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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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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的阳光很好,灿烂又不晒人,顾雨萼轻轻闭上眼,仔细听着身边的人讲故事。

    就听他道:"他那时不过十来岁年纪,可写出的诗词就连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家都争相传颂,说他是不易得的奇才,偏偏就有个人不买账。那是个小姑娘,比这个男孩子还要小三岁,是他母亲世交的女儿。她六岁那年,她的母亲带她到这个男孩子家里作客,男孩子的母亲就让他带着这位妹妹玩。男孩子原本不愿意,嫌小丫头吵闹,就带她到了书房,让她自己玩耍。可那小姑娘却不哭不闹,也不粘人,只拿起他桌上的诗稿读了一遍,却叹气道:这些话,在这里就算好的了,只是太雕琢了些,失了自然风韵,好比一个女子,本生的不错,偏被脂粉污了颜色。想必写诗这人一心要做个才子,生怕遣词落了俗套,生生拿别人想不到的字来用。殊不知大俗大雅,意境有了,便是嘻笑怒骂都能成诗成文。这男孩子哪听过这番话,当即便怒得拍案,骂那女孩子胡说。那女孩子也不恼,提笔将诗稿中几首改了几处,给那男孩看,果然用词浅白了些,意境却更贴切,读起来回味十足。从那以后,男孩便视那女孩子为平生唯一知己,不时央着母亲请那位妹妹过府作客。两家母亲自幼交好,自然来往的更加密切,那男孩母亲只当他没有亲生姐妹,故此在意这位世交妹妹。那女孩子果然是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尤擅诗文,五绝七律都远超世人,偏为人潇洒不羁,视世俗礼法如无物,从不肯在女子该习的针线女红上下功夫。更说那女则就是吃人的礼法。这些在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偏那男孩子最是激赏,每日只愿与这女孩子谈诗论画,再不理别事别物。女孩儿也愿意和男孩儿一起玩,和她以兄妹相称,还给自己娶了表字叫做楠木,说楠木最是高傲自立,她对自家兄弟姐妹反倒不怎么理。后来那男孩父母要离京赴任,男孩子却不舍那女孩,只说外地清苦不愿意去。只愿待在京里。男孩母亲知道他的心意,便与那女孩母亲商量,想在临走前给两个孩子定了亲事。原本就是门当户对。两人又青梅竹马,两家便也成了顺理成章地定了亲。"

    沈林泉顿了顿,眼神迷离空洞,仿佛陷入了迷惘的时空中。顾雨萼却不插话,仍静静地听他说:"定了亲事。男孩便成了女孩家里的常客。想是因为故交之子,又是定了的女婿,女孩的母亲对男孩很好,和自己亲生的无异,男孩也在心中奉她为母,只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可自从定了亲事。那女孩却对男孩冷落起来,每次不是托词不见,便是闷闷不乐。男孩不以为意。当她只是为了亲事害羞,便不再缠着她,每次去了除了送些诗词或小玩意给她,其它时候都在女孩母亲跟前请安说话儿。他想的很好,先冷着点也没什么。等成了亲,反倒多了新意。总之有一辈子的时间。谁知没过了多久,女孩家里就出了事,女孩儿的母亲,上香时落入悬崖摔死了。"

    顾雨萼猛地坐起,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躺回去继续听着,就听他道:"男孩子听到消息,急忙赶到女孩家,却见她没守着母亲的尸首,一个人缩在墙角,哭得瑟瑟发抖。男孩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上前扶起她,只不知怎么安慰她好。女孩趴在男孩肩膀大哭不止,直至哭晕了过去。男孩将女孩交与她的家人,托她兄长好好照顾,可女孩兄长却冷冷的,连应都没应。男孩可怜女孩丧母,本要及早将她娶过家门,可女孩却说要给母亲守孝三年。男孩无法,只得答应,心想过了这三年,两人便能日日相守,到时候领她离了京城这片伤心之地。谁知道,一年后女孩忽捎信给他,说她不能嫁给他,让他再找个真心对他的人。男孩不敢相信,拿着信去找她,她却避而不见,连句话都没说。后来女孩的伯父给男孩祖父送了退亲帖子,过了不到半年,女孩就和京里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定了亲,要嫁入皇室做王妃。"

    沈林泉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瞬间便又恢复平静,继续道:"那个男孩开始还不甘心,要去找那个王爷理论,却被祖父拦住,让他出京去游学。等他回来时,京里已是翻天覆地,女孩嫁的王爷登基做了皇帝,女孩成了皇后,男孩的一家却被下了狱,只留他一人在外面。男孩四处找人要救家人出来,可他素日相熟的,无非是些只会写几句酸诗的穷儒,身上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击鼓鸣冤都没人肯理,反被衙役打了出来,最后男孩一家还是被判了谋反罪,除了他自己,其他家人都是斩立决。行刑那天,男孩在刑场外去见亲人最后一面,却连句话都没能说上,侩子手举起刑刀的那一刻,他就晕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眼前只是一片鲜红,那么多的尸首堆在一起,分不出来谁是谁。他大哭着扑过去,抱着自己的亲人们不肯放手,可最后连眼泪都哭干了,等来的不过是刑部衙役清理刑场。死了的人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不管男女老幼,一辆板车装在一起,拉去了乱坟岗。男孩迷迷糊糊地起来,去寻京里的一户亲戚,想跟他们借些钱买几口薄棺收葬家人,却被那家亲戚赶了出来。自己家的宅子田产早充了官,他只有流落街头,才知道自己竟是一无是处,连讨饭都讨不来。许是伤心绝望,他大病了一场,也没钱看病吃药,只在墙角躲着。后来有那么一天,他终于觉得自己解脱了,整个人飞了起来,在天空里飘飘荡荡。"

    顾雨萼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手心全是冷汗。顾雨萼叹了口气,道:"歇歇再说吧,你累了。"

    沈林泉摇摇头,道:"我不累,你听我慢慢说。那个人又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是他从小住的卧室。他只当自己做梦,狠狠的掐了自己,却能知道疼。他冲了出去,却见母亲从外进来,拉他到床上躺下,说他得了风寒,要好好歇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站在母亲跟前显得好小,便傻傻地问母亲自己几岁,倒把母亲吓了一跳,只当他烧傻了。浑浑噩噩地过了半月,他才确定自己重生了,回到了小时候。从此他就暗暗发誓,定不能再像前世般活着,他要让自己强大,要保护家人,再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他烧了书房里所有的诗稿画本,跟着父母赴了外任,在那里拜得名师,学文习武,致力功名。家里人都觉得奇怪,却只当他长大了,知道上进。他不敢和人说心中的苦,只死死地守着那个秘密。"

    顾雨萼听到这儿,已明白了七八分,道:"后来那个女孩儿呢?你又见到她没有?"

    沈林泉回过头来,望着她道:“见过了,回京的第一天晚上,他便悄悄溜进女孩家里去见她的,只是她睡着了不知道罢了。那时候她也好小,生得还是那般粉雕玉琢,可他却恨她恨得彻骨,还特意想办法接近女孩的家人,一心想要报复。可几番接触下来,他却发现,那个女孩子,虽然长得还是原来的样子,可却似变了个人,一点找不出原来的影子。如今的这个女子,行事稳重,最是守礼,待人平和谦让,是大家闺秀的楷模,家里母兄都爱若珍宝。他越来越迷惑,好些时候都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以前的种种,全都不是真的。他越是弄不懂,越是想看清楚,俩人之间发生了种种的故事,最后还是成了夫妻。你说,这个男孩,究竟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顾雨萼低下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自然的,他并没有做梦,只是带着记忆重生了,可他回来寻觅的梦中人,已被自己这个异世孤魂鸠占鹊巢了。怪不得当初空因大师说他和她并不是一路人,果然不是一路,却都不属于这个时空。她不知道如今心里是何滋味,有些感动,这些事对他,该是心底最大的秘密了吧,可他却愿意全都告诉她。可她却也有些忐忑,穿到这个世上,她努力的表演,努力的适应,终于觉得安全了,觉得能把自己的身份瞒过所有人,可是没想到却瞒不过眼前这个带着记忆重生之人,而这个人,偏偏又是和她最亲近的丈夫。

    顾雨萼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试着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有些事情藏得太久,或许连提都不想再提。但要不说,他的心里,多多少少会留下遗憾吧。

    顾雨萼狠了狠心,抬头道:“或许真的是梦吧,可谁又知道,究竟现在的我们是不是在别人的梦里?谁能肯定,是周公梦蝶,还是蝶梦周公?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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