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南征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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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南征前的失落
几日后，曹操率大军南征刘表,曹丕随行。
邺城的郊外，曹丕漫不经心地骑在自己的战马上，抚摸着“逐云”的鬃毛，她一身轻便的银色软甲，神色冷漠，高贵的气质浑然天成，临走的时候，曹丕还是不死心地回过头看了看依旧空荡荡的路口——她等的人不在。她，应该不会来了吧？曹丕偏了偏头这样想，不甘心地吐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驾！”曹丕用力夹了夹马肚，低声催促自己的战马。“嘶！”曹丕的战马“逐云”欢快地嘶叫了一声，就往南征大军的方向奔去。
树下远处的阴影里，郭照窈窕纤细的身影终于慢慢从树荫里显露了出来。
“夫人，您真的不需要上前和公子说一些什么吗？”郭照身边的小丫鬟佑荷待曹丕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地平线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郭照轻轻摇了摇头，伫立了好一会儿，她慢慢开口，不知道是回答佑荷的问题还是自言自语道，“因为我知道，她要等的人，想看到的人，，住在她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所以我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就好了。”
“可是，夫人您既然来了，而且心里明明这么关心公子，如果不上前说几句话，您白出来一趟就算了，重要的是，公子她都不知道您的心思。”
“我要她知道这些干什么？”郭照回过头朝自己的侍女佑荷淡淡地说道，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对自己说，“我这样做，是因为我觉得应该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要让她知道，我才这样做的。”
“可是。”
“我们走吧。”
“。。。。。。是。”
“照儿，自古以来，每一个去战场的人都知道自己有回不来的可能，我要是永远都回不来了，你以后会不会想到我？”
子桓，你要是真的回不来了，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会怎么样，但是我想，我知道之后，应该是会难过的吧。其实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孤身一人在这乱世苟延残喘已经很久，我已经很久没有难过的感觉了，那种失去一切的痛苦，我不想去回忆。
所以，为了我不要想起那些我很努力去忘记的事情，也为了你可以日后君临天下的雄心壮志，请你务必活着回来。
子桓，我等你回来。
双手交叠安然地坐在轿子里，郭照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昨晚不应该好奇去打开子桓书桌上的那个匣子的，不然，她原本可以视而不见的秘密，就不会这样毫无预兆地展现在她面前。
匣子里是两个卷轴，其中一个卷轴的宣纸颜色泛黄，似乎有一段日子，另一个稍稍新了一些，但也不是新作，郭照想了想，慢慢伸手拿起那个稍微新一些的卷轴，挥手打开了那副画卷。
画里的女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服，袖口绣着银色暗纹的莲花图案，冷冷清清一如月下凝雪，遗世独立，天下无双。而这个女子的容貌，不是别人正是甄氏。
而在画作的一角，写着一首诗：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流郑激楚。度宫中商。
感心动耳。绮丽难忘。
离鸟夕宿。在彼中洲。
延颈鼓翼。悲鸣相求。
眷然顾之。使我心愁。
嗟尔昔人。何以忘忧。[选自曹丕作品《善哉行》]
郭照用复杂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画里的女子，她绝美的脸上闪过无数神情，惊讶的，落寞的，担忧的，无数琢磨不清的神色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脸上一一闪过，最后，还是归于了一片平静。神色如常地把这幅画卷卷好，然后关上匣子，郭照的心里终究是没有了继续观赏另一幅画的兴趣。
后来，她终于看到另外一幅画的内容，那时候，曹丕已经不在她身边。
很久之后，她还是会忍不住会去想，如果那天她一开始打开的是另一幅画卷，那么这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同？她或许，真的会因为看了那幅画，而不顾后果地告诉那个身上长久弥漫着迷迭香气息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眼神冷漠的，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异常好看的那个人，她的心里，其实很在乎她。
可惜，虽然世上无数的遗憾都逃不过如果这两个字，但是，从来都没有人真的可以有“如果”的机会和可能。
关上匣子的时候，郭照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奇怪，她见过子桓的画作，就算称不上不是当世名作，但是准确地刻画出一个人的神韵倒也游刃有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子桓画的这幅画，让她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她看着那幅画的时候，感觉这画里的女子像极了是甄氏，但是细细一看，似乎又不像是甄氏。
这画里的青衣女子，冷如雪，静如岩，看似柔弱的身躯里，却似乎有着海纳百川的不凡气度。这样子的气质和风骨，和那柔弱得似乎风一吹就会飘走的绝美女子甄氏，明明是不一样的。所以当郭照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甄氏，无论怎么看，她心里怎么都觉得有一种说不出别扭和诧异。形似而神不似，这本是作画中的大忌，子桓，你为什么会犯这样一个错误呢？郭照想不通。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看出来了：无论是那幅画，还是那首诗，都明明白白地说明了：这个作画和题诗的人，都在这幅画上倾注了无尽的柔情的爱意，所以，子桓你的心思，我懂。
其实，我早就懂了。
我第一次见到甄氏的时候，注意到你看她的眼神，我就懂了。
郭照坐在轿子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只是我没想到，她在你心里的地位是这样不可撼动。
遇到你，不知道是我这一生的最大幸运和不幸，幸运的是，我终于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不幸的是，我比她迟了一些遇到你，所以，我输给时间了。
郭照伸手轻轻按上胸口，那儿忽然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她措手不及，但是下一个瞬间她却下定了决心绝不将自己的心思让曹丕察觉到哪怕半分。这是她的骄傲一如李夫人不会让武帝看到自己的病容一样坚决。只不过，李夫人当初那么做是因为她心里看重的只是如何振兴家族，而那一刻，对于心思通透的郭照来说，她想到的是乐府《古艳歌》所吟唱的那两句话：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她不是汉武帝的第一任皇后——陈阿娇这样只要爱情的女子啊，失去了“金屋藏娇”这样一个美丽的诺言，就像是失去了水源的花儿一样就活不下去。因为爱情，所以在爱人的面前就变得很卑微，很卑微，卑微到尘埃中去。她是郭照，是郭女王啊，人情世故，谋算城府，她一向都可以看得通透，只要隔岸观火，不动声色间，就洞悉了世事深浅凉薄。
第三十七章南征前的失落
几日后，曹操率大军南征刘表,曹丕随行。
邺城的郊外，曹丕漫不经心地骑在自己的战马上，抚摸着“逐云”的鬃毛，她一身轻便的银色软甲，神色冷漠，高贵的气质浑然天成，临走的时候，曹丕还是不死心地回过头看了看依旧空荡荡的路口——她等的人不在。她，应该不会来了吧？曹丕偏了偏头这样想，不甘心地吐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驾！”曹丕用力夹了夹马肚，低声催促自己的战马。“嘶！”曹丕的战马“逐云”欢快地嘶叫了一声，就往南征大军的方向奔去。
树下远处的阴影里，郭照窈窕纤细的身影终于慢慢从树荫里显露了出来。
“夫人，您真的不需要上前和公子说一些什么吗？”郭照身边的小丫鬟佑荷待曹丕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地平线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郭照轻轻摇了摇头，伫立了好一会儿，她慢慢开口，不知道是回答佑荷的问题还是自言自语道，“因为我知道，她要等的人，想看到的人，，住在她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所以我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就好了。”
“可是，夫人您既然来了，而且心里明明这么关心公子，如果不上前说几句话，您白出来一趟就算了，重要的是，公子她都不知道您的心思。”
“我要她知道这些干什么？”郭照回过头朝自己的侍女佑荷淡淡地说道，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对自己说，“我这样做，是因为我觉得应该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要让她知道，我才这样做的。”
“可是。”
“我们走吧。”
“。。。。。。是。”
“照儿，自古以来，每一个去战场的人都知道自己有回不来的可能，我要是永远都回不来了，你以后会不会想到我？”
子桓，你要是真的回不来了，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会怎么样，但是我想，我知道之后，应该是会难过的吧。其实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孤身一人在这乱世苟延残喘已经很久，我已经很久没有难过的感觉了，那种失去一切的痛苦，我不想去回忆。
所以，为了我不要想起那些我很努力去忘记的事情，也为了你可以日后君临天下的雄心壮志，请你务必活着回来。
子桓，我等你回来。
双手交叠安然地坐在轿子里，郭照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昨晚不应该好奇去打开子桓书桌上的那个匣子的，不然，她原本可以视而不见的秘密，就不会这样毫无预兆地展现在她面前。
匣子里是两个卷轴，其中一个卷轴的宣纸颜色泛黄，似乎有一段日子，另一个稍稍新了一些，但也不是新作，郭照想了想，慢慢伸手拿起那个稍微新一些的卷轴，挥手打开了那副画卷。
画里的女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服，袖口绣着银色暗纹的莲花图案，冷冷清清一如月下凝雪，遗世独立，天下无双。而这个女子的容貌，不是别人正是甄氏。
而在画作的一角，写着一首诗：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流郑激楚。度宫中商。
感心动耳。绮丽难忘。
离鸟夕宿。在彼中洲。
延颈鼓翼。悲鸣相求。
眷然顾之。使我心愁。
嗟尔昔人。何以忘忧。[选自曹丕作品《善哉行》]
郭照用复杂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画里的女子，她绝美的脸上闪过无数神情，惊讶的，落寞的，担忧的，无数琢磨不清的神色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脸上一一闪过，最后，还是归于了一片平静。神色如常地把这幅画卷卷好，然后关上匣子，郭照的心里终究是没有了继续观赏另一幅画的兴趣。
后来，她终于看到另外一幅画的内容，那时候，曹丕已经不在她身边。
很久之后，她还是会忍不住会去想，如果那天她一开始打开的是另一幅画卷，那么这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同？她或许，真的会因为看了那幅画，而不顾后果地告诉那个身上长久弥漫着迷迭香气息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眼神冷漠的，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异常好看的那个人，她的心里，其实很在乎她。
可惜，虽然世上无数的遗憾都逃不过如果这两个字，但是，从来都没有人真的可以有“如果”的机会和可能。
关上匣子的时候，郭照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奇怪，她见过子桓的画作，就算称不上不是当世名作，但是准确地刻画出一个人的神韵倒也游刃有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子桓画的这幅画，让她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她看着那幅画的时候，感觉这画里的女子像极了是甄氏，但是细细一看，似乎又不像是甄氏。
这画里的青衣女子，冷如雪，静如岩，看似柔弱的身躯里，却似乎有着海纳百川的不凡气度。这样子的气质和风骨，和那柔弱得似乎风一吹就会飘走的绝美女子甄氏，明明是不一样的。所以当郭照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甄氏，无论怎么看，她心里怎么都觉得有一种说不出别扭和诧异。形似而神不似，这本是作画中的大忌，子桓，你为什么会犯这样一个错误呢？郭照想不通。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看出来了：无论是那幅画，还是那首诗，都明明白白地说明了：这个作画和题诗的人，都在这幅画上倾注了无尽的柔情的爱意，所以，子桓你的心思，我懂。
其实，我早就懂了。
我第一次见到甄氏的时候，注意到你看她的眼神，我就懂了。
郭照坐在轿子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只是我没想到，她在你心里的地位是这样不可撼动。
遇到你，不知道是我这一生的最大幸运和不幸，幸运的是，我终于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不幸的是，我比她迟了一些遇到你，所以，我输给时间了。
郭照伸手轻轻按上胸口，那儿忽然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她措手不及，但是下一个瞬间她却下定了决心绝不将自己的心思让曹丕察觉到哪怕半分。这是她的骄傲一如李夫人不会让武帝看到自己的病容一样坚决。只不过，李夫人当初那么做是因为她心里看重的只是如何振兴家族，而那一刻，对于心思通透的郭照来说，她想到的是乐府《古艳歌》所吟唱的那两句话：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她不是汉武帝的第一任皇后——陈阿娇这样只要爱情的女子啊，失去了“金屋藏娇”这样一个美丽的诺言，就像是失去了水源的花儿一样就活不下去。因为爱情，所以在爱人的面前就变得很卑微，很卑微，卑微到尘埃中去。她是郭照，是郭女王啊，人情世故，谋算城府，她一向都可以看得通透，只要隔岸观火，不动声色间，就洞悉了世事深浅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