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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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诊部特地派了专人在医院门口接段非。黄裕仁竟然也在,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两个护士后面。

    “你怎么也来了?”段非没理那两个上前的小护士,径直看向黄裕仁。

    “我好歹也算你的私人医生,能不来么。”黄裕仁指了指护士推来的轮椅,“坐上去吧,直接推你去检查。”

    段非看着那轮椅,皱了皱眉头。黄裕仁把轮椅往段非面前踹了踹:“别想了坐吧,节省大家的时间。”

    段非最终还是坐上了轮椅。他把拐杖递给其中一个护士,另一个推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黄裕仁跟着段非,走在他右手边。

    在去检查的路上,段非低声问黄裕仁:“真需要再做一次检查?”

    黄裕仁没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段非像是在自言自语:“上次说情况还稳定,应该是想多了……”

    黄裕仁低下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

    大半夜的一轮检查下来,黄裕仁扔了一张单子给等候室里的段非:“百分之十九了。”

    段非抬头看他:“什么百分之十九了?”

    “原粒细胞的指标。”

    段非眯了眯眼:“我不懂那些东西。”

    黄裕仁面无表情:“我没指望你懂。但是指标成了这个样子,你必须立刻住院。”

    段非摆摆手:“没那么严重……”

    “有,”黄裕仁打断他,“我不是在夸大其词,但是你必须马上入院。找好配型就准备手术吧,没时间了。”

    “我后天就……”

    “现在。”

    “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段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黄裕仁的神情时不自觉的停住了话头。黄裕仁微微皱着眉头,用一种近乎于沉重的表情对着他。他见多了黄裕仁急着送他去医院的表情,早就见怪不怪 。然而黄裕仁现在的样子,却第一次让他心下一凛。

    黄裕仁问他: “你最近仔细照过镜子吗?”

    “没有。怎么了。”

    “你不觉得你的眼眶有点发青?而且眼睛有些肿?”

    段非皱了皱眉头:“大概吧,我向来睡得不是很好……”

    “……不是睡眠的问题。”黄裕仁缓慢地打断他,眼神落在段非的眼周,盯着那片淡淡地青色,那和浅淡的黑眼圈看起来并无太大区别——

    “我不是血液专科,但我稍微懂一点。在非常快的时间里,你的眼球会一点点向前凸出来,然后整个眼眶周围变成淡绿色,再到深紫色。这种症状一出现,谁都会看出来你有病。”

    “我只需要一天,不可能真的有什么……”

    “段非。慢性期的时候治愈率能上80%,你可以那么说。真出现那种程度浸润的话说明你已经到了急变期,一般病程只有几个星期,最多三个月。”黄裕仁抱臂站着,样子里有种不由分说的严肃感。

    段非捏了捏拳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问:

    “……之后呢?”

    “没有之后了。急变期是最后一个阶段。”

    段非看着黄裕仁:“你在告诉我,我也许过几个星期就会死?”

    黄裕仁扯了扯嘴角,脸上却没有笑意:“如果你没从在美国发现时一直拖到现在,或许不会。”

    段非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又开口,声音却低了不少:

    “……你让我回家一趟。”

    “中午十二点前我必须在医院里看到你。”

    段非把头低下去,黄裕仁站在他旁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一句:“我尽量。”

    这三个字似乎真正惹恼了黄裕仁。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段非。没人想看着你死。”

    “他在我家。他现在……在我家睡着。”段非深吸一口气,“我想等他醒过来。等他醒过来,我送走他了就过来。”

    黄裕仁不说话。他知道说话也没有用。

    段非的头还是低着。他皱着眉闭了闭眼睛,嘴唇抿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哈”了一声:

    “明明就是……最后一天了……”

    他将手紧紧握住,拳头抵在了嘴上。

    ……

    半夜急诊的病人躺在担架上被推进来,从段非所在房间面前的走廊经过。那病人的手垂在担架外,血从指间落下来,在地上留下零星的红色痕迹来。在段非终于抬起头的时候,他正好对上了那伤者的脸——那人已然因为出血过多而脸色青白,脖子不自然的歪向一边,嘴巴张开,眼睛半睁着,眼神全然涣散开来。

    段非忽然间感受到了“死亡”的切实感。

    白血病——这是医生给他下的诊断。据说这病有各种类型,他现今都没搞懂自己是哪一种。在美国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他一时不确定leukemia究竟是什么意思,拿出手机字典查了查,却在跳出翻译结果的时候怔了一下。

    和大多数人的反应并不同,看到这个诊断,段非只仰头靠在了医院的椅背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气里没什么绝望的成分,就只是无奈而已。

    他和别人不一样。那些人有充满梦想的现在,有不甘心放弃的过去,有值得努力的未来。那些人有着爱人或者被爱着,以各式各样的方式和这个世界保持着联系。他们会害怕,抱怨,咒骂,因为不想失去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机会。段非和他们不一样。

    他的过去成了模糊的一片,寻求改变的现在也没有人真正对他报以期待。 他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唯一和他有血缘联系的人也与他再亲近不起来。有的时候段非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无形中有什么力量,把他生命里的人一个个的从他身边扯开。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但这世界上比他坏的人也有很多——那些人或许还有恨铁不成钢的父母,有不愿意放弃爱人的伴侣,有一同放浪形骸的朋友。他没有。没有人对他好,没有人对他坏,他的世界里只是没有人而已。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到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但是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过去和现在都已经一塌糊涂,但他还是对未来有着零星的期望。

    原本他期望着“和那个人在一起”。后来变成了期望“有一天能和那个人在一起”。再后来就变成了“好好活着”——好好活着,然后一天天的等着。他觉得反正时间很长,活着就是无限存续的希望。他可以期待未来的每一天,期待奇迹发生,让他重新被爱上。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希望,似乎也很难达到。

    ……两三个小时前他站在泳池里,而他面前站着骆林。在那个距离,他可以吻上骆林的嘴唇,而他也非常,非常地想那么做。

    然而带着铁锈味的血液从他的鼻腔向下蔓延,让他不自觉的吞咽一下,然后感受到满嘴鲜血的腥气。

    这让他第一次对可能到来的死亡,产生了恐惧。

    ——那些昂贵的药物他都按时在吃,配型的事情也早就交予了别人去打点。上次检查时他的体征还都稳定,不然他也不会一时不去住院——他没真的想去寻死。

    当站在骆林的面前,他愈加强烈地感觉到,他不想死。

    但他也同时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他对骆林说了“晚安”。

    因为他只能这么说。

    ……

    程贵珍一早就到了段家门前。她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才七点,闷着头急急忙忙地赶着去上工——今天是她第一天去做上门保姆,可是不能迟了。她背着一个装了日用品的大包,快步走向了段宅所在的社区。真要到了地方,她忽然又担心起来:万一自己到早了吵着别人可怎么办?这么想着,她来来回回地在门前踱步,拿不准是不是要进去。路过的保安已经在盯着自己看了,程贵珍咬咬牙,想着干脆去按门铃算了。

    正要上前的时候,那户人家的门自己开了。上回见着的黑皮肤女娃好像从窗口看到了自己,看样子想把自己迎进去。那女娃娃嘴里叽里咕噜地也不知道是在说点啥,不过憨憨地笑得挺开心,让程贵珍的一颗心好歹是放下来了些。哪知道一进门便看见那段家当家的小伙子坐在餐厅里,程贵珍顿时又紧张起来,琢磨着该怎么打招呼。

    话还没想好,那小伙子竟然先招手让她过去了——等走到了跟前,那人对她微微笑了笑。

    这可是程贵珍头一回看见这男娃娃笑。上回见的时候她还觉着这孩子说话挺少,看人的眼神有点怕人,估计不好相处。这回看了这笑脸,倒像是个好孩子了。不过这笑吧,还是说不上有哪里不对——感觉着这人像大病初愈似的,并没什么生气。

    段非的声音低着,跟她打了个招呼。程贵珍看他压低声音的样子,便也学着悄声说话,问:“这是有人还睡着呢?我没吵着吧?”

    “没吵着。我让玛利亚带你去你房间放东西吧。我等着人起床。”

    程贵珍看他指了指那黑皮肤的女娃娃,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又接过话来:“是不是段先生回家了?用不用我等会儿去叫?”

    那叫段非的小伙子摇了摇头:“是你上回见到的人,也不用叫。他在二楼,所以没事的话不用上去。”

    程贵珍应了,从地上拿起刚放下的包,便要跟着玛利亚走。段非又叫住她:“等下你要是看见我们两个在说话,麻烦你稍微回避一下。”

    敢情是要谈什么秘密的事,谁知道这有钱人家都说道些什么?程贵珍忙带些惶恐地点了点头,保证说自己肯定不偷听。

    段非无奈的笑了笑,说了一句“你误会了”。

    ……程贵珍不知道他这一句“你误会了”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上次见着的那个高个儿小伙儿不久就醒了,这两个人到后院转了一圈,似乎是吵了一架。那高个儿的小伙儿当时就走了,留下段家的小子一个人在后院里坐着。程贵珍不敢上去招呼,是下午段非主动来找她做事,她这才敢到段非的跟前去。

    看情况似乎是段非要住院了,要帮忙收拾衣服日用。程贵珍没敢多问,段非让他带什么她便带什么。段非腿脚不方便,在一旁的床上坐着,程贵珍遇见不懂的东西便会向他问一声。

    然而后来这段非忽然就没声了。程贵珍觉得奇怪,回过头去看,发现段非坐在床边上,手交握着,眼神空荡荡的,泪水自眼眶里一点声响都没地往下掉。似乎是好一会才发现程贵珍在看自己,他皱着眉头把手抬起来在脸上按了按,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好像自己都不明白那眼泪是哪里来的。

    程贵珍心里知道自己不应该管这些闲事,然而这孩子跟自己的三儿子差不多一边大,这么悄无声息地掉下眼泪来,她这个当着妈的不由得便心疼起来。她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跑到段非的身边去,小心翼翼地看着段非的脸——她并不懂得怎么安慰人,只能手忙脚乱地说些话:

    “这是咋啦,跟人闹矛盾了?哎,会好的……都会好的……”

    段非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另一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哑声说了一句“没事。”

    话是这么说,一眨眼,眼泪又掉了下来。程贵珍看他喉头一梗一梗,想必是难过得紧了还硬忍着,也跟着难受起来:

    “哎呦你说说这……受了啥委屈呀这是……别哭啊,孩子?”

    那最后两个字似乎触到了段非的某一根神经,他怔怔地看了看程贵珍,然后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双手死死抱着头,从绝对的沉默中泄露出一丝呜咽来。

    程贵珍心疼地将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地一下下拍着。

    许久段非终于哭出声来,像个孩子一般哽咽着,眼泪一滴滴掉在他的腿上,印出一片深色的痕迹来。

    他原先并不觉得自己委屈,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办法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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