐维尔仍然保持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可我不这么认为。我的很多朋友,都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以合乎这个世界规则的方法,变得强大起来,而不是依赖我的‘施舍’。更何况,我还没有做好当这个施舍力量的‘慈善大使’的心理准备呢!”

    “难道拥有世界上至高无上的力量和荣耀,也不能打动您吗?”拉玛的眼神似乎隐隐现出了一点恶毒,“全世界都听令于您,想得到什么都可以,这都不行么?”

    “喂,不要鄙视我的智商好不好?你们这些被缔造者赋予力量的神圣魔族,难道真会乖乖的听从别的缔造者代理人的话吗?”耐维尔不屑的嗤了一声,“实际上,你们才是迫切想要得到永恒力量的家伙吧?只是背靠着缔造者的大树才好乘凉对不对?我可不会轻易上当!喏,不然这样,请你摘下面纱来,让我瞻仰一下你本来的面目。这个都算不上命令的‘命令’,还不过分吧?”

    “是不过分,但是恕属下无法遵命。”拉玛犹豫了一小下,向后退了一步,躬身施礼道,“我的面容,只能让雷普曼达尔未来的统治者,也就是新的君主看到。那是我的主人离开时,就预先规定下的。因为这位强大的君主,也将成为我的丈夫。”

    “唔……还有这么个典故呢。”耐维尔真不想吐槽这老套的剧情,但也只得作罢了,“好吧,既然我还没有想通接不接受神圣魔族的服侍,你可不可以容我再考虑考虑呢?毕竟我来庇护所世界还没有多长时日。”

    “这个倒是可以,不过……我还希望您考虑另一件事。”拉玛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强硬,让耐维尔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什么事?”耐维尔冷冷的回道。

    “我告诉过您的,只要是缔造者,就一定会影响他周围的人。凡是他建立起来的人脉,最终都免不了成为神圣魔族的成员,也就可以得到永生和永世不灭的力量。”拉玛再次强调之后,稍顿了顿,终于开口道出本意,“您和泰山也许只是萍水相逢,但他现在已经将要成为您所辖阵营中的一份子。所以,我想和您做一笔交易,那就是,您帮助我,让泰山接受我,以及这座遗忘之城,坐上雷普曼达尔帝王的宝座。而我,帮助您召集神圣魔族的势力,并搜集主人和其他缔造者遗留的魔法印记,使您成为不可战胜的庇护之地的绝对王者。这笔交易,对您,对我,对泰山,还有您的其他朋友,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我希望……”

    “够了!”耐维尔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了泰山和莱纱依偎在一起的温馨画面,但仅仅是这不经意的闪念,便促使他迅速驳回了拉玛说出的可耻交易,“泰山的心,只属于莱纱,我绝不做这种昧良心的肮脏勾当!收起你的筹码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的表现说明了你的思维方式非常单纯。”拉玛在一瞬间转换了第二人称的主语,从敬称的“您”变为了“你”,“泰山被你带到这里来,是你缔造者的潜意识决定的。他是天生的野兽之王,而我和他一样,一半灵魂是人,另一半则是野兽。所以,只有我们才是绝配,也只有我们一起,才能将野性之都重新振兴。你口中的莱纱,也就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她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

    “哦?那我们走着瞧吧,不信你可以自己去试着与泰山搭讪。”耐维尔冷笑一声,转身离去,“不要把所有人都看成唯利是图的小人!庇护之地没有那么多会把人逼疯的生活压力,这是一个理想化英雄真实存在着的世界,阴谋诡计、威逼利诱什么的,不是总有效果的!”

    “是么?”女王拉玛望着耐维尔远去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明显的阴毒笑容,“哼,不要以为庇护所世界的利益相对你们世界的就那么不值一提,你还远未了解这个世界的黑暗。就像你说的,我们就走着瞧,尊敬的缔造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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